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人行出視界,才聽聞留守的月魔大部那裡有震天響齊整的操練聲,想必是依照赤炎先前吩咐在原地演練起了曾在天魔山中修習的“魔劍劍法”,而再不久,那隱約的鼓聲也響了起來,想必是八力士在敲響那八架天魔鼓爲心的大鼓,聽到那鼓聲,十多人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覺,有的覺得體內蠢蠢欲動,有的則有畏懼遠離之感,赤炎看出異樣,笑道:“可是覺得即便很遠,也能感受到一股龐大的氣息麼?那,便是魔氣,發自那過千魔衛體內儲藏的魔石之力,而天魔鼓一激發,配合魔劍劍法,又經過天罡地煞大陣的萃取融合,已經超出一個尋常大魔之表象了……哎,所以說這天魔鼓作用非凡,即便隔着如此之遠,本座也覺得有中暴走失控的欲。請大家搜索(%¥¥)看最全!因此才命夜鶯稍候敲響鼓聲。”
看來,赤炎對這天魔鼓同樣的相當忌憚。
蕭雲不由擔心道:“那麼那些魔衛會不會出現類似的走火入魔?”
赤炎一搖頭,道:“無須擔心,那千多人體內單個魔力有限,即便最大化調動之下,也只不過有些興奮而已,而尋常體內根本沒有魔力的人就更不會出問題了……唔,倒是婉兒值得擔心。”
蕭雲心下一咯噔,卻沒說話,赤炎知其意,笑道:“要不要再將其招來?”
蕭雲平靜道:“一來二往,徒費時間,耽擱聖主大計,還是不必了。”
赤炎分析得不錯,那原地的月魔大部中,魔衛們在叱喝有聲地演練劍法,夜鶯蕭青等則排斥地站遠了些,只有南宮婉,臉色多變,時而蒼白,時而赤紅,身體顫抖難以控制,夜鶯猜測是那陣法鼓聲之故,關心地道:“婉兒妹子要不要先到後方車中休息片刻,不聽這魔鼓即可。”
南宮婉卻倔強地搖頭,不語,依舊僵持在原地,似乎在憋着什麼氣。
夜鶯知曉南宮婉有心結,更爲了轉移南宮婉注意力,道:“婉妹可是對蕭左使讓你留下的安排不滿,覺得刻意忽視了自己?”
南宮婉身一震,明顯說到了心頭。
夜鶯似有所感地嘆道:“有時候,你所關心的人表面的疏離你,不見得是不對你關心,而是,不想你去涉險而已,須知,蕭左使他們在做的、即將做的,可能是會付諸性命的事情……那種做法,也是另一種感情啊……”
南宮婉嘴脣蠕動,像是悟到了什麼,也忽然感知到,這麼久以來,自己好像一直在沒有意義的賭氣,反而錯過了許多魚對方溫馨相處的機會,其實,自己應該已經很幸福了……這麼一想,她心底出奇的放鬆,包袱放下不少,對那魔鼓的抵抗力似乎也強了。
只是……蕭雲一行會遭遇到什麼關乎性命的風險,夜鶯又知道些什麼呢?
南宮婉心間憂慮與甜美並行……
而在前方不足裡的地方,那些原本商量着採取行動的兩千五百五大派留守弟子以及其餘江湖人則由那鼓聲中憑空感到一種懼怕,人人噤聲,不明原因的防禦,好似一個不備就會由某個地表或天空冒出或降落地鬼夜叉天兵天將來,又彷彿大廈之將傾、烏雲之罩頂的覆滅感,總之,是人人驚疑,愣是沒有一個人再提及對相距很近的月魔教的任何主意來,那華山留守的師叔曹建這才糾合五大派的一些弟子代表,由那展老鎮長引領着入山報告去也。
而奇特的,是那具鎮口的石蛙,在鼓聲響起的第一刻就前所未有的震天鳴叫起來,似乎比人類更加感知到某種危機。
而在這些事態演進中,赤炎一衆十五人已經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無有其他,正是劍靈山下一偏僻的山腳。
果然,目標直接就是劍閣,雖然蕭雲等早有預感,這刻依舊心砰砰直跳。
劍閣,終於要與其對決了麼?
赤炎打破一時的沉默道:“蕭雲,可還對此處有印象麼?”
蕭雲擡頭,只見到頭頂的險拔山體在丈外就開始瀰漫雲霧,不知其上如何,但蕭雲卻很快生出一種回憶,道:“是那一次的地方……依舊從那條懸墜下來的繩索攀上去麼?”
赤炎點頭,道:“不錯,本座先上,你們隨後,不必擔心那繩索的承重……好了,諸位,成敗在此一舉,開始行動!”
說完,他已如一隻黑色大鳥無聲上行沒入霧中……
而此刻,劍靈山中,劍閣與五大派的僵持,已開始接近尾聲。
當聽到山外月魔大部神秘出現並且來意不可預測的情報後,尹先生突然以一個變幻至極的步法從與白眉六人的內力比拼中脫出,並且張口指責齊不仁道:“齊師兄,你果然勾結了月魔教!”
齊不仁即便當下正對付二弟子的雙劍合璧,也不由一個猛跳,惱羞成怒叫道:“姓尹的,你不要胡亂栽贓!”
古城秋這刻出奇的精靈,冷笑道:“齊師伯,你分心了!”說完與韓千雪更加暴風驟雨地攻過去,同時心道:先前一直是你在“審問”師傅,現在也該遭受一下質疑了!
尹先生果然沒放過機會,冷聲道:“尹某說的不對嗎?半年多以前,藏寶室中寶物被盜,你我分別下山追敵,但此後你就主動中斷了與劍閣的聯絡,隱沒江湖不知所蹤,那時的你,尹某還可理解爲因着某種情勢而不得不如此,而後月魔繼續坐大興風作浪,也未見你回過一次山爲正道請願,但在此時此刻,你卻以莫須有的‘機密’之名義現身,不是共商除魔大業,而是單純的質疑尹某,那麼,師弟我可不可以也像師兄先前側推旁證的那樣,爲師兄你的行爲做一個從頭至尾符合邏輯的判斷呢?”
齊不仁哪裡有空暇開口,尹先生便趁機自顧道:“你的欲想大概從幾十年前就開始萌芽了,那時候,你爭取做劍閣繼承人,未果,但當時作爲閣主的師傅卻選擇了我,你當時心有不滿,但也無可奈何,這種不滿在你的行爲上得到了延伸,所以在那一夜,師傅向我臨危受命的時刻,你潛伏到了窗外,看能否竊聽到什麼能帶來機會的東西,巧合或者不巧合,你朦朧聽到了‘機密’之類字眼,內心復仇逆反心作祟下就杜撰出了一個所謂只有閣主才能得利的武學捷徑,而尹某不久後知曉了你的竊聽行爲,卻沒有做什麼。”
“但尹某有感於此,纔在繼任閣主後,不顧門規限制,大大啓用了你和薛師弟,你若說這是尹某在拉苦力,尹某也無法解釋,而你一直未放棄對當年爭取繼承者失敗的不滿,心底下質疑尹某,師弟我也沒有權利誅別人之心,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在今日的事件中將所有劍閣弟子們都牽扯進來,利用虛妄的果實將他們人爲分作兩派,導致兄不爲兄弟不作弟,這不是我們期盼的劍閣!”
“好吧,你不是懷疑我這些年來爲何功力大進嗎?我告訴你真相,那不是什麼機密捷徑所致,沒有半點神秘感,而是,師傅在向我囑託了劍閣閣主的職責後,就將自己畢生功力利用灌輸**全部轉移到了我的身上,而師傅,也在那之後很快去世了,而這一點,也是我永遠無法辯解的自責……”
這一說,齊不仁身形猛震,動作一個遲滯,一片衣角被二弟子劃破,而另一邊的薛至君也大爲震動,喃喃着“師傅”熱淚盈眶。
尹先生繼續悲痛又悲憫地說:“而不知這一點的你,將那‘機密’的神秘性勾勒了一遍又一遍,並且一日未熄滅地去探知其中具體,但是,你畢竟沒有機會,所以唯有長期隱忍,但幾十年後,在新冒出的月魔教身上,你卻尋到了切入口……那一夜追寶的過程中,你大概恰巧遭遇了‘聖主’那一類的人,有感於其武力的強大,愈發覺得這世上是有關乎功法新境界的絕大機密的,而尹某即是此類機密的持有者、受益人!”
“於是,你就思索到利用江湖局勢,在月魔坐大,‘聖主’的存在被七長者告知弟子之後,就現身,誘惑說尹某掌控着可令人功力大進的‘機密’,引導數千人齊回劍閣逼宮,而月魔則反過來利用你的所爲,在五大派與劍閣爭執、血拼之時,突然殺出,漁翁得利……而這僅僅是最溫和地猜測,嚴重一點,你與月魔並非單線行動,而是一早就合謀聯絡在了一起,你想利用劍閣對付尹某,而月魔教則想利用你來謀奪劍閣,不然,月魔也不會一直未對劍閣出手,卻在這個微妙的節骨眼上大舉來犯,如若是沒有任何把握或者內應的話,未免是一場逼迫劍閣去正對它的賭博……”
“至於五大派的這些同道,大概到最後纔會真正明白,爲何起先月魔一直掌控主動,甚至主宰生死,卻沒有對整個正道趕盡殺絕,那隻因爲,劍閣還沒倒,他們不敢做絕。”
尹先生這樣一個長分析,山中所有先前完全被齊不仁主導了思維的五派弟子,都既有恍然大悟,又驚出身冷汗,而再看齊不仁時,也完全轉換了眼神,不是看英雄先鋒了,而是怨怒交加。
成被反制境地的齊不仁,幾欲解釋反駁,一時卻沒機會開口也講不出什麼有價值的反駁,至少,尹先生將他很多的行爲確實低推斷了出來。
“所以,五大派的諸位同道,甚至是那些被矇蔽在鼓裡的各路武林朋友,停止目前這種自我殘殺式的爭執,共同對敵吧!”
尹先生的話落地有聲,讓受震動的數千人無一做聲,場中針落可聞。
“唉,齊師兄,你辜負了弟子們的信任啊!”
尹先生這話一出,對面那些原本追隨齊不仁的弟子再也堅持不住了,紛紛跪倒悲痛自責道:“師傅,我們錯了。”
薛至君尤其激動,走近幾步,悔罪道:“尹師兄,我不該不相信你,薛至君甘願請罪!”
這一表態,其他跪下的弟子也隨同開口。
尹先生這刻內心才真正放鬆下來,卻不敢懈怠,快步走過去,邊扶邊喚薛至君起身,道:“你們不必如此,薛師弟,你後來走出那幾步的用意,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他是指齊不仁想加入比拼,而薛至君條件反射提掌的時候,毋庸置疑,他最終選擇傾向於尹先生,所以即便當時沒有古城秋的阻攔,齊不仁的計較也不會得逞。
這刻,鄭通武泰孫道兒那些弟子也圍了上來,劍閣弟子又是一派空前團結,孫道兒忽帶頭大喝道:“劍閣弟子永遠不再內鬥!”
熱血上來,所有人都隨着喊起來。
事到如此,五派一方,由定逸定茹二師太起,到白眉、宗霍二人、黑白道人,甚至慈難和尚,都紛紛向尹先生道歉,劍閣可謂將局勢完全逆轉了。
猶自未從苦鬥中勝出的齊不仁忽然停了防守,任由二弟子雙劍加身,冷哼一聲,哈哈大笑道:“尹師弟,你贏了,齊某甘願受縛,但是,這不代表齊某完全相信了你的話,也不代表齊某自己絕對錯了!”
他不得不如此,齊不仁雖深知尹先生智謀不凡,但也沒想到尹先生會依局勢發揮得如此出色,甚至說,自己入山來的一切言行可能都已被他預想過了,而尹先生可稱之爲狡詐詭辯的一面也是自己首次得見。
暗處,無機笑道:“無觀師弟,小尹這一場應對的如何?”
無觀肯定地點點頭,道:“完全合格,只不過……接下來還該更有一場考驗吧!”
場中和解之餘,白眉憂色道:“尹先生,閒話不提,而今月魔教大部窺伺在外,又可能有那聖主的存在,下一步該如何對付呢?”
尹先生安慰衆人道:“尹某先前說過劍閣一直在佈局對付月魔教,絕非空話,而實質上,現在應該已在發生着些什麼了——”
他話未完,忽聽半空有遙遙的蒼老之音道:“小尹,何種情況,是否有大魔來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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