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兩官相逢于山巔

玄都觀好像還是老樣子的玄都觀,道門課業的玉磬此起彼伏,晨鐘暮鼓依舊悠揚,桃花還在,修道還是修道。

那些在玄都觀打雜的道士們,都已各回各家,心情不一,有跨出道觀大門便直接御風、縮地山河的,着急返回自家仙府道場當祖師爺、去各大王朝當那國師、護國真人的,有覺得觀內素齋真不是人吃的、直奔最近酒鋪趕緊犒勞五臟廟、解一解饞的,有不急不緩去仙家渡口購買山水邸報,拿楊柳枝條打一打身上晦氣的,換上一身嶄新道袍的,也有站在門外,默默與這座玄都觀稽首拜別的。

有些原本不認識的道士,在這邊惡了關係,以後少不了計較一番。有些則成了關係莫逆的朋友。只留下了一個自號溲道人的青年道士,依舊不肯離去,依舊在這邊當雜役。

一個在玄都觀輩分很低的漂亮少女,腋下夾着兩本道書,走在雕樑畫棟的廊道中,外邊就是一處白玉廣場,古木參天,綠蔭如水,她看着那個懷抱掃帚怔怔看天的道士,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能走爲何不走,就這麼喜歡吃牢飯麼,自家道觀的素齋,是出了名的淡出鳥啊。

這位年輕女冠,就是當年那個老觀主讓她長得漂漂亮亮、好讓陸掌教主動入贅玄都觀的小姑娘。

當然,隨着道齡漸長,她就知道那顆趴在牆上、戴着蓮花冠的腦袋,吹着口哨的白玉京掌教,自然沒想着什麼倒插門。

作爲姚清“三尸”之一的裴績,仙人境的道官,找過玄都觀的麻煩,所以當年孫道長就麻煩他留在玄都觀打掃茅廁了。

不再用“裴績”名字的溲道人,跟那些道齡還小、尚未辟穀的道童們極爲熟稔,雖然年輕容貌的道士一天到晚不苟言笑,孩子們卻喜歡去他房間串門,翻翻書,捉迷藏之類的。道童可能年紀小,道行淺,但是對大人的情緒表露,卻是極爲敏銳的,所以這位溲道人,在玄都觀的風評不差,至少很有孩子緣。

今天道觀有貴客登門,青神王朝的姚清。

姚清已是十四境,照理說招呼這種客人的,身份得過得去,但是負責露面待客的,依舊不是暫代觀主、且未閉關的王孫,甚至不是監院道士,只是頭別一支桃木簪子、穿玄都觀制式道袍的晏胖子,身份是玄都觀知客。

姚清笑問道:“晏知客,見到裴績之前,我能不能見一見白先生?”

晏溟爲難道:“若是雅相不介意吃閉門羹,我倒是可以領着雅相去那邊碰碰運氣。”

說到這裡,晏溟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不然我代爲通稟一聲?”

姚清搖頭笑道:“那就算了,不好讓晏知客白跑一趟。”

晏溟笑道:“雅相見外了。別的不敢多說,至少我暫任知客期間,雅相完全可以把玄都觀當成自家。以前老孫……孫觀主幾乎不會議論別家道士,只有雅相在內屈指可數的幾位,纔有幾句好話。”

姚清會心一笑。這種話,你晏知客敢說,我可不敢信。

將那陸掌教說成是“白玉京小雅相”的,不正是仗義執言、“生平只講公道話”的孫觀主?

晏溟領着姚清找到了那位溲道人,便先行告辭離去。

姚清問道:“知道爲何獨獨留下你不管嗎?”

裴績只是掃地,將落葉歸攏在一隻簸箕裡邊。

姚清微笑道:“總不至於是你躲在玄都觀,我就不敢登門拜訪。孫觀主最是護短不假,可你溲道人又非本觀的在籍道士,涉及姚清的大道根本,就是別家事務,孫觀主於公於私,都不會攔着我將你帶回青神王朝,桃梟道友,是也不是?”

裴績道號“桃梟”。

桃實在樹經冬不落,乾懸如梟首磔木之狀,殺百鬼。

裴績默不作聲。

姚清說道:“被大潮宗徐雋捷足先登,佔據鬼道一途,確實比較遺憾。”

裴績終於開口說話,“那你還幫他護陣?”

姚清說道:“所以我纔要幫他護陣纔對。”

裴績說道:“你真要殺十四境的徐雋?真要選擇依附於白玉京?”

姚清說道:“倒也未必。”

這次登門做客玄都觀,姚清還帶了國師白藕和劍修傅玄介兩位女子。

————

陳平安代替裴錢做出的決定,簡單得不像決定,就只有四個字,“以後再說。”

老秀才說自己得迴文廟了。茅小冬茅司業的官還是小了點,扛不住事。

今天的重話,好話,氣話,怪話,客氣話,傷人的話,不管誰說,都會全部落在裴錢的心上。

那還不如干脆一個字都不說。

至於“以後”到底是哪年哪天,當然說不準的。

老秀才笑道:“姜赦,陪我走走?”

姜赦點點頭,站起身,跟着老秀才一起走出屋子。

五言喊上白景一起,謝狗當然不樂意,卻拗不過婦人,被她強行拽走。

寧姚說要走一趟南婆娑洲,她帶上了裴錢一起去龍象劍宗。

陳平安更換屋內幾把椅子的位置,隨便湊一堆,來到屋門口,雙手籠袖,“進來聊。”

對於這座靈犀城,陳平安一直沒有任何佔爲己有的念頭,倒是一直想要在條目城那邊開個鋪子。

劉羨陽跟崔東山擡手一擊掌。

望向自家公子,小陌神色愧疚,欲言又止。

崔東山拍了拍小陌的肩膀,笑嘻嘻道:“小陌先生,差點祭出了那把殺力最大的本命飛劍,對吧,意氣用事了啊。我跟姜副山長都被嚇了一跳,估計老秀才當時也揪鬚揪心了吧,攔吧,心裡不得勁,不攔吧,估計這會兒文廟都要把議事地點放在夜航船上了。”

小陌沒有否認。若是姜赦當真膽敢牽引熒惑下墜人間,那他就牽引那顆本命星辰,攔上一攔。

在那之前,一直無法找到公子的確切蹤跡,等到天象接連變化,才被他找到出劍的機會。

天底下哪有自己這樣當死士的?

最終還是被劉羨陽攔阻,說了幾句狠話,小陌纔沒有遞劍。

椅子圍成一圈,各自落座,崔東山率先打破沉默,輕聲問道:“師孃的那件金醴法袍,真要送出去啊?”

倒不是心疼金醴法袍的仙兵品秩,可這件法袍既是定情信物,也是先生給寧府的聘禮之一。

陳平安低着頭,雙手搓臉,眼神晦暗不明,輕聲道:“就當是還債,總要了清的。”

也只能幫陸沉幫到這裡了。

陳平安低頭看了一眼手腕,始終繫有紅繩,只是施展了障眼法。這條紅繩,寧姚早就斬斷,陳平安卻一直留着。

當年是擺攤算卦的年輕道士推着板車,一路到泥瓶巷,纔有了陳平安的開門。

如果不是陸沉的“亂點鴛鴦譜”,他可能依舊會認識寧姚,但是很難會有那些了。

陸沉心相之一,曾是一位龍虎山天師府的黃紫貴人,在海外孤島兵解離世,留下一副仙蛻和金醴法袍,落入蛟龍溝。

蛟龍溝一役,陳平安寫了一張符,“陸沉敕令”。

而斬龍一役之前,陸沉跟那位有“艾草灼額”典故的龍女,是有一樁大因果的。

如今的陸沉,身在蠻荒腹地,等於將白玉京天外天的僞十五境化外天魔,強行按在大地之上。

煉了化外天魔,陸沉將其“陸沉”。

那他與這個世道的牽涉越深,就會越難熬,越不陸沉。化外天魔脫困的可能性就會更大。

劉羨陽橫劍在膝,隨口笑道:“盡人事聽天命,不用想東想西。忙要真忙,擔最多的心,閒也要真的閒,這會兒,就要放最大的心了。”

陳平安點點頭,“道理是知道的。”

劉羨陽氣笑道:“我就奇了怪了,當年就數你最悶葫蘆,一天到晚話都不多,後來哪來的那麼多道理好講,一趟趟遠遊路上,你不撿錢,只撿道理啊?”

陳平安點頭笑道:“道理比錢好撿多了。”

劉羨陽身體後仰,雙手搭在椅把手上邊,就朝陳平安踹去一腳,沒好氣道:“滿地都是,見者有份,恕不奉還,是吧?既然這麼財迷,跟姜赦打了一架,怎麼不見你撈着點好?撿着啥道理了?”

陳平安伸手拍了拍長袍,也不惱。

小陌愈發佩服劉宗主,果然如老秀才心聲所說,只要有劉羨陽在旁邊,你家公子的天,就塌不下來。

崔東山轉頭朝廊道那邊喊道:“姜副山主,約好了的啊,以後要多掙錢!再不能望錢興嘆了。”

姜尚真悶悶不樂,無精打采,自個兒躺在廊道那邊裝死。先前提起的掙錢心氣,此刻全無,自有理由,我又不去招惹於玄或是劉聚寶。周首席跟個怨婦似的,躺地上長吁短嘆。

原來崔東山他們幾個合夥擺了他一道。崔宗主先前信誓旦旦,說是於情於理都該鼎力舉薦自家好兄弟官升一級,當那副山主,卻沒有說是落魄山還是青萍劍宗祖山的副山主!

姜尚真哪裡想到崔宗主的挖牆腳,到了如此不擇手段的地步。

難怪謝狗那麼殷勤,他要是當了青萍劍宗的副山主,首席供奉位置一樣空缺出來。

既然落魄山的副山主是當不上了,那就找補找補?

恰好姜赦將老秀才送走,來到廊道這邊,坐在長椅上,雙臂環胸,斜眼那個據說道號是崩了的傢伙。

姜尚真坐起身,厚着臉皮試探性問道:“前輩,之前說要當面送我一樁天大的機緣,還作數嗎?”

姜赦似笑非笑道:“不是說了過時不候?莫非崩了真君聽不懂人話?”

姜尚真輸人不輸陣,嘿嘿道:“你才崩了呢。”

姜赦卻不以爲意,盯着姜尚真,眼神複雜,感慨說道:“像,真像。”

姜尚真被瞧得毛骨悚然,更被這句話說得背脊生寒,心思急轉,咋的,自己是這廝的私生子轉世?

那自己跟裴錢的輩分怎麼算?同父異母的兄妹?!

姜尚真霎時間道心不穩,裴錢不認,老子也不認!

姜赦看似岔開話題,說道:“兵家二祖的事蹟,你小子聽過沒有?”

姜尚真搖頭道:“管這些遠在天邊的閒事做什麼。”

姜赦冷笑道:“‘遠在天邊’後邊跟着什麼?近在眼前!”

姜尚真聞言既鬆了口氣,又提心吊膽起來,震驚道:“我?!”

姜赦問道:“換成你是姜赦,出山的頭幾件事裡邊,會不會尋找兵家二祖的蹤跡?看看能不能摒棄前嫌,共襄盛舉?”

“你再猜猜看,當初建議我聽從三教祖師的意思,先名正言順佔據一座天下,大大方方立教稱祖,再暗中圖謀大業的,此人是誰?”

“姜某人又爲何獨獨對你青眼相加,要當面送出一樁機緣?”

“那場架,寧姚殺心重很好理解,你呢?爲何總想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聽到這裡,姜尚真目瞪口呆,越聽越覺着合情合理啊。

姜尚真如臨大敵,崔老弟說得對,姜祖師畫餅功夫,天下第一!自己得悠着點。

姜赦說道:“先前我跟鄭先生散步,聊到此事,他爲我泄露了不少天機。這位兵家二祖,不是‘萬’字輩分的道士,都會覺得陌生。她一向野心勃勃,可惜與我下場相似,都落了個‘共斬’的地步,不過他相對略好幾分,由一魄佔據肉身,保持一點靈光真性,爲主。其餘三魂六魄,爲輔,被分散到浩然和青冥兩座天下的九座福地當中。浩然天下這邊,由文廟和各洲兵家祖庭負責共同看押,將每一世的“履歷”記錄在冊。青冥天下那邊,白玉京一城一樓盯得更緊。”

姜赦冷笑道:“其中之一,就有你的摯友,桐葉洲劍修陸舫,藕花福地鳥瞰峰,呵呵,鳥瞰峰,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果然還是喜歡居高臨下。”

“再就是一場福地飛昇導致山河破碎的刑官豪素。”

“小小寶瓶洲,卻有兩座兵家祖庭,只因爲風雪廟需要監視那個神誥宗清潭福地出身的高劍符。另外一位,如今在大驪王朝任職,官不大權不小,崔瀺親自選定的禮部清吏司郎中。”

“扶搖洲某位人間君主,披掛那件大霜甲,聽說如今跑去五彩天下了。對了,這廝跟你是一般德行,喜好醇酒美婦。”

“中土神洲,你們浩然天下昔年的武道第一人,張條霞。貪生怕死,爲了延長陽壽,便轉行當了煉氣士,道號‘龍伯’。”

“青冥天下那邊,汝州山上第一人,朱某人,真名朱大壯,這廝也是個風流種,巧不巧?道號、別號衆多,最新一個叫‘綠萍’,姜尚真,你覺得爲何‘最新’道號是這個?猜猜看?”

姜尚真悶悶道:“這有什麼難猜的,取自‘自覺此心無一事,小魚跳出綠萍中’,這位板上釘釘的青冥天下第十一,顯然是……醒了,知道自己的大道根腳了。”

姜赦點點頭,“果然不蠢。”

按照鄭居中的說法,陸沉知道的,就只有這七位。

此外還有因爲“天變”而脫離視線的兩條漏網之魚。

姜赦繼續說道:“還有幷州的青神王朝,劍修傅玄介,她這一世,還是個很年輕的女子。”

姜尚真瞬間精神幾分,“哦?”

姜赦笑道:“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都說周首席財大氣粗,是因爲有座什麼福地來着?”

姜尚真雙眼呆滯,真是造孽啊。

姜赦說道:“不錯,最後一個就是劍氣長城的祭官燕國。”

姜尚真給整懵了,“什麼?誰?”

姜赦笑道:“青冥天下的那位‘林師’,剛剛躋身的武道十一境。”

姜尚真眼神哀怨,你這麼閒嗎,拿我解悶呢。打不過也罵不過陳山主,就欺負老實人?

姜赦緩緩說道:“豪素躲去劍氣長城當那擺設刑官,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燕國找到張條霞,表面是在海上問拳一場,很快張條霞就轉去修道,也是一場深謀遠慮。”

“崔瀺欽定禮部清吏司郎中。神誥宗派遣高劍符和賀小涼,去往驪珠洞天收取兵家壓勝之物。”

“吳霜降偷偷潛入五彩天下,在飛昇城當那教書先生,目的之一,就是那個穿大霜甲的可憐蟲。”

“改名爲驪珠洞天謝新恩再改名爲青冥天下林江仙的燕國,與道號‘綠萍’的朱某人是同處一州的好友。一來,寶瓶洲有兩具分身,屬於同道中人。再者,武夫成神,總好過任由煉氣士在人間當家作主萬年又萬年,青童天君與謝新恩纔有了師徒之名。第三,林江仙作爲劍氣長城的祭官,對於推衍天時一道,自然頗爲精通,估計是在靜待青冥下一場‘天變’,就好渾水摸魚了,這就叫一舉三得。”

“你以爲鄭居中爲何要跑去見那雅相姚清?醉翁之意,既在酒水,且在山水。”

“這些個分身,哪個是省油的燈,誰肯寄人籬下,爲他人作嫁衣裳?誰不想反客爲主?退一步說,哪怕無法成功篡位,成爲新任兵家祖師,吃掉其餘全部的‘自己’。總要追求一個‘我就是我’的大道自由。”

姜赦大笑不已,一句“像,真像”,是上次遊歷青冥天下聽來的一樁內幕,現學現用罷了。

姜尚真喃喃道:“原來姜祖師你也不只是會蠻幹啊。”

姜赦吃癟不已。

姜尚真以拳擊掌,“好,如此就好,我與那位素未蒙面的傅仙子還有戲。”

姜赦卻是說道:“陸臺苦於一個姓氏,崔東山苦於一個爲誰讀書,姜尚真苦於一句此情可待成追憶,鄭大風苦於不知何去何從,看似一般無二的玩世不恭,言行舉止故作荒誕不經,實則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更怕被旁人可憐,所以你們這輩子過得十分生澀。”

“誰說不是呢。”

姜尚真重新躺回去,“知道自己是棋子,就能離開棋盤了?知道自己是池魚,便能上岸了?”

“知道我在天外看了一萬年,覺得人間是什麼嗎?”

姜赦自問自答道:“是一座亂葬崗。”

姜尚真皺眉不語。

姜赦雙手抱住後腦勺,笑道:“一身了一身,天下還天下。無事一身輕,說得真好,至於人間啊,到底是大夢將寤,猶事雕蟲,還是那……不管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忙吧忙去吧。”

姜尚真驚訝道:“姜祖師挺有才情啊。”

姜赦自嘲道:“不然怎麼給你們畫餅。”

姜尚真低聲說道:“姜老祖在青冥天下,有沒有相熟的女子道友,我這個人最怕美人計,也想吃一吃細糠。”

姜赦破口大罵道:“老子跟你豪情萬丈談天地說蒼生,你他孃的跟我扯啥美人計?”

姜尚真委屈道:“又急。”

沉默許久,姜赦說道:“我們打算去一趟西方佛國。”

姜尚真點點頭,“蠻好的。”

姜赦笑道:“那場不輸局,你押注很多?”

姜尚真說道:“湊合吧,我又沒幾個錢。”

姜赦說道:“林江仙和謝石磯之後,估計還有兩個也快躋身十一境了,蠻荒浩然各得其一。”

姜尚真疑惑道:“武道的光景,難道也如三教祖師一般,姜祖師崩了之後,止境宗師就能吭哧吭哧往上衝?”

姜赦瞪眼道:“滾遠點。”

姜尚真站起身,“還講不講先來後到了。”

姜赦說道:“進了屋子,記得提醒陳平安一句,吳霜降終究不是武夫,奪名者讓其名,一半而已。”

姜尚真問道:“難得有句好話,姜老祖怎麼自己不說。”

姜赦伸出手,招呼道:“來來來,湊近些,咱們倆投緣,多聊幾句。”

姜尚真跑去屋子,說了這件事,陳平安略作思量,讓他們各自分出一粒心神,來到一處蒼茫地界,懸空而停,陳平安事先已經提醒他們都別落地上山。

空無一人的新山巔。

小陌瞬間明瞭,說道:“幸好沒有遞劍。”

崔東山說道:“短期而言,意思不大,長遠來看,意義深遠?”

陳平安搖頭說道:“其實意思很大。”

姜尚真問道:“莫非這座山,整顆熒惑?”

崔東山白眼道:“想啥呢。姜赦啥都沒剩下,想給都給不了。”

陳平安說道:“就算名實兼備,能夠送人,除了吳霜降,誰敢接手?”

崔東山說道:“先生,你自己登山,我們外人還是都撤出去吧?”

陳平安點點頭。

獨自登山,走到山巔。

一道身形率先出現,他笑道:“終於見面了,陳隱官。”

陳平安抱拳說道:“見過祭官燕國。”

303.第303章 分道1179.第1179章 書生到此820.第820章 新酒等舊人1012.第1012章 離京返鄉542.第542章 聽說你要問劍(下)54.第54章 大敵當前303.第303章 分道491.第491章 天地無私,人倫有道984.第984章 真正的持劍者254.第254章 有人送劍有人等977.第977章 猜錯的謎底719.第719章 風將起578.第578章 我也會劍開天幕(三)567.第567章 我很好,你還好嗎?1047.第1047章 與諸君借取千山萬水(四)592.第592章 諸位只管取劍(一)624.第624章 落魄山的家底(一)383.第383章 棋盤上第1312章 接劍於十四197.第197章 陳平安喝酒了1113.第1113章 醉得不知人間第幾天295.第295章 馭劍1236.第1236章 吾輩劍修當如何566.第566章 千山萬水,明月一輪1111.第1111章 笛聲裡校書209.第209章 也是木劍451.第451章 且將書上道理放一放(上)906.第906章 天下聖賢豪傑525.第525章 水火之爭讓個道(下)1000.第1000章 各有渡口1073.第1073章 讓道601.第601章 出劍與否第1311章 何謂劍仙如雲870.第870章 夜歸人945.第945章 落魄山觀禮正陽山1269.第1269章 也是劍修與自由761.第761章 開陣361.第361章 到達老龍城529.第529章 十年之約已過半327.第327章 小巷中686.第686章 老秀才居中坐第1283章 逍遙遊1261.第1261章 如書如句讀1045.第1045章 與諸君借取千山萬水(中)464.第464章 天亮了680.第680章 於劍修如雲處出拳第1306章 合龍126.第126章 陸地劍仙789.第789章 針線活621.第621章 伏線拎起即殺機542.第542章 聽說你要問劍(下)374.第374章 遠遊東南713.第713章 出言便作獅子鳴632.第632章 天上紙鳶有分別(一)654.第654章 真人一到便叩關454.第454章 去看一條線第1308章 吾有辭鄉劍20.第20章 橫生枝節419.第419章 幾座天下幾個人764.第764章 同道中人73.第73章 木人201.第201章 若無閒事掛心頭1211.第1211章 泥瓶內的老酒1234.第1234章 純粹劍修們1119.第1119章 有限杯長少年343.第343章 夜遊水神廟436.第436章 南下313.第313章 變故829.第829章 以一城爭天下(下)867.第867章 天下小心火燭697.第697章 連雨不知春將去501.第501章 驅馬上丘壠(下)543.第543章 關於一把竹劍鞘的小事927.第927章 先下一城105.第105章 無根浮萍第1303章 志怪故事第1313章 長生事太平人33.第33章 白龍魚服531.第531章 有沒有陳平安的落魄山(上)349.第349章 有些想你了1190.第1190章 江湖寂寥一百年1036.第1036章 如此問劍740.第740章 處處殺機467.第467章 修道之人,修心無用?941.第941章 刻舟求劍25.第25章 離別391.第391章 高明之家,法刀道士541.第541章 聽說你要問劍(上)488.第488章 炭籠火爐寒人心(上)第1311章 何謂劍仙如雲838.第838章 賈生讓人失望(上)1113.第1113章 醉得不知人間第幾天619.第619章 躋身三境631.第631章 顧璨還是那個顧璨494.第494章 狹路相逢429.第429章 夫人請自重1267.第1267章 誰敢立教稱祖410.第410章 有些故事不用知道262.第262章 有劍從雲海來400.第400章 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