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什麼,這恐怕是最弱的兩支隊伍。”面對少女的誇讚凌青雲很謙遜,他認可盧文甚至匈虎的實力,可這兩支隊伍除此之外實在拿不出什麼人來,在他看來恐怕只有這兩支隊伍完全聯手才能帶給自己真正的壓力,哪怕其中有雷矛侯這等榜上天驕,距離他終究差了不少。
“還真是毫不客氣。”薇莉安不由輕笑,看得出來心情極好:“艾斯艾羅這兩兄弟素來不睦,這回倒是一起敗給了外人,說不準會因此意識到實力差距從而聯手也說不定。”
“合縱連橫,王者之道。”凌青雲點了點頭但不以爲意,接着低頭看向長春泉,戰鬥結束後這靈泉恢復了原有的平靜與清澈,波光粼粼下還有魚兒遊動,它們竟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之後活了下來,不得不說是一種奇蹟。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凌青雲輕頌,這泉中自然無龍,原先的魚王也被盧文捕走,但這長春泉確實靈秀,某種特別的力量守護着其中的生靈,爲它們保存火種,使其不至於滅亡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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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感慨,凌青雲便將重劍平放在泉面,卻見這劍身激盪,周圍縈繞游龍之形,雨雪風霜呼之即來,吸引着整個靈泉的水流彙集而來,其中又有點點晶瑩顯現,純淨剔透,正是長春雪。
“應該還剩六成。”感知微微一探,凌青雲露出由衷的笑容,這收穫很令人滿意。
原來這泉中的長春雪也有明暗之分,所謂明便是浮於表層的長春雪,它們比較容易提取而出,莫說凌青雲這等天驕,就是換普通金身境來也能收集不少,但明之外還有暗,暗處的長春雪更細微地溶於水中,提煉難度則遠遠超過遊離的長春雪,相比下暗處的長春雪更多,而剛纔比鬥搜刮殆盡的則只是明處得到長春雪,而且匈虎那部分還輸給了凌青雲。
所以看似按照原先提出的規則各方都能分到三分之一的長春雪,事實上凌青雲此時的收穫卻達到了八成以上!
當然這暗處的長春雪提煉起來可困難得多,凌青雲運劍於泉,有符文閃爍,隱約煙波騰涌,速度卻還不到之前鯨吞海飲的十分之一,而且這速度還在不斷下降,但凌青雲明白只要繼續維持下去,不到一個時辰自己就能將這長春泉內貯存的寶藏悉數收入囊中。
此處的珍寶不只是晶瑩剔透的長春雪,那扎入泉水的發光樹根,那鱗片雪白的細小遊魚都各具價值,但凌青雲只是看了幾眼便將其略過,對他來說也只有長春雪最重要,採取其他反倒有可能破壞這靈泉的環境,就算霽月帝國不稀罕,他還感覺惋惜呢。
就這麼在泉中靜站了一個時辰,原本涌動雷火烈芒的重劍已經被霜雪覆蓋,看起來寒冽卻有股不容撼動的威嚴,薇莉安在旁看得目露異彩:“如此多長春雪,應該抵得上十塊普通的五階妖核。”
“實際價值更在其上。”凌青雲道,會獵的一項潛規則是戰利品越重複折算價值越低,或許一份長春雪抵得上一枚五階妖核,十份長春雪的分值卻未必超過五枚五階妖核,不然只需佔住一座長春泉就抵得上獵殺幾十頭五階妖獸,這未免太不公平,會演變成根本就沒人狩獵統統去搜刮珍寶的局面。
“若再清掃一番,還抵得上兩三枚五階妖核。”少女掩嘴輕笑,眼中秋波流轉似在暗示,凌青雲卻沒有理會,卻看着黑髮少女攏裙坐在泉岸,身不下水,只將一雙與泉水一樣晶瑩無瑕的玉腿伸入水中,這姿態令人卻無法與泡腳聯想在一起,只覺是仙子戲水,天賜的美景。
不過凌青雲總覺有股彆扭,如此一來倒成了薇莉安居高臨下對他發號施令,雖然目前這也是事實,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怎麼這麼看着我?”少女衝他微笑:“莫非要小女子親自爲你更衣沐浴嗎?林公子首戰告捷,提些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哦?”
“這就罷了。”凌青雲搖了搖頭,只是動作略微僵硬:“若可提議,我倒有一事相求。”
“哦?”薇莉安微訝,緊接着美眸中掠過一道精芒:“看來林公子覺得更衣沐浴不夠,想洗一場鴛鴦浴?”
這還真是令人難以抗拒的提議,饒是凌青雲也一愣神,而後輕輕搖頭:“我想要長春雪。”
“這本就是你的戰利品。”薇莉安有些詫異:“莫非……”
凌青雲頜首:“我打算立即使用。”
薇莉安的眼中閃爍起異樣的光芒。
按照會獵的規則,戰利品最多最好者得勝,這戰利品需是完好的,在會獵過程中消耗則無法計入其中,對他們的隊伍而言爭得長春泉可謂是一場兵不血刃的大勝,足量的長春雪抵得上十枚五階妖核,雖然對凌青雲來說獵殺五階妖獸不難,但便是月狩森林又能有多少五階妖獸,在與其他天驕競爭的情況下短時間內又能獵殺多少?十枚五階妖核完全是有可能扭轉勝敗的。
“我應該得到一個理由。”薇莉安平靜道。
“這是爲了我,也爲了大局。”凌青雲認真地站直了身子,覆蓋霜雪的重劍顯得格外晶瑩美麗,如有層層漣漪在冰面擴散,詮釋着生命永不停息的紋路,他輕撣雪花,一點晶瑩沾在指尖消融,像是春水般流入體內。
“磨刀不誤砍柴工,提前使用,此行勝算更大。”
“長春雪對你如此重要?”薇莉安是聰明人,迅速理解了凌青雲的思維,不禁目露異彩:“有多少?”
“至少能令實力提升半成。”凌青雲鄭重道,這還是保守估計,在他看來這長春雪的重要性簡直無法估量。
“半成?”薇莉安聞言頜首,一雙赤足也不再踢踏,安靜地閉目思考,片刻後她再度開口:“非要全部?”
“多多益善。”凌青雲很肯定。
“這……”薇莉安微微皺眉:“凡是藥物珍寶等外物,固有淬體煉魂之效,唯初時最佳,達到某一閾值便會減弱,或許無需全部長春雪,直取一半或三分之二等量效果最佳,剩餘的也足夠換爲五枚五階妖獸以上,最後還是歸你。”
“倘若敗陣,就是有一百枚五階妖核也是一場空。”凌青雲鄭重地提醒道,聞言薇莉安無奈地點了點頭,這事實沒法辯駁,但……
“你該不會在誑我吧?”薇莉安眯着眼:“長春雪確實能在短時間內提升你的實力,但單純提升實力沒必要用這麼多長春雪,你另有目的?”
凌青雲目光一閃,他靜靜地看着少女,分不清這面無表情的少女此時到底是喜怒哀樂,就這麼對視片刻,少女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就當敗家子吧,只要長春雪確實能提升你的實力,就算用過量也就用了,再說就算你直接將這堆長春雪都吞了,我也阻止不了。”
凌青雲鬆了口氣:“多謝。”
對他來說,長春雪確實有大用。
“我們之間的交情,還用得着謝嗎?”薇莉安輕輕一笑,忽然又親近而溫柔起來:“我爲你護法。”
“倒無需如此。”凌青雲灑然一笑,真若遇到危險,以薇莉安的實力恐怕也護不了什麼,不過這份心意彌足珍貴。
於是他便在長春泉中徑直盤腿而坐,浮於水面,橫劍膝上,雙掌託承霜雪,運一股真氣灌注,自令冰消雪融化作潺潺春水與仙霧般白氣涌入四肢百骸,一陣清涼伴着說不出的舒暢,好似洗去了泥漿岩石,一層枷鎖自去,渾身都輕鬆了許多。
凌青雲隱隱有種感覺,某種極爲不詳的氣息從自己的身體漸漸散去,耳畔原本時有某種嚴厲的訓誡,隨長春雪入體也漸漸散開,這一等純淨的能量將他洗禮得心靈透亮,眼中的世界都豁然開朗,充滿光明。
他知道這難以描述的不詳是什麼,其實這並非不詳,而是一種遺棄,源於外在天地的厭惡,這是借禁忌之力斬殺陸九荒後招來的天棄之厄,一直以來困擾着他的修行感悟,如今卻開始了鬆動!
這是什麼原因?凌青雲說不清,或許是這締結於生命能量中的長春雪實在純潔,純潔到得天眷顧,若能吸納此等瑰寶不僅可以強化體魄更能將這眷顧繼承,令自己更爲“幸運”,而對凌青雲這天棄之人來說長春雪的洗禮就是救贖,令蒼天另眼相待,漸漸寬恕他的罪過。
對凌青雲來說沒有比這更珍貴的寶物了,影響的不只是當下,更是一生大道!
凌青雲沒有對薇莉安撒謊,若能解除天棄,他將恢復真正實力,莫說取得這會獵的桂冠,就算奪冠羣英會都有自信,而即便無法解除天棄,單是長春雪對體質的滋潤也能提升他的實力,對前者而言長春雪自然多多益善,而考慮後者則只要些許,凌青雲這麼大肆吸收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薇莉安是個聰明的女子,她看穿了許多,容許了凌青雲的隱瞞,這是一種難得的信任。
這情分,他自會牢記於心。
看了一眼岸邊靜坐的女子,凌青雲凝神屏息,再度投入了命運悠關的吸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