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生一臉不解。
“《畫龍訣》是我前幾年放到書樓的,所以看過的人的確不是很多,不過關鍵不在這裡。”
出來解釋的還是大先生。
“關鍵在於《畫龍訣》只是玉虛子前輩的一個構想,他用他天馬行空的想法完成之後便束之高閣了,因爲先前差點走火入魔的緣故,他自己最後並未修習。”
“這種危險的功法放在書樓,秋水的長老們不管嗎?”
李雲生震驚之餘被嚇出一身冷汗。
“因爲他騙了我!”
宋書文此時一臉怒火的看向大先生,他也是現在才知道,這《畫龍訣》居然只是個半成品!
“所以那時你向我展示的畫龍訣,都是你用其他功法僞造的了?”
他氣得肺都快要炸了。
“有什麼好生氣的,不也沒弄出什麼亂子嗎,我早料到秋水這一輩弟子無人能懂《畫龍訣》,放上去只不過是存着一絲僥倖而已。”
大先生笑着拍了拍宋書文的肩膀道。
“大先生你如此穩重的一個人,爲何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來?”
宋書文還是一臉難以置信。
“我還身在俗世之時,與母親逃難於望龍峰腳下,又飢又渴,是玉虛子前輩舍我母子一頓飯食,救了我們一命,於我有一飯之恩。”大先生拿起一碗酒喝了一口接着道:“我不想眼睜睜的看着他斷了傳承。”
“你能念着玉虛子的恩情,也不能如此魯莽!”
宋書文的情緒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很生氣。
對於宋書文的話,李雲生深表認同,大先生不忘一飯之恩的事蹟雖然聽得他很感慨,但仔細一想,要是這《畫龍訣》真有問題我豈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唉……放心吧!”大先生呵呵一笑道:“這些年,看過畫龍訣的每一個弟子,我都讓人登記在案,都沒出什麼大問題。”
大先生這麼一說,代掌門宋書文看起來纔算終於放下心裡。
“他這事情,做的確實有些唐突。”
錢潮生呵呵一笑到,但是馬上像看一件寶貝一樣的看着李雲生道:
“但讓我吃驚的還是,居然真的有人能讀懂那小子改的《畫龍訣》,而且這般年紀便能二寂,資質當真難得。”
“錢老頭你仔細看看他的眼睛。”
這時一直不怎麼說話的何不爭突然開口道。
聞言錢潮生真的仔細大量起李雲生的眼睛來。
“眼神通透……”
只是說了這一句,錢潮生就不說話了,然後一臉驚喜道:“通明道心,天授神魂!”
“這就是你跟楊老頭帶這小子來見我們的原因?”
錢潮生看了眼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楊萬里,再看了眼大先生。
像錢潮生這類墮境的修者,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個資質上乘的弟子承襲他們的衣鉢,也好將他們那畢生對天道的感悟傳承下去。但錢潮生孫武謀這些人,眼高於頂,這麼些年唯一看上的那玉虛子,最後居然瘋了,所以眼前的李雲生確實讓錢潮生心動了。
“他把這孩子帶過來給我們看的可不是因爲這些。”孫武謀突然苦笑着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這孩子雖天賦奇佳,但他的仙脈卻是個無根仙脈。”
這也不怪錢潮生沒有察覺,因爲他壓根就沒有想過,一個能夠看懂玉虛子留下的畫龍訣,神魂進入二寂的少年,居然會是無根仙脈,而且這少年自始至終神色泰然,臉上從未流露出哪怕一絲自卑自憐的神色。
“所以你帶他來,是想讓我們幫他解決無根仙脈的難題?”
錢潮生的神色有些複雜的說道。
知道李雲生是無根仙脈着實讓他覺得可惜。
李雲生也直到這時才知道,原來楊萬里帶他來這裡,並不是因爲什麼仙府問詢,而是爲了向眼前這四位老人請教如何解決自己無根仙脈的問題。
“這十州,如果連錢老你們四位都沒辦法,那隻怕就真的沒辦法了。”
大先生鄭重的向那錢潮生四人行了一禮道。
“大先生折煞我們了。”
雖然年長大先生很多,但錢潮生卻沒有把他當一個後輩來看,他還了一禮道:
“你既然想到來找我們,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也不賣關子了。”
他看着李雲生道:“這孩子我看着也喜歡,但無根仙脈的問題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解決,也就是說還是有辦法解決的,聽到錢潮生這話,李雲生心裡涌出了一絲希望。
只聽錢潮生接着道:
“無根仙脈又稱無根之禍,而要解無根之禍,須得祖州‘長生木’。”
一聽到“祖州長生木”幾個字,大先生立刻面色一苦。
因爲早在四五百年前,祖州已經變成了一處荒蕪之地,別說長生木,現在祖州之上連一根草也長不出來了。而所有的祖州居民,因爲幾百年前的一場禍事,據說一個不剩盡數被誅殺。
這件事李雲生也在書上讀到過,但那場禍事的起因經過都無從考據,沒人知道祖州之上發生了什麼。
所以錢潮生這個答案跟沒有回答沒什麼區別。
“如果以人類修者的立場來看,無根仙脈的問題現在確實無解,因爲人類修者所有修煉的基礎便是丹田。”這時周伯仲突然一臉狡黠的開口道:“但這世上修行的可不止人。”
“伯仲!”
話音未落,就被錢潮生喝止了。
“死板……”
周伯仲嘟噥了一句,便埋頭喝酒不再說話了。
“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孫武謀突然開口道:“你大先生能找到我們,想必也是知道些什麼了。”
大先生聞言不動聲色,只是笑看着孫武謀。
“你我都知道。”孫武謀接着道:“無根仙脈的丹田猶如無底洞一般,但如果靈氣真元調用得當,是可以短時間充盈丹田結胎成功,進入僞境的。”
說道這裡他停頓了一下,一臉嚴肅的看向李雲生道:“只要你能結胎成功哪怕一剎那,然後進入僞上人境,你便可來找我們。”
孫武謀的這種說法,跟李雲生自己琢磨的幾乎一模一樣。
“孫老說的以無根仙脈資質進入僞上人境,有人做到過嗎?”
沒有回答孫武謀,李雲生而是反問道。
“有。”
孫武謀想了想,然後很鄭重的點頭道。
“那我便進入僞上人境後再來找您。”
聞言李雲生堅定的說道。
看李雲生一口答應,大先生扶額道:“你這孩子知道那有多難嗎,如果做不到怎麼辦?”言下之意李雲生不該這麼快答應。
“謝謝大先生帶我來見諸位前輩。”
李雲生衝大先生行了一禮,然後道:“既然有人做到過,那說明這並非不可爲之事,如果我做不到便是我努力得不夠,那我如何有臉面再來見各位老前輩?”
說着李雲生看看天色,再看看趴在桌上的楊萬里,帶着歉意道:
“我先揹我師父回白雲觀了,不然晚了路不好走了。”
……
李雲生一走,大先生跟宋書文很快也離開了,屋裡就只剩下錢潮生他們四個老頭。
“武謀。”錢潮生走到孫武謀面前道:“你真的想收下那小孩?雖然他天賦不錯……”
“跟天賦無關。”孫武謀打斷了他道:“自知是無根仙脈,卻還是將《畫龍訣》修煉到了鯨吸的地步,我看他吐納有序,應該每日都有苦修,還有那一手的老繭……如果是你,你明知道這一切都是無用功,你能做到這種地步?”
經孫武謀這麼一說,錢潮生愣住了,暗道:“是啊,這孩子明知自己是無根仙脈,卻依舊每日苦修,這是怎樣的心性。”
“我也很喜歡這孩子。”何不爭摸了摸他臉上有些隱隱作痛的傷疤道:“對修者而言,功法可以換,身體髮膚,甚至是丹田都可以重塑,唯獨這堅韌於常人的心性,難以重塑。”
“這些年我們嘗試的那些東西,不正好需要這種人嗎?”
說道這裡,他擡眼冷冽的盯着錢潮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