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冠養和沈玉鳴拖着灌鉛的雙腿走了進來,痛苦萬狀,泣不成聲。
曾經權傾神州的夏家,曾經門生故吏遍天下的夏家,在家主夏玉周死的時候,身邊,只有三個被遺棄的門徒。
何等可悲!
何等淒涼!
夏玉周死了!
百年夏家,徹底掃入歷史的垃圾堆!
夏玉周的葬禮在天都城最好的殯儀館辦的。
比起夏鼎來,夏玉周的葬禮非常的簡單。
待遇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雖然金鋒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了夏玉週一個體面的結局,但他的待遇卻是全部取消。
所有的待遇,全部取消!
葬禮的錢都是羅挺幾個夏家門徒給的。
金鋒要給,被羅挺和黃冠養拒絕了。
這錢,不應該金鋒給!
該羅挺幾個人給,他們也給得起!
下葬的日子時辰是金鋒選的,夏玉周的遺體在殯儀館停了四天。
在這四天時間裡,只有羅挺黃冠養和沈玉鳴和金鋒幾個人輪流的守着。
還有許春祥,他在當天晚上從外地冒着大雨趕了回來。
至始至終,姚萌萌的爺爺姚廣德就沒露過面。
在前面三天的時間裡,來弔唁的人數!
零!
夏玉周已經取消了全部的待遇,他生前所工作過的單位包括故博包括文保都沒人來弔唁!
還有他曾經兼職的幾百個會長名譽會長理事名譽理事,這幾百個協會學會也沒有一個人來弔唁!
進了殯儀館的當天晚上,金鋒去了戰狼大隊將夏侯吉馳和曹養肇帶了出來,帶到了殯儀館。
讓夏侯吉馳和曹養肇給夏玉周清洗身子取出鋼針縫合傷口,跟着穿衣穿鞋。
凌晨兩點多,一羣不速之客闖進*廳來不由分說就要強行帶走夏侯吉馳和曹養肇。
金鋒在這一刻站了出來,以支援希伯來聖諾之地考古的名義,借調夏侯吉馳和曹養肇兩個人。
對方根本不理會金鋒的這個借調。
金鋒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話:“你們今天帶走他作爲一個兒子的盡孝,明天,我就帶走你們的主子去吃牢飯。”
“我金鋒,說到做到。”
“給老子滾!”
雙方僵持不下,最終對方知難而退。
第二天,金鋒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打着借調的旗號要把柴鳳軍夏天行以及夏玉周的親傳弟子和夏家血脈帶到殯儀館。
這一次,金鋒遭到了嚴正的拒絕,甚至連門都不讓進。
金鋒話也不說調頭就走,去找了白彥軍。
但是,金鋒也同樣沒見着白彥軍。
隨後,金鋒又去找了002聶長風。
聶長風同樣沒見金鋒。
隨後,金鋒又去了其他幾個地方,無一不是碰壁。
最後,有人給了金鋒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一行字。
“夏鼎餘蔭,到此爲止!”
金鋒將紙條揣好漠然冷笑着,拄着柺杖仍由自己的短腳褲管甩着,孤零零上車黯然離去。
昔日無所不能的金鋒,在這一天,徹底淪爲了整個天都城的笑柄。
金鋒回到殯儀館靜靜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手裡的雷竹被金鋒緊緊的勒着,臉色陰沉得令人恐懼。
羅挺幾個人也知道金鋒碰了壁吃了癟被打了臉,一個個漠然低頭,雖有萬種憤慨,卻又無可奈何,只是心中悲涼,寒透絕望!
夏鼎是夏鼎,夏玉周是夏玉周。
夏鼎不等於夏玉周。
夏鼎是民族脊樑,夏玉周是人間敗類!
這,本來就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世界。
所有人都知道金鋒盡了最大的努力,也深深的知道,金鋒爲了保存夏家的顏面付出的犧牲。
如果沒有金鋒的站臺,夏玉周怕是連……擺在這裡的機會都沒有。
更別說還在調查中的夏侯吉馳能從戰狼大隊裡出來奔喪。
想起曾經的種種,夏家上下更是唏噓感慨,悔恨難當。
第三天,空蕩蕩的*廳終於迎來了第一批悼念的賓客。
徐新華和劉江偉。
這一天,姚廣德沒來,姚萌萌來了。
姚萌萌作爲晚輩來砍夏玉周最後一眼,送來了花圈。
在夏玉周遺體前鞠了三個躬,跟夏侯吉馳擁抱過後,漠然走人。
姚家派姚萌萌來,目的很明確。
那就是跟夏玉周劃清界限。
姚萌萌跟夏侯吉馳擁抱,目的也很明確。
姚廣德和夏玉周這一輩的恩怨與下一代無關!
神州血脈生從不重要,但死,卻是相當的重大,這是千年來的傳統。
姚廣德雖然極力的想要跟夏玉周劃清界限,但,終究還是別不過他師尊夏鼎這一面。
在這幾天時間裡,夏侯吉馳盡到了一個兒子最大的本分。也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幾個打擊。
自己在清點父親遺物的時候,發現自己父親的存款只有區區幾萬塊錢,家裡找不到一件古董古玩。
自己父親清貧如洗。
這些遺物清點出來,許春祥幾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夏侯吉馳卻是知道自己父親乾的那些事。
瞞得過其他人,瞞不過他親兒子的自己。
只是爲了夏家的顏面,爲了肉爛在鍋裡,自己從不去說。
他跟自己父親都一樣,都想着只要夏鼎還在,夏家就絕對安全無虞。
就算是爺爺死了,憑着爺爺的餘蔭,夏家也會長久的鼎盛下去。
夏家敗亡,自己早有預料。
對於自己父親的自行了斷,夏侯吉馳對此無話可說。
夏家沒了,自己也是建國第一文物走私大案的重特大嫌疑犯,自己這輩子都完了。
另外一個打擊來自自己的老婆、京城十大才女之一的胡瑩!
她卻是沒有出現在殯儀館。
因爲,她早就出國了。
胡瑩把家裡邊所有能賣的都賣了,賣得乾乾淨淨獨自一個人出國去了。
她給夏侯吉馳留了一件東西。
離婚協議書!
父親身死,老婆走人,這樣的打擊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最慘痛的。
夏侯吉馳平靜的簽了離婚協議書交給了胡瑩的律師,了卻了這人生一段姻緣。也從零開始,重新上路。
出殯的前一天早上,死寂沉沉的*廳出現了一大羣人。
來的人當中有不少高鼻大眼又不同於西方白皮的外國人,他們在趙慶周和聶建的帶領下走到*廳的外面墨跡着不進來。
這讓黃冠養徐新華幾個人極爲迷惘。
聶建身爲統領全國文保的大佬別不過去,又在趙慶周嚴厲眼神的逼視下磨*蹭的走進了*廳,照着規矩做了弔唁。
在受了夏侯吉馳的答謝禮後,聶建賊眉鼠眼的瞅了半響忍不住到了劉江偉跟前低低的問詢。
“金院士呢?”
“啊?睡覺?”
聶建順着左邊走了過去,閉着一隻眼不看夏玉周,終於在後邊找到了金鋒。
麻着膽子叫喊了金鋒幾聲,金鋒卻是睡得死沉沉喚不醒。
沒轍的聶建只好出了*廳,跟趙慶周交頭接耳說了幾句。
趙慶周露出一抹悻悻之色,轉身對着對面那羣老外笑着解釋。
那羣老外倒也不介意,就在門口的遮陽傘下坐了下去,耐心的等着。
沈玉鳴猶猶豫豫的想出去跟趙慶周大首長打招呼見禮,卻是在下一秒被羅挺狠狠盯了一下,嚇得縮着脖子站到一邊。
門外的人不進來,裡面的人也不出去,更沒人去搭理他們。
就連身屬聶建和趙慶周垂直管轄的黃冠養在這一刻同樣對外邊的人視而不見。
夏家風骨在這一刻展現出最後的尊嚴。
外面的人在冷風裡吹着,每隔一段時間,聶建就憋不住進來衝着幾個人尷尬的笑了笑,隨即直奔裡面去找金鋒。
每一次,聶建都失落的走出來,每一次聶建出去,趙慶周的臉色就會陰上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