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衡寅覺得很操蛋。
自己好心沒好報,竟然被兩個小屁孩給坑了。
就在剛纔,櫻寶與姐姐聞聲跑來,看到螺旋腦袋上的小揪揪瞬間暴怒,不僅追打他半個村子,還罰他抄寫十遍內經。
姐姐還說,不抄完就不給他吃飯。
他招誰惹誰了?
哼!不可理喻!看在她們是女人的份上,就不跟她們計較了。
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怎會被十遍內經嚇倒?
今兒抄不完,難道明日不能抄嗎?反正奶嬤嬤不會看着他餓肚子,總會偷偷留好吃的給他,連螺旋都餓不着。
中午放學,櫻寶帶着兩個弟弟與二妮虎子回家。
姜大伯家院子裡站了好些人,屋裡還坐了兩桌。
櫻寶與幾個孩子鑽進房內去瞧大成哥的未婚妻。
大妮姐姐的屋裡坐了好幾位婦人,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娘子分外惹眼。
小娘子一身桃紅襖裙,梳着雙螺髻,丹鳳眼皮膚白皙,比前世大堂哥的妻子漂亮好多。
只不過她眉目略顯鋒利,看着似乎不太好相處。
旁邊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與她長的有些相像,只不過面色蒼老,腿腳還有點不便。
“呦,這是誰家雙胞孩子?”一個二十多歲娘子笑眯眯問。
在旁作陪的春娘笑道:“是我家的,女孩兒是我長女櫻寶。櫻寶小杰小武,快叫伯孃嬸孃。”
櫻寶上前行禮,甜甜叫一聲:“伯孃好,嬸孃好。”
小杰小武也跟着行禮叫人。
一圈叫過來,輪到那個小娘子,櫻寶也叫了聲:“姐姐好。”
那少女忽然捂嘴笑道:“你就是三嬸嬸家撿來的那個送子童子吧,我還以爲有三頭六臂呢,原來就是一個小孩子呀,外面傳的果然不可信。”
衆婦人一聽都有點尷尬,春娘也瞬間沉下臉。
櫻寶笑嘻嘻望向這少女,“是呀,有什麼問題嗎,我雖然是撿來的,可不是什麼送子童子,也沒有三頭六臂。”
小杰小武忽地擋在姐姐面前,捏着小拳頭對那個少女叫道:“你纔是撿來的!你全家都是撿來的!”
櫻寶見狀,趕緊拉着兩個弟弟出屋。
紅衣少女面色難堪,臉頰紅成關公,揪住身旁婦人的衣袖,帶着哭腔道:“娘,我、我想回家。”
婦人拍拍閨女的手安撫,轉頭對春娘道:“他三嬸,我閨女說話直,你可別介意。”
春娘淡笑道:“哪裡話,都是孩子呢,我那兒子才三歲,有些口不擇言,楚大嫂子千萬別往心裡去。”
“是啊是啊,都是童言無忌。”旁邊婦人笑着打圓場。
屋外,櫻寶有些懊惱,後悔不該這時候過來,若是因此將大堂哥的訂婚宴攪黃,那自己可就罪過了。
帶兩個弟弟回家,摸摸倆弟弟腦袋,到底沒捨得給他倆說教。
過了一會兒,春娘回來了,摟着閨女道:“寶兒別跟旁人一般見識,咱們纔是一家人,旁人說啥都是放屁。”
櫻寶嘿嘿一笑,蹭蹭阿孃。
是啊,她跟爹孃弟弟纔是一家人,爲何在意旁人的言語。
下午不用去學堂,櫻寶依舊看書,順帶監督兩弟弟練字。
小杰的字已經初見成效,每日臨摹字帖變成抄寫,一筆一捺頗具風姿。小武的字寫的也不錯,但沒有小杰有靈性。
櫻寶相信勤能補拙,小武總有一天也能寫出好字。
不過,自己總這麼瞎教可不行,必須儘早給他倆找個好夫子,不然寫字習慣一旦養成,以後就很難改變。
轉眼到了臘月,役工終於結束,村民們陸續回家。
姜家三兄弟也回到家,看模樣還好,就是黑瘦不少。
春娘燒了一大鍋熱水給丈夫洗澡,又把炕燒的熱乎乎,屋裡也就暖和不少。
取出一套新衣搭在木架上,說:“你洗好換上這身,我新做的。”
家裡棉花多,也不缺錢,春娘無事就給家裡每個人做幾套新衣新鞋。
姜三郎脫去髒污不成樣子的衣裳,坐在澡桶旁,低着腦袋讓妻子給自己洗頭。
春娘從罐子裡挖出一把皁泥抹在丈夫腦袋上開始揉搓,黑水順着手指流下。
“大侄子婚期定在明年四月,是女方選的日子。”
春娘跟丈夫嘮起家裡的事。“過幾日大妮也要定親,定的是張醫婆的小孫子。”
姜三郎嗯一聲,問:“大嫂怎麼在那時候給大成定親?”
孩子定親,他與大哥二哥都不在家,這也太唐突了。
春娘:“是楚家那邊的媒婆提的,咱們也不知道,大嫂跟爹孃也跟媒婆提議,說等你們回來再定,也莊重些,可楚家那邊不介意。”
姜三郎沒言語,就着黃盆裡的熱水洗了洗頭。
春娘見水都黑了,連忙端出去倒掉,重新舀一盆熱水給他再洗。
洗乾淨頭臉,姜三郎才坐進大木澡桶裡泡澡。
春娘給他擦背,見他肩膀處有個半指長的疤痕,不由問:“什麼時候傷了肩膀?”
姜三郎閉着眼睛道:“忘了。”
春娘摸摸那處疤,皺起眉:“這麼長一條,應該流不少血吧。”
姜三郎沒有作聲。
他這處傷口,是陳光祿的匕首所傷,但那傢伙也沒落到好,被自己砸斷一條腿,可惜沒找到小韓氏,不然自己肯定讓她跟她丈夫一樣斷條腿。
敢害他閨女,既然官府懲治不了,那麼自己就去報仇。
好在他吃了閨女給的藥丸子,又抹了事先準備好的傷藥,趕到工地後傷口很快癒合。
這事兒他做的隱蔽,連大哥都不知情。
只二哥曉得怎麼回事,幹活的時候沒讓他做重活。
姜三郎洗完澡換上一身青色新棉袍。
他也是第一次穿這種長袍,還有些不習慣。
平日裡,像他們這樣的農家漢子都是穿短打,上衣下褲,腰間繫一根腰帶,幹活便利。
家境富裕的,也只在重要場合才換上長袍,顯得莊重,其餘時間還是短打行走。
“明日大妮定親,你這個做叔叔的也得去撐個場面。”
春娘給丈夫整理衣袍。
還別說,三郎這麼一打扮,還真的是丰神俊朗,任誰也瞧不出他就是個泥腿子農家漢。
姜三郎見妻子忽然紅了臉,笑道:“你也好好打扮打扮,咱一家都去。”
既然給侄女撐面子,光憑自己這大老爺們有啥用,關鍵時刻還得靠家中女長輩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