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萱愕然的看着枕邊熟睡的人,濃長的睫羽輕輕覆蓋在眼瞼上,劍眉飛入鬢間,挺直的鼻樑,如胭脂般的脣色,看似嫵媚陰柔的美顏下卻迸發出主宰天下的霸氣。宣萱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好像漏掉了半拍,這一刻她是真正的笑了,命運可真是會作弄人,兜兜轉轉千百回後,他還是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就在宣萱出神之際,一直熟睡的人也慢慢地撐開了疲憊的雙眼。爲什麼這個女人的臉那麼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赫連天揉了揉自己睡意朦朧的眼睛,等到視線變得清晰的時候,他終於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怎麼會是她。”赫連天的心下也是一震,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景下與自己的紅顏知己重逢。
“你怎麼會在這裡?爲什麼你會是此次前來和親的人。”
宣萱嫣然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不是該驚喜的嗎?但爲何他的語氣卻又是這樣的冰冷,像寒冬裡的雪,冷得刺骨,難道她已經把自己忘記了嗎?
“我是宣萱啊,那個用琵琶和你的《高山流水》的女子。”宣萱急切的想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希望他能記起來,即便忘了也沒關係,只要能再次記起來就好,至少他也許會改變自己的態度,哪怕只是那麼一丁點兒。他的態度真的太冰冷了,冷得快要將宣萱的心給凍結住。
“什麼宣萱,什麼高山流水?本尊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赫連天依舊面容冷峻毫不留情的否認道,忽然,又將宣萱耳上戴着的耳墜粗魯地取了下來,恨聲道:“本尊問你,這副耳墜你是從何出得來。”
“是莫姐姐給我的。”宣萱有氣無力的說道,赫連天的一句話已經將她的心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他原來真的不記得我了,忘了個乾乾淨淨,宣萱笑着,眼神空洞而淒涼。
赫連天別開臉去,不敢再看她,怕自己的一個回眸會將自己精心僞裝起來的外殼就那樣被他輕易的擊垮。
“來人啊,伺候本尊梳洗。”赫連天一邊對着守候在大殿門外的宮娥吩咐道,一邊徑直起身,然而在掀開錦被的那一刻,原本鮮紅色的牀單被突然的一抹紅染成了黑色。赫連天的眉心微微一皺,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妻子,卻發現她還是那樣雙眼直愣愣地看着鏤花的牀頂,只是雙手不自覺的將被單往上面拉了拉,遮住自己暴露在外的肌膚。
赫連天的脣瓣微微動了動,想要說點什麼,卻始終開不了口,凝眸注視了牀上的人一會兒後,還是毅然的選擇了起身離開。
初秋的天色總是帶着一絲涼涼的風,風不大,但卻讓人感受到刺骨
的寒冷。路上趕路的行人也紛紛裹緊了衣衫,大步的走在歸家的路上,即便等待着他的那個家,只有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和一座破舊的茅屋,但也足夠支撐起行人臉上那份滿足的笑容。
然而,也有一些人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迷失在茫茫的天地中。
秋天來臨,楓葉已經淺淺地染上了霜,透着淺黃,亦或是楓紅。一行同一着裝的男人各自按照自己的姿勢微微傾斜的依靠在粗大的樹幹上,這一行總共有八人,看似慵懶的姿態卻掩蓋不住他們的眼中那抹如同獵鷹般的神色。
“八校騎參見瑾帥。”當一個白衣男子出現時,這八人訓練有素齊齊下跪,朗聲道。
“起來吧。”白衣男子揮了揮手,再次啓脣道:“我現在已經不再是你們的元帥了,不用對我行這樣的禮節。”
“在屬下的心裡,屬下的頭兒永遠只有瑾帥一個。”領頭的男人堅定道。
“我們也是。”其餘七人聞言,皆是連連附和。
李瑾看着這一羣與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心中頓然生起了莫名的感慨,久久凝視着他們,不再言語。
“瑾帥,回來吧,兄弟們可都還等着你呢。”趙嚴小心地勸慰,希望自己尊敬的首領能夠回到他們之間來。
“你們回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沉吟了半晌,李瑾還是說出了這句話,“這麼多年來,我實在是厭倦了那片土地,現在我只想做一個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瑾帥!難道你真的就要扔下我們這一羣弟兄不管嗎。”
李瑾沉默不言,轉身便要離開。
“就爲了一個女人。”趙嚴突然對着李瑾的背影吼道:“就爲了一個女人,你就要拋棄我們,拋棄一羣跟着你捨身忘死的弟兄。”趙嚴實在是不敢相信,曾經在沙場上馳騁天下,意氣風發被世人尊爲戰神的人,怎麼會被一個女人折磨成這樣?
隨行的七人聞言趕緊撲上來捂住趙嚴的嘴,不敢再讓他繼續說下去。任憑趙嚴怎麼掙扎,也掙不脫。
而此時李瑾卻轉身了,“放開他。”聲音不喜不怒。帶着陰鶩的眼神看着趙嚴,啓脣:“那你想我要怎麼做,纔算是對得起你們。”
被放開的趙嚴不知道是因爲氣憤還是剛纔的劇烈掙扎,胸膛還在上下大幅度的起伏着,“重新帶着我們回到戰場上去。”趙嚴說話間,眼神不卑不亢的與李瑾的雙眸對視着。
“回戰場?呵呵。”李瑾動了動脣角輕聲笑道:“現在天下太平,何來戰事。”
“我們要拿回我們拼得的江山。”趙嚴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嘴脣,如一匹狂野的狼般,厲聲道:“玄燁對我們不仁,也妄想我會對他談忠。”轉身又滿眼希冀的看着李瑾,“瑾帥,永樂公主與南越和親,顧玄燁那王八蛋自以爲危機已經解除,先前圍攏在天闕的兵馬也已經被一一遣回原地,而且弄遙現在也不在天闕,現在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所以懇請瑾帥帶我們回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懇請瑾帥帶領我們馳騁疆場。”衆人又是齊齊跪下,恭敬道。
李瑾默然,手中的玉笛不時的握緊。
“瑾帥,別猶豫了。”趙嚴見李瑾的態度有所鬆動,心下一喜,又進一步規勸道。
“嗯。”李瑾終於點了點頭。
“兄弟們,瑾帥答應了。”趙嚴振臂而呼,四周響起通徹天地的歡笑。震落了樹上的枯葉,在風中颯颯作響。
沒有人看到,在白衣男子溫潤的嘴角上,還噙着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是日,深夜,當打更聲敲落下第三次的時候,一隻矯健的海東青在一個被冷落許久的院子裡振臂而飛,越過道道宮牆,一直飛到一處飛檐翹角的樓閣中才停落在一個碧衣女子的肩頭。
“主子,蒼翎捎信回來了。”女子親暱的敲了敲海東青的尖喙,小心的取下它爪上綁着的信件,快速的掠進殿內,呈遞給白衣剛剛梳洗完畢的白衣女子。
我輕輕展開信件,仔細的瀏覽了一遍,便將它在扔上了燭臺。
“凝碧,去幫我把寒煙叫過來。”
“是。”凝碧恭謹的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帶着寒煙一同出現在我的房內。
“寒煙,師父有沒有跟你說過他什麼時候回來。”我輕聲詢問。
“他早就回來了,不過是一直在生你的氣呢,躲着不肯見你。”我聞言,實在是無語,這老頭子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這麼不靠譜。不過還奇了怪了,依着這老頭的性子,早就來把我拿去煉藥了。今兒個怎麼卻偷偷的躲起來不見我?不過,這也不妨礙我的發揮。
“寒煙,你過來。”寒煙聽話的將耳朵附了過來,我在他耳邊細細的嚼了一陣,揮了揮手道:“快去,快去。”
“啊。”寒煙聽了後怪叫了一聲,懦懦道:“不要。”
“快……去。”我雙眼一瞪,唬得她趕緊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主子,你叫寒煙做什麼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我意味深長的笑着,玄燁,我們之間的戰爭該有個結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