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行整張臉孔彷彿在扭曲,道:“是麼?”葉楓狡黠地笑了一笑,反問道:“難道不是麼?只不過你一直不願醒來而已。”說完這話,他忽然仰頭看着頭頂。白日行情不自禁跟着望了過去。 只見頭頂懸掛着一面殘缺不全的蛛網,網中央躺着一隻蜘蛛,也不知是死是活。一隻蟲子估計肚子餓得慌,想把蜘蛛當作充飢的食物。白日行怒道:“這有什麼好看的?”葉楓微笑道:“白師伯稍安勿躁,興許你看了病就好。”
那蟲子一步步踏入蛛網,那蜘蛛動也不動,多半是死去多時了。那蟲子張開手臂,便去抱蜘蛛。豈知蜘蛛吐出白生生的絲來,纏住了蟲子的手臂,蟲子吃了一驚,急速後退。 然而蜘蛛終究養精蓄銳多時,一出手便不容得對手脫身,它的絲愈吐愈多,不一會兒,蟲子身上盡是密密的蛛絲,再也無法動彈了。白日行哼了一聲,道:“這不是很無聊麼?” 葉楓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嘆息道:“儘管它一直在昏昏欲睡,但它從未忘記捕捉獵物,但是白師伯你一直睡着,而且根本就不想醒來。”
白日行怒道:“你說我不如蜘蛛?”葉楓道:“連我都看出來,他們早已仙逝多年,白師伯才智過人,見識不凡,豈有不知之理?”白日行慘然一笑,咳嗽幾聲。 葉楓接着說道:“是白師伯捨不得那份情義,與子同袍的兄弟情,形同父子的師徒情,正所謂情義如天,以至無法自撥,我說得對麼?”白日行似被葉楓戳到了要害,剎那間全身肌肉僵硬,眼中卻泛起了淚光。
葉楓雙眼環顧四周,喃喃道:“倘若他們能開口說話,他們一定會用天底下最惡毒的話來罵你,因爲你現在活着的樣子,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他頓了一頓,接着又道:“如果你不是我的長輩的話,我早就問候你的祖先了!”白日行吃驚地看着葉楓,他的臉因憤怒而變形,忽然伸出了右臂,五指緊緊扼住了葉楓的喉嚨,大聲喝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葉楓左手往外一撥,擊在他的虎口上,沉聲道:“拿開你的手!”葉楓的聲音並不重,字字卻似有千鈞之力,如鞕子般的抽打着白日行。
白日行臉上竟然露出畏懼之意,五指慢慢鬆開,手臂軟軟垂下。葉楓道:“其實你也知道自己有病,是也不是?”口氣咄咄逼人,極不客氣。 白日行額頭汗水淋漓,道:“不錯。”葉楓的話,猶如一針見血,狠狠刺到他心底最痛的地方。他的確病得不輕,既鬥不過自己的命運,又戰勝不了自己的心魔,空有一身武功,卻形同廢人。 他的病不但是種無法解脫的痛苦,而且是種無法描述的羞辱。
他終年藏身在這不見天日的山洞裡,就連近在咫尺的華山大院,二十餘年來,他從沒去過一次。如果說這個山洞就像堅固厚重的龜殼,那麼他就是藏在龜殼裡面,不敢拋頭露臉的小烏龜。 因爲他徹底失去了面對現實的勇氣,除了拼命的躲避,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有時候他恨死了自己,爲什麼會變得懦弱膽怯,意志消沉?曾經的他,意氣風發,十步殺一人,風雨一肩挑,何時畏懼、退縮過? 白日行嘆了口氣,道:“我是不是病得很厲害?”
葉楓微笑道:“你得了什麼病?”白日行道:“心病。”葉楓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只有你自己,才能決定你的心是快樂,或者痛苦。” 說到此處,心頭驀地沒由來一酸:“我這個大夫,總替別人下藥冶病,自己的病,誰來替我醫冶?誰能解開我的心結?”不禁怔怔發呆,上顎牙齒緊緊的咬住下脣。
白日行忽然縱聲長嘯,聲音在大廳來回激盪,如金戈鐵馬,直震得葉楓耳膜生痛,腹內氣血翻騰,險些嘔吐出來。 葉楓忙用手指塞住雙耳,噁心之意才逐漸緩減,暗自叫苦:“葉大夫自作聰明,藥下得太猛了,哎喲,他神智錯失,多半得失心瘋了,我這個江湖郎中,看來小命不保,他孃的虧大了。”臉色蒼白,雙腿戰慄,便要開溜。 白日行收住嘯聲,輕輕說道:“醒來又如何?我寧願生活在夢裡的好。離開了你們,我又能做甚麼?”神情頹廢而消沉。
葉楓道:“你並非離不開他們,而是你壓根就不想邁出那一步,誰沒有了誰,還不得照樣生活?” 他突地提高聲音,道:“白師伯,請問你有沒有媽媽?”白日行怒道:“放屁,我沒有媽媽,難道我從石頭縫蹦出來的?你是不是神怪傳奇看多了?”忍不住笑了起來。葉楓笑道:“在下並非有意冒犯,師伯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學步之事?”白日行冷冷道:“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葉楓朗聲說道:“在未學步之前,我們只有依賴媽媽,但是學會走路之後,我們便得開始走自己的路,師伯你不與往事做個切割,又怎能迎來燦爛的明天?”
人心裡的痛苦,有時就像一潭死水,越是不動它,它臭得更厲害,倘若丟入一顆石頭,讓它蕩起層層漣漪,說不定這一潭死水全活了,捂着掖着,身上真的會流膿長瘡。 白日行一怔,喃喃:“不與往事做個切割,又怎能迎來明天?”來來回回念吟了十幾遍,每念一遍,臉上愁意便淡了幾分。最後一遍念畢,終於一掃先前萎靡不振之勢,登時神采奕奕,眼中精光四射,宛若轉世重生了一般。 葉楓看在眼裡,喜在心裡,任他自言自語。
只聽得白日行哈哈大笑,道:“你的狗屁倒有幾分道理。”突然間身子一晃,欺到葉楓身前,左手疾探,向他喉嚨抓去。葉楓驚詫不已,叫道:“喂,你怎麼又變卦了?”左手手肘急擡,護住喉部,右掌拍向他的肩膀。 白日行道:“我吃的鹽比你的飯還多,輪得你來指手劃腳,講什麼狗屁大道理?”袍袖輕輕一拂,葉楓立足不定,仰天一交摔了出去。葉楓急忙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右手按在一人頭上,急聲道:“你……你……再逼我,我……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白日行聳肩笑道:“我已經想開了,你愛幹嘛就幹嘛。” 葉楓想不到白日行也會耍賴,右手顫抖不止,無論如何也擊不下去。白日行冷笑道:“徒有其表的紙老虎。”左手輕揮,袖中倏地竄出一條繩索,如條敏捷的靈蛇,捲住他的手腕,提了起來,在空中轉起圈子。葉楓被轉得頭暈腦脹,眼前金星亂冒,哇哇大叫道:“這不是新人送進房,媒人拋過牆?” 白日行嘿嘿冷笑道:“你才知道?”又轉了幾個圈子,手臂突地一鬆,葉楓如條被丟上河灘的臭魚,重重摔在他的腳下。白日行擡腳往他腦袋踩去。
葉楓雙手緊抱着頭,急道:“等等,腦袋千萬踢不得……”白日行愕然道:“爲什麼?” 葉楓道:“華山派只有風流瀟灑,聰明伶俐的大俠,卻從沒有呆頭呆腦,愚昧無知的傻瓜,白師伯這一腳下去,出一口惡氣事小,恐怕華山派忽然多了個愚不可及的蠢蛋,死又死不了,什麼事也不會幹,只曉得糟塌柴米油鹽,給華山派金字招牌抹黑,豈非麻煩極了?” 他用力拍了幾下臀部,豪氣干雲道:“踢這裡沒事,決不會成爲呆子!”
白日行被他逗得哭笑不得,狠狠揣了他幾腳,嘆息道:“餘觀濤什麼狗**光,居然收了一個無賴弟子,換作是我,早把你逐出師門了。”葉楓慢慢爬了起來,也嘆了口氣,道:“我師父也是看走了眼,如今追悔莫及。” 白日行微微一笑,道:“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就憑你的德行,也配做躬先表率,德爲人表的大師兄?”葉楓攤手笑道:“矮子當中挑高個,世上沒有比我師父更無可奈何的人了。”
兩人不覺相視大笑。 隔了良久,白日行道:“葉大夫,你說說看,究竟要怎麼切割?是要切成薄片,還是要弄厚些?廚房菜刀,剁骨刀,一應俱全。”葉楓道:“他們不入土爲安,白師伯一日也休想得到解脫。”白日行道:“你先聽我講一個故事。” 葉楓收起笑容,肅然道:“白師伯請講。”白日行凝視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葉楓怔了一怔,道:“不是歿於瘟疫麼?”白日行“呸”的一聲,道:“就算得瘟疫,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死得一個不剩。況且華山派有幾個前輩,醫術極是精湛。” 他雙眼炯烔有神,輕拍葉楓肩頭,道:“不像你這個濫於充數的葉大夫,只會耍嘴皮子功夫。”葉楓臉紅了一紅,乾笑了幾聲,隨即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失聲叫道:“甚麼?難道是?”白日行反問道:“你說呢?”
華山派並非藉藉無名的小幫派,而且當時正處於歷史最強盛的時期,門下高手如雲,能做到一夜之間,將華山派滅掉的門派,幾乎一隻手數得過來。 是魔教麼?如果是魔教的話,爲何整個武林盟都無動於衷?再說魔教已經退出中原,想集結衆多人手,並且不被武林盟發現,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葉楓心底忽然涌起無法形容的恐懼:“想必華山派風頭強勁,對某些門派的地位,利益構成了威脅,所以他們就聯合起來,一起剿殺華山派!那些人當真是喪心病狂!”
白日行似乎看透他的心事,哼了一聲,道:“別人想動華山派,恐怕沒那麼容易!”他忽然嘆了口氣,道:“可是自己人搞自己人,那是輕而易舉的了。”葉楓跳了起來,嘶聲叫道:“什麼?”白日行道:“你聽我說。” 他凝視着滿廳的骷髏,神情恍惚而悲傷,彷彿回到了遙遠的過去:“那天是八月十五,晴,圓月當空。由於明天是華山派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所有的弟子都回來了,聚在大院裡飲酒賞月。那晚的月亮真圓真白,我從未見過這麼美的月亮。”
葉楓不禁想起與餘冰影賞月的場景,心中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道:“華山的月亮,最是讓人心動。”白日行的呼吸卻變得急促起來,眼中露出了強烈的恐懼,道:“到了三四更交替時分,月亮圓到了極點。我正想喝一聲採,只見諸位同門一個個栽倒在地,七竅流血,神色猙獰。” 他的聲音也是充滿了恐懼憤怒,既高且銳,在大廳中來回激盪,再加上滿廳的白骨,葉楓不由得毛骨悚然,發出“啊”的一聲驚叫。
白日行說到這裡,眼中泛起了淚光,道:“張馳師弟緊緊抱住我的腳踝,兩隻眼珠子都凸了出來,哀求道:‘師兄,我好難受,你殺了我吧!’好兄弟,我下不了手,你別逼我……”臉色蒼白,大汗淋漓。 葉楓吃吃道:“我……我……也下不了手。”白日行繼續道:“後來我才明白,那藥在圓月之夜,更是兇猛霸道。我那幾天生病發熱,肚子漲得難受,一點東西也沒有吃,這才躲過一劫。我又驚又恐,一口氣喘不上來,竟昏過去了。”
葉楓怒道:“好狠毒的人。” 白日行大口喘息道:“我醒轉過來,耳邊已聽不到**聲,整個大院彷彿成了人間地獄,那時的月亮好像也變了顏色,血紅血紅的,我想站起身子,無奈渾身無力,腳軟得很。”葉楓心中突突亂跳,道:“後來呢?” 白日行道:“就在此時,聽得一人說道,‘神鬼愁’固然厲害,萬一他們當中,有人命硬得緊,豈非留下了禍患?勞煩各位他們身上刺上幾劍,便萬無一失了,我仔細聽了一下,他們至少有十多人。”葉楓失聲叫道:“十多人?他們都是誰?”
白日行咬牙切齒道:“都是華山派的敗類,他們籌劃已久,就等這一天!” 葉楓一片茫然,心道:“怪不得師父對我們說是瘟疫,這種難以啓齒的醜事,換作任何人,都不會說啊!”白日行道:“另一人道:少白兄所言甚是。”葉楓顫聲道:“李少白?”白日行一怔,奇道:“你聽過這個人的名字?”葉楓道:“是。” 白日行道:“那人大笑着說道:我李少白行事,寧願多費些力氣,也不願做亡羊補牢,養虎爲患的蠢事。我心中驚恐,這個李少白,我是認識的,平時能言善道,極討人喜歡,他們爲什麼要毒殺自己的同門?難道他們是別的門派的臥底?”
葉楓搖了搖頭,道:“他是個野心家,一心想做華山之主。”白日行道:“我有病在身,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此時站起身子,無異自尋死路,乾脆一動不動,閉目裝死。從他們交談的言語得知,原來他們都是野心勃勃之人,既想出人頭地,又不願腳踏實地,故而鋌而走險,索性滅了華山派,重新洗牌。”葉楓嘆道:“人生哪有甚麼捷徑可走?” 白日行道:“他們說着說着,忽然爭吵起來,越吵越兇,最後相互廝殺起來。唉,他們利益分配不勻,狗咬咬,起內訌了,像他們這些把利益高於一切之人,決裂不過遲早的事。”
白日行又道:“他們時而幾人合力對付一人,時而各自爲戰,場面混亂不堪,我想走又走不了,任他們惡鬥不休。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寂靜下來,聽得李少白自語自言道:沒有你們,我照樣做得了華山之主。” 葉楓問道:“那些人都被李少白殺了麼?”白日行哼了一聲,道:“也許是的。”葉楓一怔,心道:“也許是的?難道還有別人?”只覺得冷汗一滴滴自額頭落了下來。 白日行道:“他提劍往地上衆人刺去。我又不敢動彈,被他刺了兩劍,強忍着痛,硬是一聲不吭。正當我神智不清,即將昏迷過去,忽然聽得李少白大叫一聲,似是中了別人的暗算,厲聲叫道:你暗算我?”
葉楓道:“活該,罪有應得。”白日行又道:“那人冷笑不止,說:你不是也在暗算別人麼?我爲什麼不可以做華山之主?李少白大叫道:原來你一直在算計我,原來我一直爲你做嫁衣。那人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謝謝你幫我擺平了一切。” 白日行模仿着李少白的對話,淒厲的呼聲,憤怒的叫喊,甚至還帶着種很奇怪的意味,也不知幸災樂禍,還是譏誚李少白心思用盡,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 葉楓問道:“那人是誰?”
白日行臉上肌肉微微一動,道:“我很想看看,這個老奸巨滑的人到底是誰,可惜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葉楓道:“唉。” 白日行道:“我醒來之時,已經和大家躺在一個大山洞之中,洞口被石頭封住,想必他們將那山洞當成了埋葬我們的墳墓。萬幸的是,我機緣巧合,這才活了下來。” 葉楓拍了拍手,叫道:“老天有眼!”白日行道:“我養好了傷,當即想到有個絕密的地方,既可以安置大家的屍骸,又可以藏身,我生怕他們到山洞檢查屍骸,便發掘了數百座墳墓,尋了數百具屍骨堆放在那山洞裡,縱然他們老奸巨滑,精明過人,也未必發覺我偷樑換柱的伎倆。”
葉楓道:“果然是條好計謀。” 白日行嘆了口氣,道:“這裡原本是華山派防範強敵修建的,屯積了大量的糧食和生活用品,足夠三五百人在這裡生存十年。這個秘密只有現任的華山掌門,和將來的華山掌門知道,故而我無人知曉,安全得很。”說到此處,臉上不由露出些遺憾之色。倘若不是那場劫難,如今的掌門人自然是他,儘管事隔多年,心中仍有些難以釋懷。 葉楓心道:“師父這個掌門是撿來的,當然不知道華山竟有此等隱秘的地方。”白日行忽然問道:“你師父怎麼當上華山掌門的?”葉楓不敢隱瞞,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白日行皺眉道:“你師父雖然肚量不大,武功平庸,但至少守住了華山派的根本,他這個掌門人,做得還算盡職盡責。” 葉楓道:“如今華山派百廢待興,極需人才,白師伯何不重出江湖,助我師父一臂之力,再創輝煌?” 白日行白了他一眼,苦笑道:“你好不懂人情世故,自古以來,一山不容二虎,我如今上去,豈非給你師父出了道天大的難題?只怕我不僅幫不上忙,反而引起華山派的內耗,華山派今不如昔,經不起折騰了。”
葉楓訕訕一笑,以餘觀濤的爲人,當然容不下比更他厲害的人,他不過想借助白日行的力量,達到制衡餘觀濤的意圖,那麼他的處境,便不會像以前那麼險惡。 白日行道:“人心就是江湖,都有一個心照不宣的遊戲規則,你中途退場了,就意味着這裡再沒有你這號人物,你若強行加入,勢必會傷及一些人的利益,人家反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大家想相安無事,就得維持現狀,你明白麼?”葉楓點了點頭,神情頗爲落寂。 兩人用了好幾天的工夫,把數百具屍骸一一安葬。晩上閒着無事,白日行便來指點葉楓武功,都是華山派失傳已久的絕學。
葉楓倒有些不領情,心道:“爲什麼不給我削鐵如泥的寶劍?爲什麼不給我介紹出塵脫俗的神仙姐姐?” 又過了數日,白日行不知何事,忽然大發脾氣,把葉楓趕出山洞。葉楓惱羞成怒,邊走邊罵白日行過河拆橋,薄情寡義。也不知過了多久,心情漸漸平息下來,才明白白日行的用意:“原來白師伯是要我回到影兒身邊……我……如今能回去麼?影兒……你能原諒我麼?”想到自己還是走投無路,無依無靠,心裡酸苦,忍不住伏在石上,放聲大哭。
就在此時,突聽得遠處有人放聲大喊道:“大師兄,你在哪裡?師父要你回來。”葉楓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心道:“有人在喊我麼?”剛開始聲音來自一個方向,漸漸地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叫喚,彷彿在替他招魂:“大師兄,你在哪裡?師父叫你回來。”葉楓又驚又喜:“師父叫我回來了?莫非師父已經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