她的雙眼凝視着遠方,眸子的凝滿了厚厚的秋水。“她是我在修羅場中唯一的一個朋友,也是修羅場中唯一的一對知己。”
“那她現在在哪裡。”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憂傷。
“死了,她死了。”凝碧雲淡風輕的語氣,好像一切於她都那麼的無關緊要。一切如我所預料的那般,只是,還是有些不願去接受這場悲劇。
“魔鬼的世界,怎麼能容得下這樣的一段溫情。”凝煙淡淡道,無悲無喜的樣子。
“那麼弄遙呢。”
“他啊。”轉瞬間,凝碧的臉上浮現出無限的柔情。“我剛剛被皇上收留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他了,不過,那時候的他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誰也不愛搭理。”說到此,凝碧掩袖一笑。
“那時候他也不過跟玄燁一般,不過十五歲不到吧。”
“是啊,明明很幼稚,卻總是要裝出一副很老成的樣子。不過,他卻對我很好。教我練武,教我習字,他說,如果我敢死在修羅場裡,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所以,從那以後,我不停的訓練,讓自己變得更強,留住自己的命,也就是說,若不是他的一句話,我在那個吃人的世界裡,根本沒法存活下來。”
“你說他教你習武。”
“嗯。”
“可我覺得他的功夫並不如你啊。”
“大人聽我說完,我先前說過,弄遙是皇上培植起來的另一股勢力。修羅場中最後出來了的十二個人,被稱作暗流,大人可曾聽說過。”
“暗流?你是暗流組織裡的人。”暗流可是江湖上兇名赫赫的殺手組織,手下網羅了無數的殺手,很多江湖上又名望的人都是死在暗流之手。暗流手下,從未有過
生還者。
“其實暗流組織的真正成員只有十二人,而我,不緊是暗流組織的成員,更是首領。”
“首領。”
“嗯,那時候我以爲,只有這樣我才能常常見到弄遙,才能配得上他。以前,弄遙的功夫卻是在我之上,可以說,是我永遠都到不了的極限。可是,弄遙的使命並不需要他擁有多麼絕頂的武功,更多的是征戰沙場,禦敵於千里之外的智謀。所以,漸漸地,弄遙常常被派出塞外,見到他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甚至數年都換不回他的一次凝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次在他出徵前,遠遠的看着他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我發誓,我要不斷地讓自己變得更強,這樣才能與他比肩而立。”
“凝碧。”我深深的埋下頭去,不知該說些什麼。“你去看看弄遙吧,也許。”樓中月的叛變一定也給弄遙帶來了不淺的傷害,只是,他一心只在軍事上,無心理會,就像這麼多年來,竟對凝碧的愛戀一點也不知曉。
“嗯,那我先下去了,大人要不要我把暗雪叫過來。”
“這就不用了,我自己走走便好。”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命運就像錯開的年輪,不會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在往日,凝碧代替玄燁統治着黑暗處的勢力,而弄遙則掌握着整個南越近乎一半的軍力,另一半則是在瑾哥哥手中,弄遙成了玄燁用來牽制瑾哥哥唯一的棋子。弄遙若與凝碧結成了連理,事情便會變得不受他的控制,按照玄燁的一貫處事之風,是絕對不會允許有這樣的情況出現的。而如今,凝碧爲了我,已經公然選擇背叛。這麼多年,玄燁怕是早已知曉,唯有我還傻傻的一無所知,各爲其主的局勢,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不管是當日還是今時,凝碧和弄遙之間註定是困難重重。可我已顧不了這許多,與其讓凝碧一直默默的守望,不如讓她擁有,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也好!
收起神思,我快步向重阿殿走去,不知是不是師兄的有意安排,瑾哥哥的房間就被安置在重阿殿,並未與弄遙住在一起。
“瑾哥哥。”進入內院,我向着屋內輕聲喚了一句。可以並無人答話,“奇怪,明明守門的宮娥告訴我瑾哥哥在房間裡啊,怎麼沒有人應我呢?凝碧也騙了我?難道。”我越想心裡覺得越慌亂,使勁推開半掩着的木門,“瑾哥哥……怎麼會這樣。”我驚恐的睜大雙眼,眼前的男子臉色慘白得如同鬼魅,身子無力的垂靠在牀沿上,聽聞我踏入房內的聲音,卻連擡眼看我的力氣都沒有。“瑾哥哥。”我不敢相信,試着喚了一聲,卻不希望他的迴應。
“歡……兒,你怎麼過來了。”
“我若是不來,你打算瞞我到幾時。”我帶着哭腔責問道。
李瑾別過了頭,不願再看我,更多的是不願讓我看到他這副落魄的
樣子。我轉身衝出門外,在我的記憶裡,瑾哥哥一向是意氣風發,何曾有過這般狼狽不堪的時候,這一切,都是因爲我,我帶給了他太多太多的不幸。既然現在瑾哥哥不願我見到他這般的樣子,那麼,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如他所願。
門外的陽光如同烈焰一般,將整個世界籠罩一片火海中。我出了重阿殿,徑直向着九州殿而去。帶着無盡的怒火跟着熾熱的午日一同燃燒,似要席捲這片土地。
“赫連天……你給我出來。”我強行衝開攔在門外的宮人,飛身而起,一把長劍映着不滅的火光迅速而出,架在了赫連天的頸項上。
“你都知道了?爲了他,你竟然要殺我。”赫連天並未閃躲,一抹笑意在他的臉上躍然而起,但……眼底卻藏着一抹深深的失落。
“殺你?我的確要殺你!你以爲我不知道?不過是做藥引而已,怎會要得了瑾哥哥那麼多血液?這到底是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手中的長劍落地,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卻折射出寒冷的光芒。
“爲什麼?呵呵……爲什麼。”赫連天俯身撿起地上的長劍,修長的手指輕輕弾着劍身,長劍發出一聲輕吟,柔軟的劍身輕輕顫動,方纔還未凝固的血液在空中飛離劍身,如血珠落盤,接於地時,卻散落成朵朵盛開的海棠。“自小,你的鬼心思就不少,怎麼如今卻連這麼個簡單的局面都看不通透。”
“是,我是看不通透,因爲你是我師兄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知不知道他對我意味着什麼。”我面對着他,沒有絲毫的剋制,任由眼淚傾斜而下。
“自古江山與美人,有幾人可以兼得?更何況。”他悠悠的靠近我的耳畔,冷聲說道:“你怎能與我心中的美人相提。”豁的,又迅速背過身去,“李瑾是孟朝的將神,也是我南越的勁敵,除掉他是我南越上下的心願,但若貿然殺掉他,恐會引起天下人的不滿,說我堂堂帝王,不守承諾。所以,何不藉你中毒的機會殺掉他?你們也真是傻得可愛,連帝王的話也信?看來着麼多年,你呆在顧玄燁身邊,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啊。”
“你。”轉手一掌劈下,赫連天有些措手不及。一陣痛呼之後,我如願奪回長劍,並且毫不猶豫的刺進了黑色錦衣男子的身體裡。卻爲將劍身抽出,任由它飲盡他的鮮血。
赫連天踉蹌轉身,看着我的雙眼還在笑,笑得悲涼。似乎怎麼也控制不住,血液順着嘴角流出,他緩緩擡起手,滿不在乎地蹭了一下嘴角,“流血了?果然還是動手了。”忽地又擡起頭,“你要是再不回去,你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你的瑾哥哥了。”
“赫連天……你我的情誼就在今天爲止。”他臉上的笑容深深的刺疼了我的雙眸,我已經這般,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難道,我於他是真的那般無關緊要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