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窄窄的獨木橋成爲眼前唯一,左右都是光不可及的黑暗,即便凌青雲取出強光結晶照耀也無濟於事,獨木橋下似有黑霧瀰漫,吞噬一切光線。
“嗚……”一陣陰風襲來,拍打在肌膚的寒意更甚以往,宛如凍結骨髓血液之寒。
凌青雲皺緊眉頭,哪怕他看不見也隱隱感覺到獨木橋的危險,黑霧中隱有目光投來,敵意而陰寒。
左右巡視了一圈,凌青雲確定沒有其他通路,也只得深吸一口氣踏上獨木橋,獨木橋不算特別窄,以凌青雲的平衡感按理能輕鬆通過,但自從登上獨木橋開始就有一股寒意侵蝕而至,陣陣陰風如同哭號,令人頭皮發麻。
即便拔劍四顧凌青雲走得也很穩,周圍吹來的陣陣陰風只是令他蹙眉卻無法動搖步伐,直到咔嚓一聲響起,他在心中暗叫不妙。
以踏雪無痕的身法怎會踩斷獨木橋?分明是獨木橋自己的問題,第一時間他就將身法發揮到極致,企圖在橋斷前通過,但無濟於事,瞬間崩潰的是整個橋面!
真氣在腳下凝成氣旋,凌青雲如有實質地凌空一踏,更從空間鐲瞬間取出飛爪射向對岸,一股吸力突兀產生,就算他站在平地也難以抵禦,更何況身在半空?凌青雲瞬間墜下,所能做的就是在感知危險來襲的那剎一瞬斬出!
是血肉與骨骼被撕裂的聲音,襲擊者連悲鳴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活活撕裂,通過金芒凌青雲看到了襲擊者的身影,這是一頭體長一丈有餘,眼眶幾近消失,渾身如癩蛤蟆般充滿疙瘩的怪鱷,滿口利齒不同尋常地鋒利,再仔細一看,竟發現這怪鱷的前足乃是雙鰭,更顯古怪了。
“沼澤?”腳底的粘稠感令凌青雲明白處境,這實在大大地出乎意料,地底遺蹟竟然有沼澤,還棲息着類似鱷魚的怪獸?現實並不給他多想的時間,遠處有聲響傳來,想想就是敵人在逼近,凌青雲咬了咬牙,憑感覺向之前對岸的方向逼近。
沼澤炸開,一頭更爲龐大的紫黑巨鱷張開了血盆大口,凌青雲回身一劍斬下龐大鱷首,運轉步法避開另一隻巨鱷的撲擊,卻被潛伏更深的另一頭巨鱷咬住小腿,狠狠向沼澤深處拽去。
“死!”目光一寒,一束金光穿透巨鱷腦顱,足部則有氣旋環繞,劍意漩渦般炸開緊緊閉合的大口,一根根利齒天女散花濺開,其實若非凌青雲已將玄元蕩氣法修煉到第四重境界,真氣可自渾身部位發出並高度凝聚,想將腿從鱷口掙脫實在不易。
即便如此,金身玉體的凌青雲腿上也留下兩排牙印,看上去不像鱷魚撕咬,倒更像蛇牙的咬痕,凌青雲一陣凜然,運氣傷口,果然排出一股污血。
“形態怪異還有劇毒?”凌青雲不敢久留,將身法發揮到極致穿過沼澤,一路揮劍斬殺巨鱷無數,卻連拾取妖核的時間都沒有——似乎這種生物也沒有妖核,感覺如此。
沼澤的盡頭,久違的陸地令人激動,隨風搖曳的蘆葦草也帶着親切感,凌青雲卻一陣警惕,劍氣浩蕩將成片蘆葦蕩盡,如他所料,嘗過蘆葦叢時四周蘆葦便蠕動起來,張牙舞爪地逼近,還好凌青雲以劍氣將其阻擋,有驚無險地度過超過一丈寬的蘆葦叢。
“這韌性不比藤條差的又是什麼妖孽?”凌青雲回頭看了一眼蘆葦叢還有在曳尾塗中的成羣怪鱷,即便登上陸地也在深思。
這怪鱷與蘆葦究竟是什麼,如何能在地底生長,是大陣供給足夠的養分還是另有渠道?先前逃脫時似乎見到怪鱷爭奪一具屍體,似是人形卻不見絲毫衣物,且過於矮小,倒像是猴類。
“妖獸也來探索遺蹟了?說來這些怪鱷似乎與雪山冰湖的怪魚有幾分相似。”越想越亂,凌青雲走進前路的溶洞,原本悅耳的潺潺水聲落入耳中令他又是一陣心驚,該不會這裡也藏匿着什麼怪物?
他見到了發光的鐘乳巖,見到嶙峋的石筍,有滴水聲叮咚,溶洞彷彿夢幻世界,這令他一陣恍惚,這鬼斧神工的地形難道也是汗隴國修築的?只怕不是,他開始認爲汗隴國主只是發現這奇特美麗的地下世界並順勢將其與地宮相連了而已,那些巨鱷也不像人爲飼養,或許是自古生長於此的原住民,那麼它們就更顯神秘了。
一個精巧的木盒順着流水漂下,將其拾起的凌青雲頓時露出驚容,木盒的材質與雕飾倒不足爲奇,可怕的是其中之物:一枚形狀奇異,好似渾圓果實攀着蟒蛇的青藍異果,比紅棗大不了多少的果實釋放出令人食指大動的生命氣息,哪怕不識這種異果,凌青雲也相信其價值不下萬金。
完全對得起這一趟兇險,但問題是這果實從何而來?靈石、竹簡、傀儡等小心存放或許能存數千年,但一枚脫離樹幹的果實怎麼可能歷經數千年不朽還如此新鮮?
除非,這是剛剛摘下的!
“地宮內還有靈果樹不成?即便有,又是誰將果實摘下,放入木盒順流而下?開啓靈智的陣靈,還是其他什麼存在?”凌青雲越來越驚,從進入汗隴遺蹟開始他便不斷接觸疑惑與隱秘,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能斬金身境的傀儡,能食金身境的怪鱷都不算真正的危險,可怕的是這汗隴遺蹟的一切如同無形大網,令他無法揣度,只能徒然掙扎。
這真的是傳承地這麼簡單嗎?汗隴國主究竟有什麼目的,這有着鬼斧神工景象的地下世界究竟有什麼秘密?問題一個接着一個,收起異果,穿過溶洞,凌青雲渴求着答案。
石質臺階打破了溶洞的自然,隨着拾級而上,昏黃光芒也將夢幻色彩取代,寒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燥熱,從冰走入了火。
銅柱通天,火焰熊熊,這就是登上臺階頂端凌青雲最直觀的感受,火不知從何處起,可能是巨型銅柱更下方的地底,這色澤與岩漿相似的灼炎分明是傳說中的地火,既如此,銅柱鎮壓的是熔岩嗎?在與溶洞無比接近的情況下?
這又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就在踏入大殿的瞬間,一道道目光也聚集在凌青雲的身上。
英姿勃發的輕甲男子,臂紋龍虎的剽悍壯漢,年輕貌美的窈窕女子,衣衫襤褸的邋遢老者……有的三兩成羣,有的佇立一方,總共形成十幾個圈子,卻都注視着凌青雲這個新來的。
“又是一個新方向。”較爲年輕的一人嘀咕,這令凌青雲心頭一凜,新方向?是說他們都不是來自大溶洞嗎?似乎還有許多其他方向?那麼這汗隴遺蹟得龐大到什麼地步?
“嘿嘿,我還以爲來的是誰,原來是一個小娃娃。孩子還是快回家吃奶吧,這可不是讓你過家家的地方。”一名灰袍人在斗笠下沙啞冷笑,凌青雲的化妝顯然瞞不過他。
“前輩此言差矣,世間機緣能者居之,與年歲大小有何關聯?”凌青雲淡然一笑,他看出灰袍人實力高深,不是靈華境也是金身巔峰,而此地竟沒有一人的修爲在金身境之下,可以想象對汗隴遺蹟機緣的爭奪將何等激烈,他這算不上高明的易容術難免被人識破。
但這又如何?來汗隴遺蹟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暴露身份的準備,也不憚與大批金身強者甚至靈華境激烈廝殺,對他而言這甚至是遺蹟寶物外的另一種機緣。
“呵呵,那老怪物的話兄弟不必理會,我等俱是年輕俊傑,不如過來一敘?”也有人笑着向凌青雲伸出橄欖枝,這是一個均由青年組成的小團體,爲首者黑髮紫眸,釋放着直指金身後期的強大氣息。
“兄臺好意在下心領,只是在下習慣孤身行動。”凌青雲笑着拱手,對方也微笑點頭回禮:“既如此我就不強求了,只是這汗隴遺蹟神秘莫測,大家有機會還是要相互扶持爲好。”
說着青年向凌青雲解釋當前現狀,原來此地之人都踏入金門,只不過每個人所走路途都不大相同,也經歷了不同考驗——至於收穫?爲免遭人眼紅自然是無人提起,總而言之汗隴遺蹟大得離譜,衆人經歷不同最終卻彙集於此。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裡的修士顯然不包括進入者的全部,可能只有一半甚至更少,這意味着遺蹟,今金門內就還有同等級的空間,着實令人驚歎。
當然,在遺蹟開啓的短暫時間就進入這麼多金身強者也是令人驚歎的事情,足可見究竟有多少人爲遺蹟所吸引。
“那麼停留在此何意?”凌青雲疑惑,青年爲他耐心解釋:“已無前路,似乎要等到一定時機才能開啓,大家在等待鐘響並爭奪屆時出現的寶物。”
鐘響?寶物?凌青雲環顧四周,見一名金身境有持古樸而氣息強悍的戰刀,想必就是寶物之一,至於其他的,想必已收入囊中,又豈會取出遭人眼紅?
也有人嘗試強行闖關,破壞大殿甚至銅柱,但他們的下場……青年緘默不言,似乎對此頗爲忌憚。
明白狀況的凌青雲點了點頭,選擇一地獨自站立並留意周圍。這裡的氛圍較爲安靜,偶爾有對嘴叫罵的也多是死對頭,大多數人都緘默不語,不時將警惕目光掃向旁人,警惕對手發難。
不是所有人都帶着敵意,將其他人視爲競爭對手,之前的青年便爲凌青雲說明現狀,也有人呼籲大家共渡難關,甚至懷疑汗隴遺蹟本就是陰謀,汗隴國主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衆多強者中凌青雲還見到兩道引人注目的身影,竟是兩頭體型不大卻散發恐怖威勢的妖獸,從它們身邊的血跡就能看出實力,不然兩頭妖獸在衆目睽睽下殺人定會被羣起而攻之。
“只怕都是五階妖獸!”凌青雲暗自警惕,之前他在這片區域探索時可是一頭四階妖獸都沒見到,這兩頭是哪裡冒出來的?這裡的水確實太深。
在凌青雲之後還有金身強者陸陸續續走入殿中,得知現狀的他們表現不一,最終都選一地佇立,與其他人拉開距離。
直到,鐘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