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至今的變故,歲月流逝中的變遷異化,無人知道。
後人只能從一些旁枝末節中,編撰出所謂的典籍,然後流傳出去。真實變成了故事,故事變成傳說,傳說被渲染成了傳奇神話,真相成了不解之謎。
衛無忌拋開雜亂的思緒向前走去,沿途的濃霧在無相之眼下,變得清澈透明,四方所有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遠處的低窪處,有一片石刻的雕像,密密麻麻擠在一起,數量上萬,不少雕像都被風化,變得殘缺不全。
“好像不完全是雕像……”
衛無忌看着這羣雕像感覺瘮人,但好奇心之下,還是向前靠近一段距離,仔細察看。
“這不是雕像,是上古之時的戰敗者,被鎮壓在這兒,石化成了雕像……”
衛無忌感覺到雕像之中,分明有一絲別樣的氣息。
雖然他們已經死亡,連神魂也被湮沒,但還是留下一絲氣息,足以證明他們原本是生命的靈體,曾經活過。
突然,衛無忌發現雕像的腳下,有一柄劍形,急忙飄逝過去。他的手指剛一觸摸,劍形就驀地散開,化作殘渣齏粉隨風散去。
“久遠歲月的消磨,兵刃也一樣地風化了……”
衛無忌微微一怔,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沿途看見不少殘缺不全的雕像,有的雕像是人類的模樣,也有猙獰的獸首人身。衛無忌上前,伸手觸摸雕像,泥沙簌簌落下,整座雕像失去支撐,轟然倒下,碎成一堆散沙。
一路上的雕像越來越多,衛無忌沒有再停下細看,直接從空中越過,向天音谷方向而去。他不熟悉這片陌生空間界域,不敢妄用虛空神行,只能是依照龍天的路線,向前而去。
一天時間之後,衛無忌來到天音谷的入口。
擡眼望去,兩道山峰如劍,高聳天際,中間一道狹窄的山谷,一道風聲從峽谷吹來,吹過曠野,嗚嗚作響。衛無忌凝神細聽,風聲中似乎夾雜着隱約的嘆息,宛若深夜夢迴,幻覺般迷惑之音。
“第七層是專門封印戰敗者的地方,果然與前面不一樣,一路行來竟然沒有看見一隻魔獸,彷彿死地一般……”
衛無忌想了想,還是謹慎地在身上,加了幾道隱匿符紋,這才向前方的峽谷飄逝而去。
來到谷口,衛無忌看見旁邊的石壁上,刻着三個上古文字:天音谷。每個字都有一人多高,雖然歷經無窮歲月,依然鐵鉤銀劃,散發出一道威嚴的氣勢。
衛無忌懸停空中,看着這三個大字,耳邊驀地響起隱約的聲音,
天音谷……
天音谷……
天音……天音谷……
這道隱隱的聲音,從三個字形發出來,不斷地重複着天音谷三個字。開始之時比較細微,數息之後,聲音越來越大,彷彿驚濤拍岸,匯成了一道道聲浪,宛若大海的海潮之音,不斷地涌來,永世不竭。
這石壁上天音谷三個字,乃是天音聖尊親手刻下,真實的聖蹟。縱然被人以大神通搬移,但聖尊留下的聖蹟,也是無法抹去。
“據說當初聖尊在時,後輩之人只有聽見這天音谷三字的聲音,堅持一刻時間不被暈厥,纔有資格進入峽谷修煉……”
衛無忌想起龍天所言,遙想上古的情景,內心生起慼慼之意,
“我修煉你的天音幻世訣,現在又來到天音谷,你我之間有莫大的因緣……”
衛無忌站立虛空之中,懸停不動。一刻時間之後,他拱手向天音谷三個大字,躬身一揖,然後向峽谷之中,飄逝而去。
峽谷之中樹木不多,各種幻音不斷地傳來,衛無忌運轉天音幻世訣,抵消幻音的侵蝕,向雨亭位置飛去。
一個時辰之後,衛無忌來到了雨亭之處。
雨亭顯得有些破爛,亭子上的瓦片落下不少,露出縫隙。幾道光線從縫隙而降,射在地面,形成幾道光柱。
一絲清風吹過,吟——,虛空中響起一絲妙音,如夢似幻的紅塵耳語……,
一點塵埃隨風飛揚,循着光柱升騰飄浮而上,然後又慢慢地落下。塵埃飛揚之動相,配上破舊的雨亭,反而平添幾許空靈之意,
衛無忌向旁邊搜索,看見雜草叢中的石碑,上面刻着天音飄渺,四個上古文字。
“當初聖尊就在這座雨亭,領悟到先天的音之意境,從此走上強者之路。今日我也在這座雨亭靜修,希望能徹底領悟到音之意境……”
想到這兒,衛無忌來到雨亭坐下,他看了看落在身上的幾道光線,莞爾一笑,閉上了眼睛,進入冥想的感悟之中。
一點聲音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清晰。是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彷彿有人從背後靠近,然後擦身而過,走向遠處。
緊接着,不斷有隱約的人語,從四面八方傳來,越來越近,縈繞在衛無忌四周。然後是魔獸的咆哮,金戈鐵馬的廝殺,狂風暴雨,雷鳴閃電的聲音……
衛無忌端坐雨亭之中,宛若雕像一般,對幻音來襲,不理不睬。
一道道聲浪宛若潮水一般,向衛無忌拍打而來,砰!聲浪撞在身軀上,如潮水般地反捲激盪,每一道聲浪相互交織衍化,變成一片聲音的海洋。
呼!一道音紋侵蝕衛無忌的身軀,沉入氣海丹田發出強音。
衛無忌渾身的經脈一起振動,彷彿琴絃一般,發出振動的聲音。
一道虛影人形,從頭頂升起,懸浮在空中,三十六個明點,一起閃爍出晶瑩的亮點。
剎那間,體內的聲音,與外界的聲音,交融在一起。
內聲、外聲一起振動,發出至強的絕響,嗡——,
衛無忌感覺渾身通透,身軀也彷彿不存在了一般,只聽見一個音,嗡!
這道聲音彷彿實質一般,圍繞在衛無忌身邊。天地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彷彿消失了一般,只剩下這道奇妙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無忌融入這道聲音之中,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唯有聲音,
驀地,聲音消失,餘音渺渺,歸於空寂。
大音若稀,大音無聲,大音虛幻,大音幻世。
此大威音,振聾發聵……威音之王,空劫之後,鴻蒙之前,第一強音,此乃先天之音……
剎那間的寂靜,衛無忌猛然醒悟過來,在冥冥中終於突破,領悟到最純粹的先天音之意境。
“空寂乃音之本相,因爲空寂,所以有音。此音不可聽,只能觀……”
衛無忌睜開眼睛,站了起來,頭頂上的虛影人形,從天竅收入體內,邁步走出了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