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外的百姓們,已經統一起來齊心協力大喊道:“擒獲王最!解救東海!擊退倭奴!”
這一面的聲響傳到了其他三面僵持中的百姓那裡,也一方方跟隨着喊了起來,由此,不太大的東海城城池之外,數不清的百姓們同聲一氣,大喊着這十二個字。
被聲潮包圍的東海城,是人人自危,無一不惶惑,而原本被城兵們嚴命非常時刻不可出家門的城池民衆們,聽清後,也一個個衝上街頭,去接聽那城外的憤怒,本來,對城池的變局以及王最等傳告的那些理由充滿着疑惑與不信的他們,這下,知曉了大致真相,也不再幹等在家中無所作爲,開始與維持治安的士兵們引發爭執衝突。
這就好像是翻牌效應一般,城池內動員着的百姓們越來越多,範圍也越來越大,而沒有上頭進一步指令的不多的城兵們,那手上的阻攔動作也似是而非起來,甚至心靈的,已經選擇了倒戈加入城民的隊伍,於是,連城池之內也開始響起了相同而齊整的聲音,大街之上,到處有百姓的隊伍,在巡遊,並搜找王最的藏身之所。
這種動亂,當然很快被各處城頭的士兵們感知,於是,幾乎不用費多大功夫去想,他們就在簡單一聚頭之後決定隨波逐流,展白旗而倒戈開啓城門。
於是,百姓圍城之舉,僅維持了一個時辰不到,就大有收穫,四個城門開啓後,無數百姓,以及樑無憂原在領銜的兵將,都大喊着殺聲涌進城門,一路擊殺而去。
由此,這場逆襲攻略城池的行動,大體上已經宣告勝利。
不過,讓樑無憂等人急迫不已的是,遍搜整個城池,也沒有擒獲到王最等人的消息,甚至,連城主都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
嚴副官道:“王最這廝恐怕一開始下了城門樓就是在尋思着逃命的,現在不知道躲在哪個暗角里!”
蕭雲補充道:“更讓人擔心的,是他夥同小十郎那夥人蓄謀日久,恐怕早就有退卻之路,而不是乾等在城內被人最終發現受死。”
樑無憂也想通了關節,趕緊發佈命令,道:“快報通知四面城牆的城頭守兵們,一旦看到野外某處有人現身,尤其是有王最與小十郎服飾的人出現,不須來報,直接亂接射殺!”
這命令發佈後不久,就有消息回饋,說東城門外正有這樣一夥人在,而士兵們已經發出了第一波弓箭,並且出城追逐而去。
樑無憂濃眉一展,帶領身邊人喊着捉王最誅倭奴的口號向着東門而去。
然而,無數士兵和百姓到了東門之外,野地之中,首先看到的,竟是一堆士兵在圍着一個屍體哭喪着臉加惶恐不安,樑無憂看到了那趴於地面,背部中數箭,已經沒動靜的身體的特徵,忽想出什麼,一個踉蹌,急上前推開圍着的士兵,將屍體翻轉了過來,大慟道:“城主!!”
原來,死去的人竟然是那胖城主,而他此刻的服飾,也不是原先的那身城主府,而是似乎仿照着某類衣飾做出的硬套上去的。
那原先圍着的士兵中的爲首者一臉請罪狀道:“咱們發現了一羣人由野外地面竄出要逃走後,當即來不及細想首要進攻其中最類似王最服飾的人,結果……是末將等眼拙,未看出來是城主裝扮的,請將軍降罪!”
“請將軍降罪!”
所有那些士兵,一同跪倒,向樑無憂請罪。
而樑無憂未有反應,只是無聲抱着胖城主屍首。
他心中在淌血吶喊,老城主啊,老城主,樑無憂發誓要守護您的兒子,但是現在……
不能這樣耽擱下去了,蕭雲提醒道:“樑將軍,那些人向東而去,恐怕是要由海中逃走,咱們不可讓他們順利逃脫啊!”
嚴副官等也道:“請將軍節哀!”
樑無憂也意識到首要任務是什麼,當即堂正起身,先吩咐幾人將城主屍身運回城去,就轉向大多人,大喝道:“諸位,隨我前往海邊,劫殺那羣賊獸!”
“是!”
驚天動地的呼應之下,無數人怒濤一般涌滾向東面,海邊方向。
萬幸的是,臨近海邊時,衆人竟看到上百人竟然就停留在海邊,似乎在等待什麼,而其中,從身形特徵等看,正是那小十郎等倭奴與王最和幾名心腹手下,而這羣倭奴,大概已經沒有好顧忌的了,就將包頭的布放下,露出其中千篇一律的怪異頭型來。
這一看,樑無憂等人當然是喊殺震天,直衝過去。
而那夥人雖見無數人涌來,無奈前邊就是大海,也什麼也做不了,只是心急。
王最忍不住催促道:“小十郎大佐,援後接頭的船隻怎麼還沒有到?”
小十郎此刻也是火急火燎,怒道:“你急什麼,我大倭國的人,悍不畏死,即便待會兒不來,也要死戰在此!”
王最大概想到剛剛態度不對,畢竟,這不是曾經在城池之中了,那時,有所圖謀的倭奴們首先需要的是仰仗自己,但現在,則反了過來,是自己害怕被這活兒倭奴拋下,所以,他不放心地道:“小十郎大人,只要您願意手下王某人,他日反攻陸地,重奪東海城,在下必定大大出力!”
他這是在提醒小十郎,自己對中原諸般最爲熟悉,還是大有用處之人。
小十郎心頭躁亂,卻也點了點頭。
而此刻,敵我雙方已距離上已經是可細觀到對方眉毛的距離了,王最甚至已經看到了衝陣於最前面的樑無憂的怒火,想到先前自己將一早仿製出的衣服套在胖城主身上充當了替死鬼的過程,心虛不已,忽道:“小十郎大人,實在不行,咱們跳海吧,一邊向前遊,一邊去去與來援船隻接頭!”
然而,即便是如此一個萬分實效靈活且獨一無二的選擇,小十郎竟像顧慮到什麼一般,一時猶豫住,引得王最不由暗罵這倭奴的心理構成。
總算,一支船隊忽然由海中現身,急速向着海邊駛來,船上人由頭型看,無一不是實打實的倭奴,於是,追蹤的樑無憂大隊無奈地發現,功敗垂成了。
就在即將到達可攻擊距離的最後一刻,小十郎與王最上百人登上了來接應的船隊,向着海的深處撤退,樑無憂領袖着的東海百姓,只好不甘地停在岸邊,不甘地看着那些船隻越行越遠。
樑無憂堅定地道:“不可放虎歸山,這些倭奴一定要討伐徹底,使之不可再次進犯東海……嚴副官,待我去看一看艦羣到來沒有!”
還未待嚴副官答應,就聞聽到百姓們看着海中另一側興奮地喊道:“快看,好多戰船,是咱們東海的船隻啊!”
樑無憂一看,合掌道:“等的就是你們!”
原來,在知道王最與倭奴撤向海邊後,樑無憂就派人去向附近船塢傳令,將艦船開過來,以供自己追擊倭奴之用。
畢竟,樑無憂等本來就是海師出身,在海上去誅除倭奴,依然大有希望!
而已經離岸有一定距離的倭奴方船隻之上,看到這一切的王最再次急向同一條舟的小十郎道:“小十郎大人,千萬不能被樑無憂登船追上,這廝本就擅長海戰,這些年來也沒有將海上本事放下,還訓練出了不少海兵海將,船堅炮利,在海上戰鬥咱們沒多大勝算的!”
實質上,還因爲王最發現來接待自己的這批船屬於快艦,重在速度與機動,而不是比強橫。
然而,小十郎看着那些不遠處高大的艦隻,僅是不屑地一笑,未應對王最,而是轉向一側一個服裝更爲怪異、身上有種令人生厭氣味的倭奴用倭語吩咐了什麼,就見此倭奴突然由懷中掏出一種似乎用海生物的外殼製作出的“樂器”,吹奏出一串古怪的音聲來。
那一刻,王最奇怪地覺到身上在發毛,同時,源自腳下,整個船體都在奇怪地顫動。
緊接着,彷彿印證着什麼,前方接近海岸的海面之上,忽然波濤洶涌,出現漩渦,越卷越大,彷彿大自然在遭逢鉅變的前夕!
這種景象,讓原先還歡呼着動作着的海邊東海城子民們呆滯了下來,人人無聲望向那漩渦中心,心中,是相同的一個念頭:
有什麼東西要從海里現身了!
然後,當漩渦運轉到極致之時,伴隨着連串龐大的動靜,一條數丈粗細的龐大鱗體生物破出巨浪衝天而起,到達頂點時,昂起首,向着天空明日一聲驚霄鳴叫,彷彿不甘於水面的束縛,想要騰起昇天!
那一時刻,無數的岸邊百姓嚇得後退一步,驚慌失措,而離巨浪較近的一條艦船甚至被掀翻,所有船員都落入海中,驚嚇之下,紛紛向着近岸的己方艦隻游去,只希望在被怪獸盯上之前得脫水面。
岸邊,蕭雲也一時呆了,看着這形體似蛟非蛟、似魚非魚的巨大海獸,無法言聲。
同時,他聽到了身後百姓有人大叫道:“不會錯,這就是傳聞中那條近來禍害東海的巨海獸,不可抗拒的!”
此刻唯一還有着些許鎮靜的,反而是已經上了一條充作主艦的艦船的樑無憂,不愧是出身於水師的,緊急時刻,他大喝一聲,對同船的人法令道:“不要驚慌,各就位……同時,向其他艦船傳遞佈陣的旗語!”
總算,多條戰艦按照一定次序和陣型排布了開來,成弧形分散於巨海獸周遭,然後,樑無憂又吩咐衆艦艙門開啓,炮管伸出,對向中心的海獸,雖然照做了,主艦上的大副還是吃驚問道:“將軍,莫非要?”
樑無憂盯緊目標,斬釘截鐵道:“不錯,攻擊海獸!”
明眼人都已經看了出來,這海獸就是倭奴一方引發出來的,大約不打到它,也談不上除倭。
但是,畢竟海師們、甚至所有在場人類,印象中的自然之敵人也就獅虎熊猿,或者魚鯊之類可用蠻力就可刺穿捕獲的,像這種類似惡蛟身量空前的,已經超出了想象範疇,會是人類的武力可以抗衡的嗎?所以,當此怪獸一現身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萌生了退意,樑無憂等大概也是因着一身使命在堅持的吧。
而那廂,當巨海獸出海以後,大約己方也感到恐懼,小十郎先是命令船隻退入海內一定距離,然後就停在了半途,以欣賞的眼光看向那半身出水昂空而立的巨海獸,禁不住向身旁一口大牙驚掉的王最吹噓道:“王軍師,這就是我大倭帝國馴養的聖獸‘空海’,如何?”
王最這才明白,先前小十郎爲何會對入海以會合接應船隊的提案沒有答應,大約也是這條海獸已經事先潛伏於附近水域的海底,害怕在水中時會遭遇到襲擊,這時一邊口裡應付,一邊在心中可惜地想:這怪獸要是能在陸地上用該多好啊。
這時,王最看到了遠方艦船的一系列動作,擔憂地道:“樑無憂看來是要攻擊怪……聖獸了,大人,沒有問題吧?”
小十郎嘿嘿一笑,道:“就怕他不來攻擊!”
艦隊這邊,十多條戰艦已經一字排開,艙門全啓,炮管對準了海獸,由於諸多的副炮調整角度有限,對分散地瞄向龐大而綿長露出水面的獸身,而十多門甲板上的主炮則定位於那高高昂起的頭顱上,在樑無憂一個手令之下,上百顆炮珠齊發,聲威奪人,射向目標。
大概由於剛出海,海獸空海還沉醉於對天空的企盼,身體少有動作,所以,那些炮珠幾乎全部打中了,一顆顆鐵製的彈體高速之下的衝擊力何其之大,首先的,擊撞在鱗片之上,將怪獸身上的水體激盪而起,瞬間形成水霧,將怪獸身體包裹,看不見本尊,而緊接着,岸邊百姓就聽到一聲巨大的落水聲,與此同時是一股水陣由海面騰起,很快又隱沒,顯然,怪獸已經被這一排打擊沉至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