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裡啪啦,爆竹般一連串炸響,渾身鈍刺的野獸在林中狂奔,這是一頭形似豪豬的動物,此時速度卻不遜於最矯健的獵豹,渾身上下長滿鐵棍般灰棘,卻有些似燒紅的鐵管灼熱生光,忽自背上飛射,炸得樹木土地坑坑窪窪。
哪怕身上的灰棘不算尖銳,這傢伙卻比真正的豪豬更惹人忌憚,或許這種鈍刺沒法刺透厚實的皮毛,爆炸的威力卻足以令最兇猛的掠食者血肉模糊,獅虎熊羆不敢打它主意,就連妖獸也會退避三舍,但此時的“豪豬”卻終於陷入了絕境之中。
“小傢伙,你跑得了嗎?”隨着一道笑聲響起,狂奔着穿過灌木叢的豪豬竟失足跌倒,接近球體的身子在身上滾了一滾,四肢癱軟平放,卻哀鳴着再也爬不起來,短卻粗壯有力的四肢露出些許刮痕淤傷,但這不是令它無法站立的理由——那股如同冥冥中恐怖的壓力纔是。
一隻閃耀着光芒的大手從天而降,揪住這可憐小傢伙的後頸將其整個拎起,豪豬沒有掙扎沒有逃跑,只是睜着一雙棕色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對它來說無法反抗的存在——一種它見所未見,鱗片閃閃發光卻並未覆蓋頭部,如猿猴般直立行走卻更加恐怖的動物,這動物咧開血盆大口,嚇得它身子一縮——但敏感的小東西隱約察覺到對方並沒有殺意。
“這天下妖獸雖多,蛻變出這種能力的卻是甚少。”那存在卻笑着,伸手在豪豬背上密密麻麻的灰棘上摸了一把,抓住其中一根紅熱衰減的拔了下來,痛得小東西哀嚎不知,蜷縮起身體卻不敢反抗,事實上它真想反抗都無法做到,這個未知的存在擁有它無法理解的力量,彷彿控制了它的身體,將一切玩弄於鼓掌,它能動,能叫,卻無法違逆對方的意志逃跑與攻擊,這時倒是不起眼的智慧保護了它——令它不至於爲此太過焦慮陷入更深的惶恐。
那存在——身穿銀鱗甲的青年卻饒有興趣地捏着火焰般滾燙的棘刺觀察着,金身者水火不侵,對他來說這種爆炸棘刺真沒什麼威脅,不過在低階妖獸領域這稱得上極爲霸道的力量,猶勝奔雷烈火,倘若讓改改這小傢伙的性格,賦予它更龐大強壯的身體,使其稱霸一方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有意思,將它活捉回去最次也抵得上四階妖核吧,小杰瑞也一定喜歡這隻寵物。”隨着青年莞爾,在月狩森林中也算少有招惹的妖獸就這麼被決定了命運,而在這時——
“是誰!?”察覺到來自林中的殺機青年一聲厲喝,揮手一拋卻是十數根金輝銀耀的飛刺暴掠而出,每一根都如仙人飛劍,凌厲而華麗至極,暗處的覬覦者並未隱藏,伴着一聲咆哮猛地衝出,是一頭背生羽翼,形體如狼的披鱗猛獸,頭頂獨角縈繞電光威風凜凜,一對獠牙如短劍般閃耀寒芒,好一頭深林兇獸!
“五階妖獸?”粗略感知青年便判斷出對手的實力,卻不驚反喜:“恐怕在五階中也稱得上佼佼者,諸神眷我,賜下這上門的功勞!”
說話間,爆鳴連連,原是十數根飛刺與獨角猛獸的利爪接觸,炸開陣陣洶涌炎浪,這爆炸可比豪豬熱刺炸得要強太多,於半空中爆炸,被猛獸身軀吸收承受仍將地面炸出大大小小的深坑,周圍灌木叢更是瞬間化作飛灰,在林中燃起一片烈焰,這一幕落在青年眼裡令他有些肉疼:這可是屬於霽月帝國的皇家獵場,一草一木、鳥獸蟲魚都是屬於皇室的財富,雖然按照會獵規則他們可以盡情搜刮,但無故破壞卻是大罪,所以擺平這頭妖獸後他還得負責滅火才行。
不過那都是後話,望着獨角猛獸被炸得模糊的血肉青年卻不由竊喜,這對手顯然在他可以應付的範疇之內,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這些飛刺可不只是攻擊手段。
“收到傳訊他們定會迅速趕來,除非手上有更重要的機緣。”青年一面與鱗片怒豎的猛獸保持距離一邊暗想,這種金銀飛刺乃是一次性煉器,不僅有着能將金身強者活活炸死的威力,還會在爆炸的同時釋放出一種信號從而聯繫到不遠處狩獵的同伴,每根飛刺的信號都是固定的,飛刺爆炸得越多傳出的信號也就越強,按照之前的約定,十幾根飛刺就意味着五階妖獸級別的機緣,在森林內也不是隨手就能遇到的,他的同伴將會迅速趕來,而在此之前他務必要展現實力,率先將獵物壓制,這既是爲了他的功勞,也是爲了確保隊伍中的地位。
“那一位就不說了,伯拉的鍊金術實在高深莫測,就連那個胖子似乎都不弱於我。”青年揮動戰刀將猛獸的利爪招架,心中卻叨嘮着幾名同伴,他素來自傲,可進入這支隊伍之後卻意識到自己相較別人根本沒有優勢,這令他頗感壓力,無時無刻不想找機會證明自己。
而今出現在眼前的這頭妖獸,正是他展現實力的最好機會。
隨着一聲怒吼,獨角驟耀,恐怖能量悍然擴散——卻非角上縈繞的雷光,而是令人窒息的紅黑煞氣,青年眉頭緊皺,猛地將戰刀拋出,雙手閃閃發光如金玉所鑄,就這麼向前直推,推出一片洶涌浪濤與紅黑煞氣抵消磨滅,獨角猛獸眼神凌厲,豈會放過青年失了兵器的機會?鐵鞭般長尾掠空掃出凌厲鏘音,運足力量一撲,獠牙已落!
光芒一閃,金鐵交鳴,素來兇戾的獸眸中卻流過一絲不可思議與震撼,它的獠牙生疼,撕裂血肉的痛順着口腔迅速蔓延,它得以飽嘗鮮血,但卻是自己的血。
這是怎麼回事?獨角猛獸瞪大雙眼,死死盯着那悍然斬入自己口中,猶如修羅兵器血氣洶涌的戰刀,這柄刀未經握持竟憑空飛起,對它造成意料之外的傷害。
但豈是真的憑空飛起?略微用心就能看到青年金色指尖延伸出的道道絲線,正是這些絲線牽引着戰刀騎兵天降,此時更如天羅地網般撲向兇獸的頭顱與四肢,細至鱗片縫隙也緊密纏繞,非要將這兇戾桀驁的兇獸當場馴服!
“吼!”意識到自己被算計的兇獸不由發出怒吼,它豈容人類駕馭,一身妖力洶涌,邊緣尖銳的鱗片如有生命般碰撞切削,將不斷纏上身體的金絲撕成碎片,那一根獨角更是光芒迸發,與之前煞氣截然不同的雷光浩然釋放,將滿天金絲消滅殆盡,青年的臉龐一時蒼白,額頭上早已掛滿汗珠。
他大意了,論智謀他當然勝過野獸,但月狩森林中的獸王卻比他想象得更加強悍兇猛,被激起兇性的獸王就像一道鬼影,轉瞬逼至面前,一根根銳爪宛如金母般釋放出無與倫比的威力,掃得他肌體生疼。
這種情況下他唯有用那雙光芒已經黯淡不少的手掌全力抵禦,簡直就是拿豆腐迎上菜刀,接觸的最初就已見血,他終究不是體修,這雙手掌雖蘊神異,卻不足以在消耗大半的情況下抵禦如此兇猛的獸王攻伐。
妖獸猛地扭頭,獠牙滴着血,那雙眸子迸發出光芒令人寒毛倒豎,本能瘋狂地提醒着危機降臨迫使他迅速做出決定,身體在千鈞一髮之際猛地扭轉,原本入手的豪豬也不得已拋入來自兇獸的腥風血雨之境,一道恐怖的光從他眼前掠過,緊接着是那頭兇獸——本要掠過,卻急轉而來!
這頭兇獸的獨角竟能釋放整整三種殺招?青年想要咒罵,想要逃離,在這危機時刻卻不禁被近在咫尺的尖角吸引,這根藍灰色並釋放雷光的尖角有着很完美的圓錐形狀,可不知爲何,有兩道裂痕掠過尖角,並相互交錯。
等等,這莫非是……青年打了個寒噤,卻聽轟鳴怒吼。
“蘭頓老哥,怎麼被一頭妖獸逼成這樣?”調侃的聲音來自面前公牛般強壯,甚至稱得上肥胖的身影,這名身寬體胖的青年絕無法稱作帥氣,此時以雙臂擎住兇獸利爪的姿態卻威武至極,伴着一聲低吼,這名青年竟將氣勢洶洶的兇獸生生掀翻在地,蘊含驚人力量的鐵拳砸下,伴着轟響,生生在地面留下隕石撞擊般的坑洞……
又有流光涌至,像是千萬雨絲落下,以不遜於青年金絲之法的精細包圍了兇獸並使其發出悽叫,青年扭頭望去,果然見到那名戴着兜帽的青年在樹林陰影中衝他點頭致意。
“殿下,可要留它一命?”
“如此兇獸難以駕馭,斬草除根吧。”
而伴着這悠然平淡的對話,青年便明白這頭令他險象環生的妖獸已經被定下了結局。
這自然是好結果,尷尬的是本打算展示實力的他卻成了被救的一方,實在出了個大丑,但比起這些,那根尖角,那交錯的痕跡……
某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並失聲而出。
“殿下小心!”
伴着那道聲音亮起的是一道光,宛如殘月,悽煌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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