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齊躍等人住的地方,于飛才明白爲什麼齊躍不願意帶他過來。這是一個只有十多平方的土坯房,房頂上蓋着一些塑料口袋,壓上磚頭、石頭勉強算是能遮風擋雨。房子靠近垃圾處理廠,黴爛的腐臭味刺鼻難當。
于飛的臉色很難看,“齊哥,你們住的就是這個地方?”
齊躍點了點頭說:“地方雖然破了點,但是還算清靜。”話沒說完,一羣蒼蠅嗡嗡飛來,三人撲打了一會纔算趕開。
齊躍的臉色更加尷尬,掩飾說:“最主要的是安全,你也知道現在地震多發,要是地震來了,住樓房跑都跑不出來,住這樣的房子就安全多了。”話音未落,一陣風吹來,颳走了一個口袋,一塊石頭順着縫隙便掉進了房裡。
于飛看着齊躍紅不可當的臉,開玩笑說:“齊哥,你是不是還要說這個房子可以半夜觀看星空,而且還可以隨時見到隕石呀?”
“讓你見笑了。”齊躍苦笑着說。
幾人正說話的時候,卻見妞妞提着一個塑料袋走了回來,袋子中裝着七八個飲料瓶子。見到齊躍,妞妞興奮地舉了舉手中的塑料袋,“爸爸,我撿到好多瓶子,叔叔說一個能值五分錢呢。”
齊躍的鼻子一酸,沒有說話。
妞妞卻誤會了齊躍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說:“爸爸你別生氣,你給我的書,我都看完了纔去撿瓶子的。”
于飛走過去,抱起妞妞說:“妞妞真能幹,你爸爸沒生氣,他是太高興了。”
妞妞顯然對這個昨天請她吃飯的叔叔很有好感,開心地說:“于飛叔叔你怎麼也來了?”
“叔叔來請妞妞吃飯呀。”于飛笑着說。
妞妞搖了搖頭說:“叔叔昨天已經請妞妞吃飯了,今天妞妞要請叔叔吃飯,妞妞今天撿了好多瓶子,賣了錢就可以請叔叔吃飯了。”小女孩又舉了一下手中的瓶子。
于飛點了點頭,身後擦去妞妞臉上的灰,“妞妞真乖。”又轉頭對齊躍說:“齊哥,收拾一下到我那去住吧。”
于飛見識過齊志的身手,如果他要以此搶劫、盜竊的話非常容易,但是他們沒有這麼做,這說明他們的品行絕對沒有問題;況且這叔侄倆上午還救了自己一次。即便不提這些,單是眼前的小女孩就讓于飛心疼不已,于飛也不知道爲什麼見到妞妞會有那種感覺。
見齊躍還在猶豫,于飛又說:“齊哥,你即便不爲自己着想,也爲妞妞想想。難道在齊哥的心裡,沒把我于飛當兄弟?”
“于飛,我不是這個意思。”齊躍說。
“不是就好。”于飛說:“我也剛到寧都,也沒什麼朋友,我們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就像今天早上,要不是你和小志恐怕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了。要是下次我一個人碰到那五個人,還不是要吃大虧?”
“那好!”齊躍下了決心說:“于飛,哥認你這個兄弟!小志,收拾一下。”
三人的行禮也只有幾身換洗的衣服,打了一個包就夠了。
到了如家酒店,于飛又開了一個房間,自己和齊志住一間,齊躍帶妞妞住一間。
住下之後,幾人便聚集到于飛的房間中,自從發現了書頁中夾藏着的黃色紙張,到現在幾人都沒有時間好好查看一下。
齊躍小心翼翼地撫摸黃色的紙張,驚訝地說:“于飛,這紙張可不一般,應該是上好的生宣。”齊躍的祖上做的便是古玩的生意,對此倒是知道一些,宣紙起源於安徽的jing縣,而jing縣古屬宣州,故此得名。生宣吸水性強,具有“潑墨處,豪放淋漓;濃墨處,發亮鮮豔;淡墨處,層次分明;積墨處,渾厚深沉”的特點。最重要的是,生宣易於久藏,這也是歷史上很多名畫可以保存至今的原因。生宣紙質柔韌性,手感很柔軟,這是齊躍判斷這張紙是生宣的原因。
“生宣?”于飛對此知之甚少。
“是的。”齊躍點頭說:“你這次可能真的是淘到寶貝了。”
兩人小心翼翼地將紙張打開,一幅人物畫呈現在衆人的眼前。畫中是一位頭髮斑白的老人,頭上扎着頭巾,微微向左側,裸露着肩胸,肩上披着紗巾,坐在蒲團之上,俯視面前的小案,右手拿着一卷竹簡,左手指點。整幅畫線條流暢,極爲工整,即便是不懂畫的齊志都看出這是一幅難得的佳作。在畫的右上角有七個小字:“王維寫濟南伏生”。
對於王維于飛是知道的,他是唐代的大詩人,又妙解音律,詩畫音樂集於一身,“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被人們稱作“水墨畫之祖”。如果這幅畫是出自他手,那麼這價值可就太大了!
不過,這幅畫給於飛更大的震撼是他知道,能讓他吸收倒混沌之氣的不僅僅是古玉,書畫也可以,那麼是不是說其他的古玩也可以呢?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的右手就可以幫助自己鑑別幾乎所有的古玩了!而且不需要靠眼睛,更不需要靠閱歷,這是連古玩鑑定專家都難以比擬的。
如果這幅畫不是藏在舊書中,恐怕早被懂行的人買走了,根本等不到自己來撿漏。陸子岡的執蓮童子也是這樣,別人撿漏靠的是非常的眼力,而自己撿漏靠的竟然是右手!俗話說“靠雙手吃飯”,這在自己身上還真貼切,不過,區別是自己靠的是單手。
但令人遺憾的是,不管是玉蟬還是執蓮童子,或者是眼前的王維的畫,其中的混沌之氣似乎只能供自己的右手吸收一次,而後就吸收不了了。不過這也不算什麼,既然明白了這些,那以後自己就天天逛古玩市場,不管見到什麼都摸上一摸,這樣不僅可以吸收清涼之氣,還可以撿漏買古玩,簡直是一舉兩得!要知道黃永三可是出一千兩百萬的高價來買自己花了一千塊錢買來的執蓮童子呀。這幅畫的價值自己雖然還不清楚,不過肯定也是不菲,長此以往,自己就發了!
“于飛?于飛?”齊躍連叫了兩聲,不過於飛已經陷入了“雞生蛋,蛋又生雞,如此往復無窮潰也”的思維中不可自拔了,竟然沒有聽見。
直到妞妞拉了拉他的手才醒悟過來。
“啊?齊哥你叫我?”于飛不好意思地說。
于飛的表現也在齊躍的意料之中,換做自己恐怕還不如他,於是笑着說:“于飛,這幅畫如果真是出自王維王右丞的話,那可真是值老鼻子錢了。你是打算賣掉還是自己收藏?”
“賣!當然賣掉。”于飛想也不想地說。既然知道畫中的混沌之氣不可再生,于飛留着它也沒有什麼用。而且他來寧都的時候身上也沒帶多少錢,先是在揚城的天寧寺花掉一千塊,又給了齊躍五百,花這本書又花了三百,再加上住宿費什麼的日常花銷,現在於飛身上的錢也已經所剩無幾了,如果再沒有收入的話,估計于飛就要被旅店掃地出門了,到那時候連自己都要和齊躍三人一起去擠垃圾處理廠旁邊的小破房子了。如果不是身在寧都,于飛真的想把執蓮童子一併賣出去。
想到執蓮童子,于飛便想到了一個人。對,就找他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