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各派千萬人日夜奔波,沒想到無論是路遠的,還是路近的,都於臘月二十前後來到了黃山下。一問之下,原來衆人得到消息的時間前後各不相同。
路遠的,如崑崙、崆峒諸派,一月前便得到了消息,而九華等派卻是近十餘日方纔得到。衆人不免議論紛紛。
進山一看,卻見飛鷹教正在驅使民夫,忙忙碌碌,竟是在黃山的南面大興土木,建起了一處又一處的房屋亭院,就是兩處千年的古寺,也佔了去,妝扮起來。
黃山這個人跡罕至的大山之上,竟然在一月之中,興起了一處處宏偉建築。衆人暗鬆了一口氣。
臘月一過二十,到處張燈結綵,人聲喧譁。到了晚間,更有一陣陣喇叭鎖吶之聲從山中傳了出來,平添了一份喜氣。
衆人見了這個陣勢,更是如同吃了定心丸,飛鷹教真的是要大辦喜事,朱可欣這妖女真的是要與袁武成親。
心中不由狂喜,看來這妖女要將玄都秘笈公之於衆的事,也有一二成是真的了。
臘月二十三日,各處又添了彩燈,更顯一股喜慶氣氛。
山上飛鷹教請人剪了許多大紅的喜字,只待二十四日一到,便張貼於各處。
朱可欣的喜服,也請人精心剪裁出來,而剪裁的人便是那個李香玉,那個朱可欣親自爲她主持婚禮的白虎堂弟子。
晚上,朱可欣在天都峰側的一個大院之中,招來各堂堂主。
這個大院是她成親的地方,妝飾華麗,其實只是一個寺院,寺中的五六個和尚,早被趕了出去。
朱可欣道:“外面的動靜怎麼樣?”
袁武稟道:“黃山之下至少已來了四五千人。”
朱可欣點了點頭道:“玄機等人來了嗎?”
袁武道:“早就來了。他已派人上山察看過數次。”
朱可欣道:“他有什麼動靜嗎?”
袁武道:“暫時沒有,但所來的人中,還是有一少半尊他爲首。”
朱可欣道:“那另外的人呢?”
袁武道:“以少林寺的和尚與丐幫的叫化子爲首。”
朱可欣沉默了一會,道:“少林的大師與丐幫的長老們都到齊了嗎?”
袁武道;“沒有。只來了一部分。”
尚一行忽道:“丐幫的幫主張宣蒙也沒來。”朱可欣陡聽張宣蒙的名字,全身微微一顫,沒有出聲。
袁武坐得最近,瞧在眼裡,面色陰沉,而青龍堂堂主王英傑,譏誚地望着他,嘴角掛着冷笑。
袁武臉色越發青了。
朱可欣道:“我們對付的主要是玄機,大家對少林與丐幫爲首的一干人要以禮相待,免得他們與玄機聯起手來。”
袁武忽然大聲道:“他們雙方在山下早已勢同水火,幾次險些鬥了起來,我們還要對他們有什麼禮。”
朱可欣見他言語無狀,面色一沉。
王英傑怒道:“袁堂主,你要注意你的言行,不得對教主無禮,否則,論以教規。”
袁武更是大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要回口相罵,卻見朱可欣眼中透出冷酷的光芒瞧着他,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低下頭去道:“教主恕罪。”
朱可欣向尚一行道:“他們雙方爲何差點鬥了起來?”
尚一行道:“丐幫說要爲故去的阮老幫主報仇,少林說要爲本元大師與本虛大師報仇。還有些門派也要爲親人師長報仇,說這些人都是爲玄機害的。”
朱可欣道:“好,正合我意。”心中卻道,他們終於知道了,終於揭露了玄機的嘴臉。
尚一行道:“教主,明天便是臘月二十四,我們該當如何準備?”
朱可欣道:“按計劃行事,先找玄機報仇。明天一早,便派兩個嗓門大的,前去喲喝怒罵,激怒玄機,誘他帶人上天都峰。”
尚一行道:“是,教主。”
朱可欣起身道:“各堂堂主聽命,明日各按計劃行事,任何人不得稍有差池,否則,定嚴懲不貸。”
說着,伸手一抓,丈許外的一支長劍脫鞘飛出,落入她的掌心。
她隨手一振,長劍寸斷片片,噹噹噹落在地上,接着手中劍把向地上一擲,嗤的一聲,鑽入青石鋪成的地面,劍把正與地平。
衆人心頭俱是大震,躬身道:“謹遵教主令詣。”
夜晚,朱可欣呆呆地坐在房中,看着身邊的李香玉爲她忙個不停。
一隻紅燭亮在堂中,照得她的面頰蒼白中帶着微紅。
李香玉收拾好,看着她的面容,說不出的美豔,卻又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悽楚,暗自嘆了口氣,道:“教主,都準備好了,你試一試吧。”
朱可欣站起身來,李香玉將大紅喜服替她穿上,又給她戴上鳳冠霞帔。
李香玉突道:“教主,你真美。”
朱可欣忽然心中一痛,吐出一口鮮血,噴在了胸前。本來大紅的喜服,印上一片鮮血,更加的殷紅嬌豔。
李香玉道:“教主,你已是第七次吐血了。”
朱可欣一怔道:“是第七次?”
李香玉低頭道:“是,第七次。”說完,偷偷轉過身去,伸袖抹了抹眼睛。
朱可欣悠悠嘆了口氣。這本該是她爲張宣蒙穿的,造化弄人,卻爲那個她一見便厭憎無比的人穿了,而且是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穿的。
一時耳邊又響起張宣蒙的話來,“待泰山大會報了仇後,回到這黃山谷中,我便讓你作我的新娘。”
自己就要作新娘了,也是在這黃山,可惜新郎卻不是自己無時或忘、刻骨銘心的張宣蒙。
自己曾答應過他,要爲他生許多個娃娃,男孩象他,女孩象自己,還要在谷中養幾隻小雞小鴨......可惜,這一切都不能實現了,永遠不能實現了。淚水不由流了下來。
“教主,你既然不喜歡袁堂主,喜歡張相公,爲什麼還要嫁給他呢?你若是不願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要糟蹋自己。”李香玉忽然道。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朱可欣一顫,吶吶道,“我後悔嗎?我朱可欣做事會後悔嗎?”
面色一肅道:“我有什麼可後悔的?你出去。”
李香玉淚水不由又落了下來,應道:“是,教主。”
剛轉過身去,朱可欣又吐出一口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