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一久,方暉拳腳越來越快,倏忽之間,兩人再度拆過百招。此時與剛纔形勢逆轉,卻是方暉的招數連成一線,招數中的破綻一閃即逝。烏恩深知,如一直被動挨打,則方暉內力充沛,打發了性,便再無回擊機會。當下拳招變化,雙掌齊出,不理方暉外圍快招,一奔面門,一奔小腹。
方暉自己方纔使相同辦法破敵脫險,卻如何不知?早在二十招之前,便防着這一手,是以出招時虛多實少。此時見烏恩突然發重手來襲,也是一聲虎吼,雙拳齊出,迎在烏恩雙掌之上,兩拳之中卻已分出了內力陰陽之別。
烏恩擊向方暉小腹的一掌,如中敗絮,掌力瞬間便被化開,而面門那一掌,卻如中岩石,方一詫異,掌中之力卻被方暉使拳硬碰了回來。這陰陽之力,陰者爲拉,陽者爲推,乾坤挪移心法,本是借力用力的最高深法門,此時方暉陽剛內力的一拳,其實已借了烏恩下面一掌之力,只不過化陰爲陽,急速變化,烏恩不知罷了。
拳掌相碰,下面寂然無聲,上面卻一聲大響,便是借了烏恩一掌之力,合方暉本身拳力,合擊烏恩另外一掌。兩人內力本在伯仲之間,或許烏恩略高,但無論如何擋不住方暉這借了力的一拳。烏恩驟然遭此重擊,身子直往後飛去,飛出兩丈有餘,方待拿樁站住,卻又一個趔趄,又退了兩步。
方暉苦戰了兩百招上下,終使借力之法,打傷了烏恩,於這乾坤挪移的轉換借用之法,領悟卻又是深了一層。烏恩雖敗不亂,站了站穩,依然拿着大力神魔拳的架子,但左手卻已微微發抖。
方暉見他嘴角已有絲絲鮮血滲出,知他已經受了內傷,仍在強撐,心下微感歉意,走上兩步,拱了拱手道:“在下竭盡全力,兩百多招之下,勉強勝了一招半式,勝負已分,這便罷手了吧。”
烏恩實是有心再鬥,但內息運轉在左側中府穴、雲門穴便即受阻,同時俠白、天府兩處穴道隱隱
作痛,知道手太陰肺經已被方暉震傷,重新動手,實是有勝無敗。當下說道:“少俠功力深湛,我確非你的對手,你年不過二十幾歲,這般身手,嘿嘿,中原武林,當真是深不可測。烏恩呀烏恩,你卻將天下英雄瞧得小了!”言下之意,頗有喪氣之感。
方暉既然打贏了他,卻見他光明磊落,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但想此地不宜久留,便深施一禮,拔起地上長劍,便要上馬而去。烏恩卻道:“少俠慢走!”
方暉一隻腳已經進了馬鐙,聽他如此說,皺了皺眉頭,問道:“尊駕還有什麼事?”烏恩長嘆一聲道:“如今我敗在少俠手下,以力打力,力強者勝,我心服口服。但少俠招數中有極大缺陷,我若第二場開局強攻,卻也未必便輸。”方暉心想這也確是實話,又問道:“那有怎樣?”
烏恩道:“我師南下,見我落敗,那我衆位師兄弟卻無一人是你對手了,我師必然親自出手。”方暉聞言心中一凜,心想那瓦剌國師有弟子如此,若要親自出手,自己無論如何抵擋不住。正自沉吟未答,烏恩繼續說道:“我師光明磊落,勢必上門挑戰,你必然不敵,這也罷了。但師父最近新收了西域五邪效力,少俠可還知道麼?”方暉不知他是何意,微微點了點頭道:“我略有耳聞。”
烏恩道:“那三四五邪,倒也罷了,武功與我在伯仲之間。”方暉插嘴道:“其實小房子與尊駕,武功也在伯仲之間。”烏恩擺了擺手,道:“敗了便是敗了,適才我說未必便輸的言語,嘿嘿,我師說我年輕好勝,氣度不夠,果是如此。我只是提醒少俠,那大邪二邪,武功既高,人又極是陰狠,凡事未必依得江湖規矩,如若南下,少俠不可不防。”
方暉走上一步,好奇問道:“你提點我這些話,不算是通敵麼?”烏恩擺了擺手道:“我一生好武,贏要贏得光明正大,輸要輸得心服口服,我是不忍少俠如此好的武功,卻折在陰險偷襲之
下。便是我師父在這裡,聽到我如此言語,想來也是不會怪我。”方暉見他說得真誠,心裡感動,道:“如此小房子多謝尊駕指點。”這句倒是真心誠意的言語。
適才這一場惡鬥,方暉雖是取勝,但那烏恩何等功力,方暉騎馬歸返途中,仍是周身隱隱作痛。心中對這瓦剌敵手,卻是不禁生出一股敬意,轉念又想,這烏恩好武成癡,倒和溫恭頗有相仿。
胡思亂想之間,卻已回到驛館之前。剛到門口,卻見歐陽霖竄了出來,一把揪住方暉,上上下下地打量,問道:“可沒有受傷吧?”方暉見她表情惶急,知她已知自己前去與烏恩比武之事,嘻嘻一笑:“我可不是沒事?比武而已,難道你希望我有事?”歐陽霖見他確是無事,當下撅起嘴來道:“只跟人家說是去南郊,還當你去查什麼線索,原來卻是去跟厲害的人比武,你下次若是再有這種事情,人家便不理你了。”方暉連聲稱是,歐陽霖卻只是賭氣。
身後溫恭、溫森兄弟快步走了出來,溫森嘿嘿笑道:“歐陽二姑娘不必着惱,方老七行事,你放心便是。尤其對待年輕姑娘,那歷來都是一言九鼎的,他答應了你,以後必然不會亂跑。”方暉瞪了兩兄弟一眼,卻見驛館門口之人扭頭便跑,心知是他與歐陽霖說知未時比武之事,此時怕自己見責,當時也便一笑釋懷。
此時其餘諸人也都圍攏過來,詳詢方暉比武之事,聽到方暉打贏了瓦剌國師的座下大弟子,都是羣情振奮。溫恭見方暉說來並無向來贏了武局得意洋洋、吹得天花亂墜之感,大感詫異,問道:“老七怎麼心事重重?莫不是本來輸了,卻回來吹牛說贏了不成?”
方暉搖了搖手,示意他莫再取笑,當下將瓦剌國師南下,西域五邪隨行之事,說與衆人知曉。衆人聽完之後,都覺事體嚴重,正沉思之間,卻聞身後有人道:“此事甚爲可慮,確當從長計議爲好。”衆人回頭望去,卻是歐陽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