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烈看着李雲生那灼人的目光,只覺得這目光自己很是熟悉,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先是怔了怔,繼而嘴角勾起,眼神一點點地有困惑,轉變爲驚喜,繼而慢慢變成了難以言明的興奮。
他想起來了。
這熟悉的目光,正是自己年少時,向武道求索時的飢渴目光。
那時候的自己,跟此刻的李雲生一模一樣的,就算是面對難以戰勝的對手,只要一想到戰勝了對方,自己便能再次精進,心中就不再有任何恐懼。
“雲生道友,此一戰,也請賜老夫一死!”
他目光一沉,高大身形立在空曠的鹿臺上,極是威風。
很顯然,他已經將李雲生,當做了跟自己一樣,追尋武道極境的同道中人。
李雲生聞言只是嘴角勾起沒有說過,不過眼神卻很快變得鋒銳了起來,然後抿着嘴,右手緊緊握住琥珀的劍柄,剛剛消散的劍勢,瞬間匯聚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除了劍勢跟劍意,他身上還多出了一份,無比決然的殺意。
南宮烈跟李雲生一樣,紫色的電弧在他雙拳跟手臂四周匯聚,隨着他雙拳漸漸握緊,道道雷鳴在他頭頂的上空炸響,一股莫名的威壓從他周身散發出來,一團團黑雲在他威壓的牽引下開始瘋狂匯聚。
比之上一拳,衆人明顯感覺到,兩人所在的北面鹿臺上,多了一份叫人不寒而慄的肅殺之氣。
“咚!”
隨着一道炸雷聲響起,兩人幾乎是同時,腳掌在地面猛地一蹬,身形“砰”地一聲彈射而出,南宮烈雙拳那奪目的電光,更是在鹿臺山劃出一道長長電光殘影。
拳未至,意先行。
這一次,或許是因爲南宮烈沒再刻意控制的緣故,還未等李雲生拔劍,他便已經被南宮烈的拳意淹沒,一股充滿了活力的生髮之氣將他籠罩。
跟之前的驚慌失措不一樣,這一次李雲生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很快便判斷出,這應該就是南宮烈的木行拳意,拳意之中充滿了生長,升發,條達,舒暢之意。
但很快,他便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如同那草木一般,不停抽出新枝發出新芽,瘋狂地生長着,於此同時體內的真元也開始如開閘的河水般一瀉千里,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如此下去不消片刻,他麒麟骨內的真元,將全部耗盡。
“原來如此,這木行拳意的威力,便是奪人生機,耗人真元。”
李雲生並沒有覺得恐懼,心下反而一片通明,似乎再次有所了悟。而隨着他對木行拳意瞭解的愈發深刻,他腦內的山海圖中,原本十分模糊的草木山林,此時一根根野草,一棵棵草木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而隨着他心念一動,山海圖內怒浪滔天,羣峰之上草木搖曳,原本被南宮烈木行拳意掠奪的真元,瞬間被重新奪了回來,甚至他能感覺到,更多的靈氣自腦中山海圖中升騰而出,涌入他的體內,不停地被畫龍訣煉化着,最後送入周身經脈,流入麒麟骨。
也只是這心念一動之間,山海劍意與他手中的琥珀一同破鞘而出,籠罩在他周身的五雷拳木行拳意,瞬間被擊散。
“第五式,天裂!”
李雲生沉聲低喝。
想當初在與閻獄鬼王秦柯交手時,他還沒辦法一口氣喊出這第五式的名字,而如今早已能做到心隨意動。
話音方落,隨着一道劍鳴之聲響徹天地,漫天赤色劍罡飛出。
與此同時,一股湮滅一切的沉重荒古氣息,與李雲生的山海劍意交匯在一起,將整片鹿臺籠罩其中,圍觀的修者們,一個個心悸不已,只覺得自己頭頂似是被一頭荒古兇獸注視着一般。
伴隨着南宮烈木雷拳引動的轟鳴雷聲,漫天的赤色劍罡像是要將整個天空撕裂一般,迎着南宮烈那帶着刺眼雷光的一拳飛射而去。
在與南宮烈拳頭相撞的一瞬間,那無數道如同赤色閃電般的劍罡忽然匯聚成了一道赤色的線,一根細小得幾乎看不清的線。這根不起眼的赤線,在李雲生手中琥珀的引動之下,迎着南宮烈的拳頭劃下。
隨着一道劇烈的碰撞聲響起,那南宮烈勢若奔雷般的一拳,就這麼被一根“線”擋住了,漫天電光以及被南宮烈拳勁擊氣的罡風,皆被這道線一份爲二,如遇到了高山的洪流般向兩邊散去。
遙遙望去,鹿臺北面的天空,就好似出現了一道裂縫般。
便是這些圍觀的修者們,在看到兩人的這一手之後,也不由得在心底暗叫一聲好。
這種程度的比試,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到的。
“雲生道友,好一式天裂!痛快,真是痛快!”
南宮烈無比豪爽地讚歎了一聲,語氣中沒有半分沮喪,好似他這一拳根本就沒有輸一般。
其實普通人很難體會南宮烈此刻的心情,這麼些年一來,除了徐鴻鵠,這是第一個讓他揮拳如此痛快的對手。
二十多年前與徐鴻鵠交手時,他五雷拳尚未大成,打得很不痛快,二十年後徐鴻鵠又走了,能跟他打的就剩下張天擇跟閻君幾人,閻君窩在閻獄不出來,而張天擇被他罵遍祖宗十八代都不願意跟他,所以縱使他五雷拳大成,也沒有施展的機會了。
不過他卻發現,李雲生像是根本沒聽見一般,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是在閉目思索着什麼。
南宮烈先是眉頭皺了皺眉,繼而眼前一亮,他從李雲生身上,感應到了自己五雷拳中的水行跟木行拳意。
“居然在與我交手時,領悟我的拳意?”
他有些渾濁的眸子,瞳孔驟然擴大。
“不對,他這是在以我的五行拳意,完善他的山海劍意。”
很快,他便又發現了,李雲生身上的木行拳意跟水行拳意,皆融入到了山海劍意之中,本就十分強大的山海劍意,開始變得愈發地懾人。
“這豈不是說,他的秋水劍訣,接下來會更強?”
看到自己的對手,正在飛速地變強,南宮烈非但沒覺得這是威脅,反倒是愈發地興奮了起來。
對於一個武癡來說,從來不會因爲橫在眼前的山太高而感到畏懼,更加不會選擇退縮。
“看來我南宮烈,也得拿出配得上雲生道友的實力才行。”
說着他雙拳猛地一握,直接將上衣震裂,露出一身高高墳起的虯結肌肉,還有那遍佈整個身體的傷疤跟雷擊紋。
隨後他那一身雷擊紋,開始亮起紫色的光芒,在他身上組成了一個奇怪而詭異的圖案。
就在這詭異圖案出現的瞬間,鹿臺北面上空,一團團厚厚的雷擊雲開始匯聚,沉悶的雷聲,就像是一頭被鐵鏈拴住的兇獸,開始在雲層中咆哮。
“這個老瘋子,居然將紫霄引雷陣刻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南宮烈身上圖案的瞬間,包括曹鏗在內的場外修者們,皆是一陣驚呼。
“這,這不是自殺嗎?他這麼做難不成是爲了跟對手同歸於盡?!”
有修者一臉驚恐地不解道。
“他修的這五雷拳,有這先天雷霆之力相助,威力將會倍增,當然前提是,你的身體能承受住這先天雷霆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