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於空,銀焰繚繞,趙曦雨如神女般俯瞰地面,衝擂臺上的對手握直長槍。
頂級玄鐵打造的點鋼槍有着最完美構造,不單是兵器也堪稱工藝品,這是趙王府的巧匠打造,更有符文密佈,令它比鐵精兵器更堅不可摧,但此時的點鋼槍上符文黯淡,裂紋橫生,彰顯着先前之戰何等激烈。而不光是隨趙曦雨打遍侯級學院的愛槍傷成這樣,就連趙曦雨自己也面色蒼白,狀態虛弱。
同樣,凌青雲賴以成名的青鋒寶劍也在激戰中被擊出衆多豁口,狀態比點鋼槍更差,隨時都有瓦解的可能,這還是兩人力量掌控極爲精妙的結果,不然就是鐵精兵器也在此等大戰中灰飛煙滅了。
趙曦雨眸光閃爍,那撕裂百鳥的金裂劍意,那堅不可摧的煙波劍訣,那抗衡銀凰的滔天劍光歷歷在目……名之爲凌青雲的少年不愧是南明學院的王牌,曾與鳳凰女打成平手,如今更是自己必須使出全力才能對抗的強敵——想來,此時他反將本該進步最快的樊凰舞超越了吧?
不錯,是時候結束這場戰鬥了。懸立半空,銀色真氣自下而上呈環狀漸漸擴張,形成洶涌澎湃的銀焰氣旋,恐怖風壓攪動四方氣流,甚至令地面的不少人都產生壓迫感,在這個時候過程中趙曦雨的氣勢節節攀升,長槍銀白,卻像太陽般耀眼。
威勢驚天,宛若神靈,站在擂臺的凌青雲切身體會到這股壓力,他明白了趙曦雨飛行的用意——她與天空具有某種契合感,好似火靈體之於火,海靈體之於海,飛行在天的趙曦雨氣勢能得到進一步提升,這不光是威懾,也是她最有力的武器。
他見到趙曦雨的嘴脣輕輕蠕動,像是念着晦澀複雜的咒語,這是某種咒文,還是神秘的呼喚?卻有一股真實而強大的力量加持在趙曦雨身上,令她她看上去愈發威嚴,凜然不可侵犯。
“難不成是天威?”這個念頭在凌青雲腦中一閃即逝,此刻趙曦雨借用的玄能真有些不可揣度,令他也產生極大壓力。
但就算對手真的蘊含天威,走到這一步的他也不可能認輸!眸光閃耀,高舉的劍鋒與空中槍尖連成一條直線,兩雙瞳孔耀出的視線同樣交匯,分明才初見,少年少女卻毫無滯頓地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決戰吧!
於是,凝聚煌煌天威,有如天女降臨的趙曦雨擎槍殺落,如彗星襲月,沒有什麼能將貫穿一切的銀光阻擋。
無需一瞬甚至一剎,代天而伐的女神就能將凡塵的少年連同擂臺貫穿!南明學子凝視着銀白光芒有些絕望地預見這個未來,在這不到一剎的短暫時間猶如風暴的恐怖壓力令他們窒息難言,那名青衫少年卻屹立風暴中心,他的身影顯得太過單薄!
“凌青雲……”楚玉龍、林謙誠、宋鑫,還有古濂、季秋月等天驕都凝重地看着這一幕,屹立原地的凌青雲在蓄勢,卻也像被這無可阻擋的力量震懾到動彈不得。
他能勝嗎?他們憂慮而疑惑,他們希望最強的凌青雲能捍衛學院的榮耀,令南明學院在這名天之驕女掀起的浪潮中屹立不倒,可代入其中,他們根本無法確定自己能堅持多久,那百鳥朝凰便是無解難題,更遑提之後的銀凰絕殺,而這天威更是昇華到另一層次的恐怖難測!
“換做我,恐怕根本生不出抵抗念頭吧?”楚玉龍喃喃,只有真正直面過才明白趙曦雨無敵氣勢的可怕,而如今經過大戰積累乃至最後攀升的她氣勢增強了何止一倍?這能駭破金身境的肝膽,在天威下跪地臣服都不算丟人,因爲天威本不可敵!
“他不會認輸。”林謙誠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他如此確信,自己的宿敵,那個自己一次次挑戰卻屹立不倒的天才劍修是一名不可動搖的天驕,或許他會被擊敗,卻絕不會束手就擒。
“青雲哥……”金萱萱望着擂臺上的身影,有些擔憂,又感到驕傲。
“無論成敗,南明都爲你驕傲。”南明院長凝望着擂臺上昂首的少年,鄭重地想到。趙曦雨竟將這門絕學領悟到這一境界,她的天賦甚至超過了父兄,足以列爲青河大陸甚至全天下的最頂級天驕,就算公級學院被如此天驕挑敗也不冤,而若真能在這猶如天威的攻擊下堅持下來……
“那這個人便太過可怕。”蒼龍公如此想到,它對趙曦雨有信心,卻不能否認失敗的可能。
“真是可怕……”紫瞳微爍的宋鑫呢喃自語,在他眼中趙曦雨的光芒已比太陽更耀眼,這是將肉身、真氣、精神甚至氣勢與氣運極盡融合爆發的偉力,似乎就不存在對抗的可能,他承認,自己在這等威能中很可能毀滅。
屹立原地的凌青雲分毫不動,像是保持舉劍動作迎接死亡,這可笑而悲壯,可宋鑫卻憑紫瞳窺見一股難以想象的力量在凌青雲體內極速涌現,看似不動的少年如同繃緊弓弦,時刻準備爆發最強一擊!
決勝,只在剎那。
銀色彗星以摧毀一切的威勢落下,天地失色,空氣發出被擠壓的悲鳴,同等級的力量在這種威能面前不過螳臂當車,有些人已閉上眼睛,不願去看接下來的場面,但更多人睜大雙眼,由此見證了終身難忘的一幕。
那是一道金輝,耀眼,凌厲,快到不可思議的金輝,伴着銀芒下落勢不可擋地刺穿蒼穹。
劍與槍又一次接觸,劍尖對槍尖,針鋒對麥芒,同樣接觸的還有兩名天驕的目光,原本屹立原地的少年用最短時間做出不可思議的爆發動作,像獵豹撲擊,更像飛龍翱翔,渾身力量,全部潛能傾注於一線甚至一點爆發出最強攻擊!
驚天鏘音貫穿沉寂的天地,兩名天驕都是那麼自信,那麼強勢,那麼耀眼,那麼一往無前!
劍尖對着槍尖,至銳金鋒碰撞煌煌銀光,足以將金身境瞬間毀滅的恐怖力量竟完全彙集在一條直線,並順着達到詭異靜止的槍與劍壓縮於一點,顯得如此詭異而奇蹟。
驚天氣勢碰撞,無匹殺招卻如時間靜止般粘滯,這構成一幅流傳千古的畫卷,畫卷中從天而降的少女與即將翱翔的少年槍劍相對,雙方的世界由畫卷中心的碰撞點分割,竟如對稱一般……
像是有一道電流劃過心靈,凌青雲彷彿感應到了什麼,他從趙曦雨的眸中望見了淡淡訝異。
接着,凝滯的,壓縮的,不可想象的力量就此爆發!
震地,滔天,無數人因死亡的恐懼身體僵硬,金銀的光浪淹沒整個擂臺,又像是一柄開天闢地的神劍斜切而出,呈現出驚心動魄的軌跡。
能令雷霆與太陽爲之慚愧的聲與光中三道身影疾掠而出,分別是魏嵐、南明院長、蒼龍公,能遙隔數裡滅殺靈華境的天行強者竟如此慌亂,足可見這場爆炸的恐怖與當事人在他們心中的重要程度!
光浪散去,露出兩道極度狼狽,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甚至斷氣的身影,但那依舊璀璨的眼眸令人無法將他們與敗者聯繫起來。
塵煙飄揚,那是兵器所化的灰燼,凌青雲與趙曦雨勉強地站穩身子並看向對方,一道撕裂整個擂臺的裂痕在他們間張開,正落在剛纔那裂天神劍的軌跡。
“平手。”趙曦雨展顏而笑。
“平手。”凌青雲會心一笑,這是他們都沒想到的結果,或許也是最好的結果。
聽到這話,臺下亦是無數譁然,凌青雲終究沒有勝過風華絕代的趙曦雨,但他也沒有敗,在趙曦雨的無敵氣勢,在那天威下捍衛了南明學院的榮耀!
“凌青雲!”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高呼,接着便是第二聲、第三聲,雷鳴般的歡呼傳遍整個南明學院!
“剛纔那一招叫什麼名字?”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中,趙曦雨輕攏髮絲,儘管面色蒼白,笑容依舊淡然而自信。
“流星劍意,白虹貫日!”凌青雲認真回答。
這個名字幾乎是他下意識說出來的,他不禁想起襲殺翼人的狀態,孤注一擲,便是驕陽也一劍刺穿……這的確是先前驚豔一擊的最好闡釋。
“白虹貫日?”趙曦雨若有所思:“很合適的名字。”
“我這招叫天罰。”她說,凌青雲聞言一滯,當真是天罰?這實在恐怖。
“連挑侯級學院五十六戰,都沒人讓我使出這招,你是第一個。”趙曦雨嘴角輕揚,自信中竟帶着狡黠:“滋味如何?”
“自然不好受。”凌青雲無奈,先前那一剎他真感覺自己要灰飛煙滅了,若不是院長等人及時將恐怖能量化解,只怕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噗!”聽到這話趙曦雨不禁一笑,綻放出不曾有過的燦爛笑容,這令凌青雲與臺下少年幾乎看呆,只可惜這笑容只維持了一瞬,一瞬後淡然與自信重新回到這名天之驕女的臉上。
“下次見面或許便是羣英會,到時再決勝負!”她微笑着作出約定,接着轉身,竟已恢復力量。
“蒼龍叔叔,我們走吧。”她踏上蒼龍公的身軀,忽想起什麼般回頭一笑:“說來凰舞倒對你惦記得很呢,加油練劍,爭取別被鳳凰之火烤熟了!”
“她與樊凰舞認識?”凌青雲一頭霧水,蒼龍公卻已飛起,承載着趙曦雨翱翔而去。
這一次,趙曦雨目視前方,長髮飄飄,再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