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道:“我只看到了你眼中的幸福。 ”青青道:“有嗎?”葉楓道:“難道不是嘛?”青青嫣然一笑,道:“你的眼晴真厲害。”她的眼裡充滿了柔情蜜意,顯然心搖神馳,芳心如醉。 她原本黯然無光的人生,是不是因爲有了何衝的出現而變得精彩燦爛?葉楓與她如癡如醉的目光一觸,情不自禁心中一蕩。
青青笑道:“你和他一樣,都是好人。”葉楓心道:“據說某些聰明的女人,就喜歡找老實的男人接手。只可惜好的男人未必都能找到好女人。” 大船越駛越慢,聽得有人大聲喝道:“靠在邊上,接受檢查!”葉楓臉色微變,心道:“終於來了。”青青嘆了口氣,道:“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葉楓笑嘻嘻的指着手上極長的生命線,道:“也許和我差不多歲數的人都死光了,我還悠哉悠哉的活着。” 青青道:“你會演戲麼?”葉楓道:“不就是戴着面具做人,拉大旗作虎皮麼?”青青忍着笑,道:“你真的行?”葉楓道:“不行也得行,我好像沒有別的辦法了。”
青青取出一疊銀票,一根帶着倒刺的鞭子,一壺酒,一個碧綠色的瓷瓶,遞給他,道:“就憑這些東西,你能演出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麼?” 說話之間,手指頭解開系在腰間的帶子,輕輕一拉一扯,敞開了衣襟,裡面居然什麼也沒有穿,露出白玉般溫潤細膩的軀體。葉楓大吃一驚,“啊”的一聲,跳了起來。雙眼直直地盯着她,
忽然喉嚨咕的一聲大響,嚥下了幾口唾液。 青青手指頭撫摸着光滑柔嫩的肌膚,笑道:“看到了又怎樣呢?”葉楓不覺一怔,隨即胸口似被大錘重擊一記,面色蒼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剛服下的三粒藥丸,不僅讓他的容顏蒼老憔悴,而且他整個人的精神,忽然似霜打了的茄子,頓時蔫了。
所以他只有瞠目結舌地看着,至於形容血氣方剛的男人,那些只覺得一團熱火騰地從小腹深處涌上,等等奇異誇張的特徵,已經完全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葉楓心道:“這個女人狡猾至極,怕我控制不了,做出對她不利之事,故而暫時剝奪我做男人的權利,教我成了曬乾的蛤蟆,只有幹瞪着眼。”
青青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道:“你這樣看我,不覺得很無禮嗎?”葉楓雙眼閃閃發亮,嘆了口氣,道:“我不看你,纔是無禮極了。”口氣甚是焦急惱恨。心中卻道:“能看一眼,便是一眼。”青青毫不在意,反而把衣襟拉得更開了,顯然已經不把他當作正常的男人了,道:“你準備怎麼演這一齣戲呢?”
葉楓看着手中四樣東西,心道:“如此看來,這個做皮貨生意的顧老闆,是個不折不扣的窩囊廢,像這樣的人,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裡。既然他到這裡來,當然不是和小姑娘喝喝茶,聊聊天而已。” 他眼睛轉向帶着倒刺的皮鞭,暗想:“他可以通過非同尋常的變態手段,來虐待折磨小姑娘,從而獲得某種征服者的快感。”微笑着道:“恐怕姑娘要吃些苦頭了。”手臂抖動,嗤的一聲,皮鞭抽在青青敞開的胸口上。青青哎喲一聲,倒在地上,凝如羊脂的肌膚,赫然留着一條極長的血痕。
青青咬牙切齒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敢恩將仇報?”葉楓往嘴裡灌了幾口酒,左手用力扯掉了衣裳上的扣子,袒露着黝黑枯痩的胸膛,哈哈大笑道:“放你孃的狗屁,我顧老闆到這裡來,就是花錢找樂子,是也不是?”提起鞭子,又抽了青青幾下。青青衣裳破碎,道:“你自己不行,何必來折磨我?”眼中淚光閃閃,神態楚楚可憐。
葉楓心道:“這種無法無天的鎮關西式的角色,他孃的演得真爽!”瞪着眼珠子,喝道:“你接了這筆生意,就得受我擺佈,信不信我拿錢砸死你?”幾張銀票甩在了青青臉上,手中鞭子在空中連抽幾記。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雜亂響亮的腳步,聽得一人道:“上官幫主,我們都是做正當生意的,哪敢惹事生非,去結交那些殺人放火的江湖歹人?”
上官笑嘿嘿冷笑道:“有沒有冤枉你們,讓我看看不就知道了麼?”青青一躍而起,往門外衝去,口中大呼:“殺人了!” 上官笑等人大吃一驚,齊齊收住腳步,各自抽出了兵刃。葉楓怒道:“反了,反了!”掀翻房中的桌子,大步追了出來。青青驀地撲入上官笑懷裡,咬着牙說道:“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亡命之徒……”聲息微弱,好像隨時會昏了過去。
衆人先是嚇了一跳,隨即看到青青衣衫不整的樣子,均是頭暈腦漲,幾乎無法站穩身子,數十雙眼睛全往青青身上射去,每雙眼睛都帶着強烈的慾望,分明都想把青青身上不多的衣裳扯得粉碎。如果青青是段木頭的話,早被這些貪婪、熾熱的目光焚燒得煙飛雲散了。 上官笑無動於衷,似乎青青香豔的軀體,對他勾不起興趣。冷冷道:“敢在洛陽城鬧事,不把我上官笑放在眼裡了?把他拿下!”
衆人頓時如夢初醒,依依不捨將目光從青青身上移開,幾人快步向葉楓撲來。葉楓跺腳叫道:“這豈不是黑吃黑麼?以後誰還敢和你們做生意?”皮鞭揚起,向一人頭頂擊去。 那人腦袋一側,避了過去,左手抓住鞭梢,一拉一拽。葉楓翻了個跟頭,跌在地上。那人搶上一步,鋼刀架在葉楓脖子上。
葉楓拍着攥在手裡的銀票,道:“跟着我顧老闆混,保證你們一輩子有花不完的錢,玩不夠的女人!”上官笑嘿嘿笑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各位有更好的門路,我上官笑決不阻攔。” 那人滿頭冷汗,一掌摑在葉楓臉上,怒道:“難道我沒見過錢,沒玩過女人麼?”提着葉楓的衣領,扔到上官笑的腳下。
上官笑推開青青,彎下腰去,左手捏着葉楓的下巴,道:“朋友,想在洛陽殺人放火,又可以平安無事,光憑有幾個臭錢是萬萬不行的,關鍵背後要有替你一手遮天,能夠呼風喚雨的強人,請問你有麼?” 青青也不掩上衣襟,反而大大方方的在原地轉了個圈子,正好可以讓每個人看到她曼妙的身姿,衆人滿臉癡迷,眼珠子都要凸了出來。
葉楓怒道:“誰說我要殺人了?”上官笑眼角瞟着青青,眼中似有若隱若現的光芒,道:“難道她會冤枉你?”葉楓道:“她就是冤枉我。” 上官笑道:“依你老先生之見,敢殺人的人,是應該怎樣子的?”葉楓道:“當然是滿臉橫肉,目露兇光之人。”上官笑嘆了口氣,道:“說不定那樣的人,只是外表長得兇惡而已,其實他們善良溫暖,在外面尊老愛幼,在家裡十分的怕老婆呢?” 葉楓怔了一怔,忍不住問道:“既然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上官笑大笑起來,道:“就是你我這樣看上去皮笑肉不笑,人畜無害的老實人,大好人。臉上笑得比誰都甜,行事似乎比誰都懦弱無能,實際上一旦動起手來,誰也不如他狠毒無情。臉上戴着面具的人,纔是殺人不眨眼的人。”葉楓怒道:“你胡說!” 上官笑又嘆了口氣,道:“既然我們都是同一路的貨色,就沒必要藏着掖着,讓我好好來看看,你是不是比我更猙獰、恐怖?”一手揪着葉楓花白的頭髮,另一隻手五根手指用力地搓着他臉上的皮膚,接着又道:“看來你是千層臉,一時半會看不到你的真面目。”手上愈發使勁了。
葉楓心道:“倘若我臉上敷的是漿糊,麪粉之類的易容材料,被他搓來搓去,豈非早就原形畢露,被生擒活捉了?”不由暗自敬佩青青有先見之明。於是大聲斥責道:“我人前人後都是一張臉,見一個人便換一幅面孔,他孃的累也累死了!” 上官笑搓了一陣子,見得並無異狀,笑嘻嘻的道:“這水靈靈的美人兒,你居然捨得對她動刀子?反正我決不讓你得逞。”
突地掀起葉楓的衣裳,一雙陰險深沉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在他身上打量着。 葉楓心裡大笑,暗道:“可惜你什麼也看不到!”板起面孔,冷冷道:“我顧老闆身家千萬,地位尊崇,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怎麼可能爲了一個風塵女子,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呢?” 一直在向衆人展示身材的青青忽然轉過身子,一隻手搭在上官笑的肩上,道:“上官幫主,有些人殺人並不用刀……”狠狠地瞪着葉楓,身子劇烈的顫抖着,似乎害怕到了極點。
衆人也狠狠地瞪着葉楓,只等上官笑面色一變,他們便兵刃齊加,把葉楓剁成肉泥。 上官笑沉思片刻,一拍額頭,大笑道:“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有些看似一隻腳已經踩入棺材,隨時會倒地不起的老男人,可是面對女人的時候,立馬就生龍活虎,精神抖擻,拿出千般殺人的手段,哈哈。”
青青急得淚水在眼裡打滾,輕輕掐了他一下,道:“倘若那樣的話,我死也甘心了。” 葉楓怒道:“真他孃的活見鬼了,老子花錢找女人,女人卻鑽到別的男人懷裡了,有沒有職業道德?”上官笑眼珠子轉了幾下,喃喃道:“在下愚笨,有些搞不明白了。”青青冷冷道:“他完全不算男人了。”葉楓將碧綠色的瓷瓶叩得地上嘭嘭作響,道:“簡直血口噴人,只要我服下三粒大力金剛丸,擒龍縛虎,不在話下!” 青青臉上帶着揶揄的笑意,道:“你已經服了十幾粒,爲什麼鼻涕蟲還擡不頭呢?”
葉楓滿臉通紅,道:“藥效未到,你急什麼啊?”青青吃吃笑道:“看來你是冬天睡着了的蛇,只有等到春暖花開,才能昂首挺胸了。”葉楓道:“你……你……說甚麼……”忽然“啪”的一聲,瓷瓶捏得粉碎。衆人均以爲他難抑羞憤,暗道:“有心無力,可憐。” 上官笑道:“有些人明明自己不行,偏偏要擺出很行的派頭,不是把別人給害慘了麼?”
青青擦了擦發紅的眼眶,道:“可不是嘛。”葉楓道:“我花了錢,想怎樣就怎樣,行不行關你甚麼事?”上官笑嘆息道:“看來青青姑娘這筆交易是得不償失。” 青青撅着嘴脣,瞋目說道:“難道上官幫主見死不救,任由我被他折磨至死?”聲音又甜又柔,誰也無法拒絕。衆人緊握着兵刃,對着葉楓怒目而視。葉楓道:“想拍屁股走人,想也別想!”
上官笑乾笑道:“做生意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既然姑娘接手了,就難以更改,在下真的無能爲力。”說着向青青連連拱手。 衆人不由大失所望。青青道:“你的心腸是甚麼做的?”上官笑道:“人無信則不立,業無信則不興。在下今日幫姑娘壞了規矩,以後在洛陽城誰會給我面子?”
衆人心中破口大罵:“你還不是摸不清這姓顧的來歷,不敢輕舉妄動而已?”青青道:“你的意思是,此事與你無關了?” 上官笑道:“在下告辭。”轉頭看着神情癡迷,魂不守舍的衆人,提氣喝道:“都是些不成器的蠢材,還不快滾!”青青忽然搶上一步,攔住了衆人,微笑道:“一個也休想走。”衆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喉嚨似被扼住,嗬嗬作響。上官笑緩緩道:“姑娘這是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