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回到鳴劍山莊之後會自在放鬆一點的,可待了半天之後,蘇劍鳴發現一切並沒有如自己所願。
他人雖然回到了鳴劍山莊,但是卻沒有得到師傅的認可,所以他現在的身份還是很尷尬。不管他走到哪裡,總有一些人會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一番。
在他們眼裡,蘇劍鳴是犯了大錯,被逐出師門的人,是罪人,是一個有損鳴劍山莊清譽的人。因爲誰都知道他當年是因爲什麼而被逐出師門的,那可是勾結邪魔歪道啊!
對於一般的正道弟子來說,這是不可饒恕的。他們如小時候的蘇劍鳴一樣,從小被灌輸了魔道之人、人人得而誅之的觀念。這讓看起來叛逆的蘇劍鳴與他們格格不入。
當然也有同情蘇劍鳴的,像三年前一起參加過百家爭鳴大賽的那些人,他們對蘇劍鳴就很有好感。但是礙於蘇劍鳴現在的身份,他們最多也就是制止同伴亂說蘇劍鳴的壞話而已。
本來還想陪着柳嫣四處好好逛逛的,見到如此情形,他也沒了興致。柳嫣自然也察覺到了蘇劍鳴心裡的悲涼和落寞,只聽她說道:“鳴哥哥,咱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她倒是隨時都顧及着蘇劍鳴的感受的。
蘇劍鳴心中感動,情不自禁的將她摟在了懷裡。
“你先回去吧,我想先去見見師傅!”一直由柳嫣護着也不是辦法,總得要面對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一聽蘇劍鳴要去見她爹,她立馬擔心的說道。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會跟師傅好好說的,你放心吧!”
“可是萬一爹他……”
“不用擔心,我會說服師傅的,相信我好嗎?”蘇劍鳴打斷了柳嫣,又說道:“你跟着一起去的話,反而會阻礙我跟師傅的直接交流,這樣只會加深師傅對我的怨念,那時我就真的沒辦法再留在山莊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你去跟爹好好說,他要是還不原諒你的話,我就跟你一起走!”
看得出來,她不是在開玩笑!
蘇劍鳴再次被感動了,沒想到向來柔弱的柳嫣會爲了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說服師傅的!”
說着,蘇劍鳴把遠遠跟在後面的蘇小花叫到了跟前,然後別過柳嫣,徑直向着鳴劍山莊的正殿走去,這個時候的柳行雲,一般都會在那裡!
到了大殿之外,蘇劍鳴二人被兩個守門弟子攔下了。他們當然也認識蘇劍鳴,但是礙於職責,他們不得不如此。
蘇劍鳴也不爲難他們,直接拉着蘇小花噗通一聲跪在了大門外,然後磕了一個響頭,朗聲喊道:“弟子蘇劍鳴,攜劣徒蘇小花,前來拜見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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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完全是靠自己嗓力吼出來的,並沒有灌注真元。但聲音依然洪亮,大殿裡面絕對能聽得見。
然而讓蘇劍鳴失望的是,師傅並沒有答覆他。他也不氣餒,將頭一低,再次磕了下去,然後繼續朗聲喊道:“弟子蘇劍鳴,攜劣徒蘇小花,前來拜見師尊!”
依然沒有迴應!
“弟子蘇劍鳴,攜劣徒蘇小花,前來拜見師尊!”
還是沒有迴應!
蘇劍鳴不敢埋怨,頭一低,再次磕了下去。由於沒有運轉真元保護,他的額頭此時已然滲出血來了。然而他卻毫不在意,師傅不開口,他便一直磕!
“弟子蘇劍鳴,攜劣徒蘇小花,前來拜見師尊!”
沒有迴應。
“嘭……”蘇劍鳴再次磕了下去。
五次。
六次。
沒有迴應。
這時本來磕得不是很用力的蘇小花被師傅打動了,他也用力的磕起來,沒幾下,也將額頭磕破了。
……
十一次。
十二次。
還是沒有迴應。
兩個守衛弟子已經看不下去了,其中一個跑了進去,然而回來時卻苦繃着臉,顯然是觸了黴頭。
……
九十七次。
九十八次。
柳行雲難道真的是鐵石心腸嗎?
蘇小花早已是撐不住趴下了,蘇劍鳴卻依然執着而又堅定的磕着。
“嘭!”
“弟子蘇劍鳴,攜劣徒蘇小花,前來拜見師尊!”
這已經是第九十九次了,蘇劍鳴此時早已是喉嚨冒煙,額頭潰爛了。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叫道:“讓他們進來!”
正是柳行雲的聲音。
蘇劍鳴心中大喜,再次磕了一個響頭,道:“多謝師父!”
說完,他急忙扶起一旁的蘇小花走了進去。
柳行雲此時正面含慍色的站在大殿之內。眼見蘇劍鳴扶着蘇小花進來,他哼了一聲道:“你既已逐出師門,還回來幹什麼?你以爲你磕幾個頭我就會讓你回來了嗎?你一天不與魔道之人斷絕關係,你就永遠別想回來!”
蘇劍鳴一聽,急忙再次跪倒在地,說道:“師傅請息怒!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師傅原諒,只求師傅能聽弟子一言。待弟子說完之後,師傅任打任罵,弟子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哼!你既已犯下彌天大錯,還有何話可說?”
“師尊容稟!自當年師傅將弟子逐出師門之後,弟子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要怎樣才能讓師傅原諒弟子。師傅一直說魔道之人都是邪惡之徒,與他們相交就是墜入了魔道,可弟子深知魔道中人也有善良之輩,也有……”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柳行雲打斷了。只聽柳行雲怒道:“夠了!看來你還是沒有醒悟,居然還在維護魔道之人!”
卻聽蘇劍鳴道:“柳叔叔!您對劍鳴不僅有教導之情,還有養育之恩,劍鳴不敢忤逆!可是難道您就不能聽劍鳴把話說完嗎?劍鳴今天特意沒讓嫣嫣跟來,就是要跟柳叔叔好好談談,可柳叔叔您爲什麼就不能聽劍鳴把話說完呢?”
或許是“柳叔叔”三個字將柳行雲觸動了,也可能是“柳嫣”兩個字讓他心軟了。只見原本還滿臉怒色的柳行雲突然便哀嘆起來,只聽他說道:
“劍鳴,你還不明白嗎?不是柳叔叔故意爲難你,你從小沒有父母,是柳叔叔親自養大的,難道柳叔叔就不心疼你嗎?可就是因爲你是我親自養大的,所以我纔要嚴格的要求你!
“你別忘了你可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你今後是要撐起整個鳴劍山莊的人,若是其他門派的人知道鳴劍山莊的掌門與魔道之人勾結,那我們以後將如何去服衆呢?那我們鳴劍山莊的威嚴又將何存呢?
“你是註定的鳴劍山莊未來的莊主,所以你必須斬斷與魔道之人之間的來往!否則鳴劍山莊就算就此敗落了,也決不能交到你手裡!你明白柳叔叔的意思嗎?”
“劍鳴明白!我是鳴劍山莊的人,自然有責任去振興山莊。可是……”
“不必可是了,你若是真想回到鳴劍山莊,那就立刻斬斷與魔道之人的一切關係。否則你就永遠別想回到鳴劍山莊!退下吧!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
“師傅……”
“不必多言!退下!”
“不!師傅!弟子今天一定要把話說完!其實弟子一開始就覺得自己沒錯,而是師傅錯了。”
“混賬!”柳行雲一聽勃然大怒。
然而蘇劍鳴卻是渾然不懼,繼續說道:“師傅一直說只要是魔道之人,就一定是邪惡之徒。可弟子卻並不這樣認爲。魔道之人是有很多邪惡之徒,可也有晏宗主他們那樣的好人。第一次誅仙之戰時要不是晏宗主他們出手,正道之人包括我們鳴劍山莊早就全軍覆沒了。爲什麼師傅就不能放下成見,以公正的眼光去看待這些人呢?”
柳行雲此時早已是怒氣沖天,幾欲爆發了。怒放的氣勢將蘇劍鳴壓得完全喘不過起來。
可蘇劍鳴還是不依不饒的說道:“我身邊的這個少年是弟子在魔淵時收的徒弟,按師傅的話說,他就是魔道出身,就是邪惡之徒。可三年多來他一直跟在弟子身邊,哪裡還有一絲魔道之人的影子?他跟我們這些正道之人又有什麼分別?
“當年弟子收他爲徒,目的就是爲了向師傅證明一件事。那就是,人的本性是可以改變的,就算是他出身魔道,我們依然可以讓他不爲惡。既然他不爲惡,那他就不是邪惡之徒。
“既然他可以改變,那麼其他人爲什麼不可以改變!出身哪裡由不得人選擇,可行善還是爲惡卻是可以選擇的。很多魔道之人其實秉性並不壞,他們出身魔道,只是因爲他們生在魔門。我們爲什麼不能以公正的眼光去看待他們呢?
“自古以來,正邪兩道爭鬥不休,不就是因爲不能互相理解溝通嗎?若是雙方能夠互相理解溝通的話,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正邪大戰了。而我父親也就不會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師傅,是時候改變了,難道您願意看到更多的無辜之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嗎?”
“夠了!你已經完全墜入魔道了!執迷不悟!正邪不分!從今天起,你再敢踏進鳴劍山莊半步,我便親手殺了你!”
柳行雲終於爆發了,但見他大袖一揮,蘇劍鳴師徒頓時猶如斷線的紙鳶一般,轟的一聲,摔在了大殿之外!
“師傅……”
爬起來後的蘇劍鳴失聲叫道。
“滾!”
但聽一聲爆喝,一股強勁的氣勢直逼而來,蘇劍鳴二人再次被震退了。
蘇劍鳴還要上前,卻被兩個守門弟子攔住了。
佇立良久,最後蘇劍鳴還是隻得再次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拉着蘇小花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