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宣蒙看的出奇,道:“玉流師父,這便是你所謂的佛燈?”
卻見玉流雙手合什,拜向谷中道:“不錯,這就是佛燈,是來朝見普賢菩薩的。阿彌託佛,大行普賢菩薩,早日保佑弟子功德圓滿。”向佛燈拜了幾拜,語氣真誠。
張宣蒙暗暗奇怪,難道真有菩薩?這是普賢菩薩顯聖?當即也向佛燈拜倒,心中祈道:“大行普賢菩薩,求您施大法力,保佑弟子早日找到可欣。”
過了一會,佛燈漸去,東方明亮起來,一輪下弦彎月漸漸升起,山上越來越亮。
不久,月亮升至半天。只見月華如玉,清奇皎潔,寒光融融。他們二人宛若置身於霄漢之中。
已是下半夜,此山甚高,雖值暑夏,亦很清冷。
張宣蒙見景色迷人,一時沒有睡意,端坐練起功來,不久漸入佳境。
朦朧之中,只覺山頂精華之氣,成絲成縷成片的向身體裹來,慢慢形成一片紫色的靈氣海洋,順着全身毛孔進入肉身,滌盪着每一寸肌膚,清洗着每一滴血液。
突然,天上一束白色光華從無限遠處刺來,白光順着張宣蒙的頭頂百匯穴直灌而入,順經脈全身遊走一遍,歸於泥丸宮。
而張宣蒙意識之中,沿着這道白光向空中看去,白光來處,無有盡頭,最後居然是連在一顆星星之上。也就是說這道精氣白光竟然是來自宇宙中的一顆星辰,它竟是星辰之力,而非大地萬物精華之氣。
二個多時辰過去,天漸大明。張宣蒙只覺體內玄真之氣澎湃上涌,不可抑制,不由張口一聲長嘯呼出,竟如半夜所聞嘯聲一樣,連綿不絕,遠遠送出。
身邊的玉流驀地被他的嘯聲驚起,跳在一邊,雙手捂住雙耳,呆呆望着他,驚愕異常。
但見張宣蒙臉現祥瑞之色,並無怪異。過了不久,嘯聲慢慢停下。
張宣蒙睜開眼來,見玉流呆呆看着他,神情奇怪,伸手摸摸頭道:“玉流師父,我有什麼不對麼?”
玉流長吁一口氣道:“嚇死我了。張施主,你剛纔的嘯聲與半夜那嘯聲一樣,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岔子。”
張宣蒙聞言奇道:“我剛纔大叫了麼?”
玉流亦奇道:“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張宣蒙搖搖頭。
玉流道:“你剛纔長嘯有一柱香的功夫,與半夜我們所聽到的嘯聲一樣,既高且長,只是時間稍短一些罷了。”
張宣蒙道:“ 我自己反不大清楚。如此說來,半夜的嘯聲是人而不是獸了。”
玉流點頭道:“看來那人與你一樣,是練無上玄功而致。”張宣蒙半信半疑。
原來張宣蒙受半夜嘯聲所感,功行圓滿之際,真氣大盛,不覺嘯出。這是由於真氣過於充盈而致。
此時紅日東昇,金光撒遍羣山。玉流道:“張施主,我們到別處走走。”
在玉流的帶領下,二人尋遍附近各個山峰深谷,終不見無性的蹤跡。
第三日,張宣蒙道:“玉流師父,這幾日連累你了,你請回吧,爲我多多拜上金光大師。晚輩再到遠處山峰尋找一番。”
玉流出來已三日,尋無性不着,也想早日回寺,便與張宣蒙拜別而去。
張宣蒙一人在峨眉山上呆了二十餘日,足跡踏遍整個峨眉山,終是尋不到無性尼姑的半點消息,更別說朱可欣了。心下悵悵,不得已尋路下山。
這日,他走到半山的一片深林之中,只見此林樹木奇異,古木森森,有的只三尺來高,而有的卻高達十餘丈,樹梢刺向高空。林中路跡難覓。
張宣蒙在林中正走着,忽覺身後似多了一人,急轉身看去,果見一人,面貌清矍,頷下一抹黑鬚,頭挽髮髻,身披青道袍,年齡似不大卻又似不小,站在身後,雙眼看着他,目光深遂,似穿透一切,眼珠有如點漆一般。
張宣蒙心頭一震,此人何時來到身後,自己竟一無所知?拱手道:“請問前輩如何稱呼?到此有何貴幹?”
那道人微笑道:“小友,相逢何必問姓名,你問我到此有何事,我倒要問你到此又有何事?”
張宣蒙一怔,道:“ 我到此山欲尋一人,卻不可得,正欲覓路下山,途經此處?”
那道人點頭道:“小友,那天早晨長嘯之人定是你了。我見小友乃有道根之人,何必自尋煩惱,拋不下世俗之事?既已跳出紅塵,上了此山,又何必下去?”
張宣蒙聽他說的侮澀突兀,又富玄機,靈光一閃道:“前輩,那天半夜長嘯之人也定是你了,不知前輩從何而來,上此山又爲何事?”
道人道:“若問我的來處,我告訴你,我是從天地之間而來,暢遊陰陽五行之中。上此山是爲尋仙問道,訪友談禪。”
稍停一下又道:“小友,何必再尋仇覓 恨,牽掛世間無謂之事,尋找無須找之人?何不隨我跳出五行,遍訪名山,求其仙道,成其正果,行其可行之事,到其可到之處,豈不快哉?”邊說邊雙眼盯着張宣蒙。
張宣蒙看着他的雙眼,只覺他眼中似幻出異彩,自己竟不能移開,頓覺多日勞苦,實屬無謂,塵世之間,無可留戀,直想撒下一切,就此隨他而去,不覺向他伸出手來。
那道人哈哈笑道:“好,小友,咱們這便去了,不可再回頭。”說着去握張宣蒙的手。
張宣蒙聞他笑聲,心中一動,朱可欣的影子驀地涌向心頭,接着是歐陽雨馨、本虛大師、玄機道長、歐陽振雄、父母及可欣一家慘死的情形。
恍惚中猶豫道:“難道我就這麼撒手隨他而去,不再問可欣的生死?不再顧及武林中的來日大難,血雨腥風?不再見歐陽雨馨、本虛大師等人?”
那道人見他猶豫,拉着他的手道:“走吧。”
張宣蒙一震,猛地抽出手來,道:“前輩 ,我尚有諸事未了,待我完了諸事,再來尋前輩可好?請問前輩仙居何處?”
那道人微露失望。張宣蒙不敢再看其眼,避開他的目光。
那道人道:“癡人,現在放不下,到時更是放不下了。人生百年,轉眼即過。
你今日不走,以後再無此緣,想走也走不了了。從今而後,你將有無限苦處、無限劫難,直至以死相解。罷罷。”轉身便行。
張宣蒙見他說的模糊,似有所指,急道:“前輩且慢,我尚有多事不解,請前輩賜知。”
那道人道:“不解之事終須解,以後自知。你即不結此緣,貧道便去了。”
漸行漸遠,口中作歌道:“混元初判道爲尊,煉就乾坤合太真;靜心定性頌黃庭,鼎內混頓清濁分。陰陽二氣合鉛汞,太極兩儀四象循;衆仙門裡都領袖,滄桑萬劫不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