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到了沙漠?”望着眼前無際的大漠與斜陽,凌青雲無奈搖頭,體表薄如蟬翼的一層琥珀隨這簡單的動作融入肌膚,將金身玉體蒙上一層金紅色的光輝,看起來煞是美麗。
一切如凌青雲所想,不知經過多久,籠罩自身的樹脂團——乃至其後轉化成的琥珀徹底被身體吸收,金身玉體由此多了一股強大力量,與萬蟻啃咬帶來的爆發力、氣血之力截然相反,這是強大的生命力與恢復能力,凌青雲嘗試將指尖凝聚劍意於手腕輕輕一劃,血痕立現,卻在剎那間消失,就連涌入體內的凌厲之氣也消磨殆盡。
“如今這具身體,應該稱得上此階完美肉身了!”凌青雲對此相當滿意,如今的他哪怕動一動手指都能輕易引動數千斤力道,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掌控,一旦促其併力,威力更是不可想象!
這都是試煉空間種種機緣寶藏的功勞,其中原始之露與先前兩重試煉的效果最爲顯著,蟻噬煉其剛,琥珀成其柔,剛柔並濟,終於完美。
凌青雲不認識巨蟻,卻知道先前將自己包裹的樹脂名頭,來自傳說中極度罕見的不死琥珀杉,這種植物在整個青河大陸可能還不到五棵,分泌的樹脂蘊含非常奇異的生命活性,動物被包裹其中不會窒息死亡,卻會陷入休眠假死的狀態,受樹脂的生命力不斷浸潤,有朝一日重見天日。
不死樹脂是相當珍貴的煉體材料,對治療暗傷也很有好處,曾有古代君王將其帶入陵墓保護屍身不腐,活人若將其塗抹全身運功吸收這能全面提升體魄,甚至有機會煉成神奇的琥珀玄體,更有傳說,曾有人在不死樹脂中沉睡數萬年,重見天日復活……
“也不知我究竟在樹脂內待了多久,或許數萬年都不止!”凌青雲惆悵,從樹上到樹下,再被大水沖走最終埋入地底,他在琥珀中見到了滄海桑田,這是不可思議的參悟,至今回想卻是一場大夢,能實際憶起的實在不多。
但無字書卻詳實地記憶了一切,那千百個世代的更替,一次次四季輪迴,電閃雷鳴,劇變中大地都崩裂……那如同無盡的記憶只是窺探一看就令人頭皮發麻,怎敢想象曾親身經歷?人生不過百年,天行強者的生命都不到千年,實在無法體會成千上萬年的天地變遷。
這時間尺度的跨越卻更令人體會到試煉空間的莫測威能,凌青雲感慨着,在大漠中邁出了腳步。
大漠很安靜,凌青雲在烈日暴曬下前進了上百里也不見仙人掌、沙蠍等生命痕跡,忽然間狂風大作,遠處的烈日被陽光籠罩,但這不代表被曬得發燙的身體能鬆一口氣,接踵而至的是更可怕的磨礪。
沙塵暴來了,比席捲海岸的颶風還要迅猛,被席捲包裹的沙粒在黑暗中發光,劃過金身玉體留下白印與血痕,染血後更顯邪異,呼嘯之音如惡鬼咆哮。
經歷琥珀中的歲月後凌青雲的反應遲鈍了不少,足足陷入沙塵暴數個瞬間鮮血淋漓了纔想起抵擋,可怎麼擋?兵器早就崩碎,只好拔出身後的黑色劍鞘舞成煙波劍訣,但平日周天圓滿,堅不可摧的煙波劍訣卻在狂沙的猛攻下搖搖欲墜,終庇不住他的身軀,令沙塵長驅直入,撕裂剛剛結痂的傷疤。
這場沙塵暴太快太強,每一粒沙的硬度都不亞於玄鐵,即便靈華強者踏入其中也難逃一死!剛剛還爲完美肉身沾沾自喜的凌青雲不免嘆息,感受着沙塵與風流瘋狂將自己的身軀撕裂,忽然有感,自身如劍,而這沙塵暴便是一塊磨刀石……
“當真蛻變了!”隨後凌青雲有感,他的肉體強度竟在沙塵暴的洗禮下進一步提升,儘管微乎其微,提升幅度連百分之一都不到,但也是實打實的提升啊!
“完美肉身竟然不是極限,還能繼續前進?”凌青雲心驚,在他印象中歷代最強天驕,如趙曦雨等充其量也就將肉身錘鍊到完美肉身的地步,唯有真正的最強體修天驕才能跨越這常規範疇的極限更進一步,超越極限甚至挖掘出種種神異,而現在,他一個劍修借體之試煉也超越了完美肉身!
想到這裡,凌青雲咬牙死撐,在沙塵暴的劇痛中治癒傷體,感受着身體強度緩慢而穩步的提高……終於漫天黃沙散去,幾要痛到暈厥的凌青雲發出一聲長嘆,低頭看了看自己千瘡百孔的模糊肉身搖了搖頭,苦澀中帶着滿意。
沙漠走到了盡頭,熊熊烈火來襲,又是一場非人的考驗,凌青雲感覺自己的身體真的像一件兵器在烈火中被不斷打磨,本該被黃沙強化到極致的身體又強化了一截,沒等他鬆一口氣,漫天飄雪降臨,還保持着火焰溫度的身軀無法適應嚴寒,迅速佈滿裂紋,如瓷器般崩裂……
“結束了?”也不知經歷了怎樣的恍惚與混沌,凌青雲回過神來,再次聽到那道神秘聲音。
“體之試煉結束,開始神之試煉。”
“轟!”一道雷聲響起,遠不到一個剎那的時間內凌青雲便被一陣白光包裹,四分五裂的感覺席捲全身,欲要調動真氣、氣血之力護體都無濟於事,這才發現自己竟是靈體狀態。
一陣不亞於體之試煉的劇痛後白光消散,見到自身虛幻半透明的凌青雲確認了靈體身份,擡頭一看,卻見黑雲壓天,一條條雷蛇在內肆虐,忽然就迸出一道朝自己劈下!
“第一關就是天雷!?”就算凌青雲都有種爆粗口的衝動,天雷何等威能,爲至陽天罰之力,卻拿來轟擊遠比肉身脆弱的精神,這試煉難度未免太高!
但再怎麼不甘也無法改變現實,凌青雲只好咬牙硬撐,用心法穩固將要潰散的靈體,又嘗試用浩然風雷訣及雷修鬥法中參悟的奧妙將雷電吸收,如此努力下他終於在天雷轟擊下堅持了下來,隨後審視自身,感覺精神體遠比最初凝實,更有電光縈繞,凜凜威嚴。
“我這精神強度相較原來倒是提升了一半以上,比體之試煉的效果還強得多!”凌青雲驚歎,當然他也明白這多半是肉身本就被原始之露全面提升,精神力卻進步不足,因此成長空間大的結果。
感慨與喘息的時間不長,凌青雲感覺自己的精神體漸漸飄起,越過正在消散的黑雲,與巨蟒般粗壯的雷電擦肩而過,上升到一片更加黑暗的空曠領域,凌青雲感覺到寂寥與寒意,能令靈體生寒,環境自然險惡無比,他繼續上升,或許是十里?百里?一道光芒驅散黑暗,釋放茫茫白光的天河在虛空流淌,凌青雲感受到引力的牽引,精神體便不由自主地投入其中,濺起朵朵浪花。
“竟然是溫暖的……”凌青雲有些吃驚,再看自己入河產生的浪花與漣漪若有所思:“這天河難道也是一股精神能量幻化?不然豈會因靈體攪亂?”
經歷西南羣嶺的旅途,他不禁按現實的思路來考慮試煉空間的事物,難免想到這天河從何而來,又或是哪位大能的手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已被河水衝出好一段距離,而且一重重浪頭掀起,要將自己拍下水面!
“不好,若這是精神河流,能令精神體產生真實觸感,是不是也能令精神體溺水淹死?”這個念頭一出現凌青雲便連忙在水中游動起來,卻差點一頭鑽入水底,拼命掙扎才趕在腦袋被太過溫暖的河水悶死前冒出水面,這令他明白精神世界的規則似乎與物質世界截然不同,如浮力、阻力都有差異,現實中的泳姿在這無效,浪裡白條的技術只怕反會令人更快溺成落水鬼。
“只能靠自己了。”凌青雲無奈,大腦——應該說精神飛快運轉,開始計算浮力、河流速度、自己運動產生的推動力等種種因素,結合符文與一些精神武技摸索出一套在天河游泳的方法來,在這過程中自然是被浪頭淹沒無數次,甚至還被“水草”纏住腳,其中兇險艱難不必多說。
“用靈體在天河游泳,這也稱得上天方夜譚了!”總算能做到遊刃有餘的凌青雲感慨:“說起來精神力倒是提升了不少,也對,之前都只是溫養磨礪,從沒用精神體‘運動’過,這麼游上一輪自然效果極佳了。”
“這套游泳之法值得記下並進一步完善,說不定有磨礪精神之效。”凌青雲暗想,當然他也知道這“游泳”鍛鍊精神力的方法在天河中最爲有效,擱在現實,他連一個泳池都找不到,拿什麼磨礪?
此外他還有許多疑惑,精神體看似爲人形,實際應該爲渾然整體,沒有器官之分,爲什麼卻會出現身體入水沒事,腦袋入水就溺水這與肉身相同的現象?莫非這精神體也與肉體相同,對應有軀幹四肢,五臟六腑,每個部位各司其職?若是這麼說,抽出部分精神力的行爲倒像自斷手足,破壞身體一樣奇怪了……
終於他望見了天河的盡頭,不再白光茫茫,分明是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