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欣心中只是大叫“宣蒙,宣蒙。”可是口中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如同惡夢一般。
她不知老尼姑要帶她到哪裡去,心中害怕。
眼見老尼姑又託着她的背部向山下走去,遂伸手向她的臉上抓來。眼淚汪汪,雙目發赤。
老尼姑見她倔強,反手一掌打在臉上。
登時,朱可欣的兩隻小臉都紅腫起來,但她兀自不休,雙手亂抓。
老尼姑大怒,眼中兇光一閃,手揚起,擡掌劈去。
朱可欣心知不妙,雙眼一閉。
哪知那老尼姑手掌一翻,又點了她的兩處穴道,順手把她托起,挾在肋下,向山下奔去。
只見林木不住後退,耳畔風聲呼呼,不到半個時辰,已到山下。
那老尼姑把她挾得頭低身高,血涌頭頂,苦不堪言,腰肢似要從中斷裂。
到了山下,老尼姑不進市鎮,反向一個偏僻無人的荒野走去。
走了一個多時辰,方見一條大路。此時,朱可欣已被挾得渾渾噩噩,頭痛欲裂,幾欲暈去。
老尼姑見她迷迷糊糊,怕真的就此害了她的性命,將她橫抱在手中,沿路而行。
不多時,前面有一馬車駛來。老尼姑橫站路中,喝道:“馬車停下。”
趕車的車伕突見一個老尼姑抱着一個小女孩攔住去路,怕一下撞傷了她們,急勒馬,口中道:“唏律律,噓住”。
同時口中大聲罵道:“老尼禿,找死啊,快閃開,莫要撞死了你。我的車子曾不拉尼姑,免得沾了灰氣。”
老尼姑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快快把人趕下來,我要僱你這輛車用。”
那車伕三十多歲,趕了這麼多年的車,從未見有尼姑這麼兇的,罵道:“老不死的,你想搶劫啊?”揮馬鞭抽向她的頭頂。
老尼姑二指倏伸,夾住鞭梢,手一緊,一股大力傳去,登時把車伕拉了下來,摔在地上。
車伕見老尼姑厲害,大叫道:“有人搶劫啊,有人搶劫。”
老尼姑大怒道:“小子,你找死啊?”掄起鞭子抽去。
車伕只覺鞭子抽在身上,似陷入肉裡一般,疼不可當,哇哇大叫。
同時也知這老尼姑厲害,招惹不得,改口道:“老菩薩,饒過小人吧,小人得罪,小人不知好歹,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老尼姑鼻中冷哼了一聲。
那車伕心中一突,不再出聲。老尼姑鞭梢一揮,軟軟的鞭子便直直伸去,吃的一聲,將車簾拉開。
她探頭一瞧,只見裡面坐着一個婦人和一個孩子,白白胖胖的,衣飾鮮麗,正自瑟瑟發抖。
老尼姑喝道:“給我滾下來。”
那婦人只是發抖,卻坐着不動。
老尼姑向車伕道:“你上去把她們拉下來,車子我要用,越快越好。你若是趁我的心意,我便多賞你幾兩銀子,若是不聽我的話,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說着,一鞭抽向路邊的一棵碗口來粗的柳樹。
那棵柳樹嘩啦一聲從中斷裂倒下。
車伕幾曾見過這種手段,哪敢不依,否則,鞭子向自己的頭上一掄,豈不腦汁迸裂?
遂快手快腳爬上車,將那婦人與孩子連託帶抱的弄下來,口中不住道:“大奶奶,小人得罪了,小人性命要緊,以後上門給您老磕頭賠禮。”
老尼姑抱着朱可欣跨進車內,將她平放,向車伕道:“掉轉車頭,向西南順路直走。”
那車伕不敢詢問,依言趕車向西南而去。
卻說這個老尼姑正是當年本虛口中的無性神尼,也是與本虛結下孽緣的金光大師師妹陳玉霜。
當年二人相戀,直似江湖中的一對神仙般眷侶,卻因本虛師父要本虛接他衣鉢,將少林寺重震爲武林第一門派雄風,而強求本虛出家爲僧接任少林掌門,致使勞燕分飛。
陳玉霜傷心之下多次到少林鬧事,卻因武功不敵少林衆大師與本虛,憤而出家爲尼,全心於武學,力求武功一道能勝過少林,以報當年的怨氣。
時光易過,不覺幾十年過去,這日她應好友黃龍道人十年黃山之約,來到黃山腳下,她不知哪處是天都峰,見黃山奇特,與以往所遊之山大不一樣,便選了一處,順勢而行。
不久,來到一個山谷,但見谷中山花爛漫,景色秀麗,於是沿谷而行。
誰知在山谷盡處,卻見到一個小女孩正在打坐練功,身前放着一本小冊子。
心中大是奇怪,如此荒山中,怎會有這麼一個小女孩?便走到那小女孩身後,悄悄把那本冊子拿了過來。
豈知一瞧之下,頓覺血脈賁漲,呼吸爲滯。
心中立時想到,此乃武林至上至玄內家心法,若照此修練,不出十年,定可遠勝本虛,完了幾十年的心願。
她原本已熄去與本虛爭勝之心,此刻陡見秘笈,雄心又起。
低頭瞧了瞧小女孩,見她長得玉雪可愛,不忍心壞了她的性命,卻又不能留下,否則,只怕秘笈未及練,大難已臨頭,百年前的玄都門便是一個例子,於是把她帶走。
她只看到首頁寫着太乙秘笈幾個字,尚不知這就是名震天下,武林中人尋了上百年的玄都秘笈。
帶着朱可欣,坐在那馬車之中,一直順路而行。
朱可欣怎會心甘情願隨她而去,無奈身上穴道被點,身不能動,口不能言。耳中聽着車輪轆轆,不住向前走去,心中清楚,這每向前走一步,便距離黃山遠了一步,距離張宣蒙遠了一步。
苦口不能言,心中徒自悲苦,淚水不住從眼眶中滾落。
她雖然悲苦,但每當無性看向她時,總是恨恨回瞪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無性見她那眼色,自然明白,心道,小小孩兒,恨又能怎樣,過得一段時間便好了;若不隨我意,在半路之上,一掌取了她的小命,丟於荒野,誰又能知?
她坐在車中,腦中不時幻想着練成玄功之後,如何上少林打敗本虛,打敗所有的僧人,報盡前仇的快意場面。想到得意處,口角不時發出輕笑。
朱可欣見她不時得意地發笑,臉色怪異,心中卻不住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