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坐落在河邊的一座小山上。儘管彌勒佛笑口常開,和藹可親,卻招徠不了幾個香客。香火不旺,就沒有常駐的廟祝。大殿右邊搭了間不大的屋子,權當廚房。許久沒有生火做飯,竈臺積着厚厚的灰塵。角落的瓦甕裡,倒有幾升糙米。結着蛛網的櫥櫃,除了油鹽醬醋鹽,數十副黑乎乎的碗筷,找不到任何吃的東西。葉楓大失所望,道:“看來只好吃炒飯了。”
陸嫣做了個凝神傾聽的手勢,笑道:“人怎能被尿憋死呢?想吃肉還不容易?”葉楓豎起耳朵,聽得外面呱呱呱的青蛙叫聲,他的肚子不禁跟着叫了起來,更加飢餓難耐。葉楓笑道:“我們現在去抓青蛙?”陸嫣微微一笑,糾正道:“是去釣青蛙。”手中多了個髒兮兮的布袋。葉楓摸不着頭腦,道:“該怎麼釣?”陸嫣道:“反正不會讓你餓肚子,你到外面採兩根細竹子來。”
葉楓半信半疑,跑到廟的後面,折了兩根手指粗細的竹子。陸嫣教他把其中一根竹子劈開,葉楓照她的吩咐做了。陸嫣鼓起腮幫,一口氣吹在他臉上,笑道:“你閉上眼睛,我要變魔術了。”葉楓老老實實合上眼皮,心裡卻胡思亂想,怎麼也靜不下來。他忽然發現心中有了陸嫣的一席之地。既活潑可愛,又能考慮他感受的女孩,總能讓他怦然心動。
他忍不住又想:“她現在看起來的確不錯,但是我決不能麻痹大意,掉以輕心,我務必要沉得住氣,擦亮眼珠子。女人善變,精於僞裝,多少婚前看起來比小花貓還要乖巧,說話聲音比蚊蚋還要溫柔的小姑娘,婚後就成了比老虎還要兇猛蠻橫,吼起來方圓三五里都聽得見的殘暴女魔頭。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吞快了會燙着心。”
突聽得陸嫣笑道:“好了。”葉楓睜開眼來,見得劈開的竹子拗彎成圈,使針線固定在布袋上,多出的一截竹子,成了提起布袋的把柄。另一根竹子綁着根長長的布條。陸嫣道:“你明白麼?”葉楓道:“原來這樣子的呀。”當下蹲下身子,四肢着地,肚子猛地漲大,眼珠鼓起,搖頭晃腦,嘴裡呱呱叫着。宛若一隻吃得太飽,爬到田埂歇息的大青蛙。
陸嫣晃動竹竿,布條往葉楓嘴巴甩去,叫道:“嗨,肥厚多肉的大青蛙,還不到碗裡來!”葉楓叼住布條,躍起身子,舞動手腳,道:“我的媽呀,大青蛙下油鍋了。”陸嫣提起布袋,套住葉楓的腦袋,道:“啊,看走眼了,是隻臭蛤蟆,快滾,快滾。”葉楓抓起她的手,輕輕一咬,捶胸大笑,道:“癩蛤蟆終於吃到天鵝肉了。又香又嫩,死而無憾。”陸嫣笑道:“肉麻,我們去釣青蛙。”
山下是一大片水稻田。宛若一塊綠色的綢布攤在地上,被風推動,成片的禾田猶如輕柔的水波,由近而遠,慢慢擴散出去。風中還有香味,是濃郁泥土的氣味,是清淡的禾葉芬芳。走到近時,見得稻穗上生着一粒粒細小的白色稻花,夾雜在海洋般的綠色禾苗中,好像夜空中的星光。波浪般的禾苗,忽而把它們無情吞沒,忽而把它們推到了陽光下面。
青蛙在田裡縱情歌唱,似乎在向葉楓大聲示威:“爺就在這裡,有種來抓我啊。”葉楓心頭癢癢,拿起綁着布條的竹子,往田中甩去。陸嫣笑道:“傻瓜,你沒有誘餌,怎麼釣青蛙?”葉楓道:“哪裡有誘餌?”陸嫣道:“別動,它在腳上。”葉楓低下頭去,只見腳背上蹲着一隻青蛙,一雙眼睛轉個不停。陸嫣道:“快抓住它,它就是誘餌。”
葉楓悄悄擡起另一隻腳,往青蛙踩去。他的腳未到,青蛙已跳了起來。葉楓收不住勢,兩隻腳疊在一起,頓時重心驟失,朝田裡倒去。陸嫣眼快手快,拉住了他,嗔道:“你真的好笨耶。”葉楓站穩腳跟,見那青蛙並未逃逸,趴在一個小土包上,癡癡盯着他。葉楓狠狠道:“小傢伙,你插翅難飛。”躍起身子,壓了下來。
青蛙察覺到危險,也躍了起來。葉楓這下學乖了,伸出左右手,捕捉在空中跳動的青蛙。青蛙無路可逃,驚慌失措,撞在葉楓嘴上。葉楓聞到一股腥味,不由自主張開了嘴巴。青蛙誤以爲他的嘴是避難的洞穴,呱呱聲中,蹦了進去。葉楓大吃一驚,道:“媽啊,是胡鬧麼?”上下牙齒合緊,咬住了青蛙。青蛙兩條腿露在外面,亂蹬不停。陸嫣捧着肚子,幾乎笑岔了氣。
葉楓捉住青蛙的腿,把它從嘴裡拖了出來。道:“怎麼辦?”陸嫣道:“摔死它,撕一條腿來做誘餌。”葉楓跳了起來,道:“太殘忍了吧?”陸嫣冷笑道:“葉大俠,那你有沒有讓它不用承受痛苦的辦法?”葉楓瞬時間轉個好幾個念頭,將它一掌震死嘛,他足以開碑裂石的勁力,一掌下去,豈非連渣渣都找不到?使毒藥暗器嘛,萬一它命硬,熬三五個時辰才死去,不是罪大惡極?
想來想去,還是點穴最爲仁慈,可是他左看右看,始終找不到青蛙的死穴,昏睡穴在什麼地方。他手指頭指指點點,無從下手,躊躇不決。陸嫣冷笑道:“既然你大慈大悲,爲何要仗劍走天涯,幹殺人放火的勾當?難道人命不及青蛙要緊麼?”葉楓道:“對不住了。”摔死青蛙,撕下一條腿,在田埂挖了個洞,埋好青蛙的殘骸。
葉楓把蛙腿綁在布條上,自己提着布袋,交待陸嫣道:“青蛙一咬住誘餌,你就把它往布袋裡甩。”陸嫣道:“我就怕你雙腳打滑,接不住。”葉楓道:“我接得住細若牛毛的暗器,還接不住一隻青蛙?”誘餌一扔入田中,立即被青蛙抱住。陸嫣道:“起。”一隻肥大的青蛙騰空而起。這青蛙明知大難臨頭,仍牢牢抱着同類的大腿不放。看來貪來無厭,放不下眼前利益,何止只是人類?葉楓提起布袋,去接落下的青蛙。
不料他興奮過頭,步伐邁大了,不僅把陸嫣撞翻在地,自己也一跤跌倒。那青蛙這才幡然醒悟,放開誘餌,從葉楓頭頂跳過,竄入田中。陸嫣氣得臉色發青,使勁踢了他一腳,罵道:“真是笨死了,唉,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搭檔。”葉楓急中生智,折下一根稻穗,斜斜插在陸嫣的左鬢髮間,笑道:“一回生二回熟,相信我,我會做得很好。”
這下他剋制穩重多了,陸嫣指東往東,指東往西,一雙眼睛始終盯着陸嫣手中的竹竿,再無失手。不一會兒,便釣了數十隻青蛙,葉楓大叫夠了,夠了。陸嫣其實釣多少青蛙無關緊要,她是生怕葉楓對昨晚的事耿耿於懷,見他笑容滿面,也就心滿意足了。兩人挽着手,往廟宇走去。走到一個小水溝,陸嫣拍手笑道:“哈哈,又多了一道菜。”水裡靜靜躺着密密麻麻的螺螄。
陸嫣不讓他下水,要他坐在土壠上。她撿個頭適中的拾了百十來個,葉楓脫了件外衣,包好螺螄。陸嫣又採了些薄荷葉,野蔥。兩人回到廟裡,清理竈臺,洗鍋洗碗,淘米做飯。蒸飯的時候,兩人給青蛙開膛破肚,剪掉螺螄屁股。一切準備妥當,飯甑裡的飯已經蒸熟。可是當鍋裡的油燒熱,他們忽然傻眼了,他們的廚藝不過停留在無需翻炒煎炸,一勺水便可以煮熟的水準,哪裡駕馭得了這二道難度頗高的菜?
陸嫣急得撓耳抓腮,道:“是先放調料,還是先把青蛙倒下去?青蛙是炒熟,還是一勺水煮熟?”葉楓想了想,道:“我有辦法了。”陸嫣道:“快說,快說。”葉楓道:“我們可以把青蛙做成四種口味,一是先放調料的,二是先把青蛙倒下去的,三是青蛙直接炒熟的,四是一勺水搞定的。總有一種口味適合我們的胃口。”陸嫣哈哈大笑,道:“你是負責搞笑的麼?哎喲,不好!”
一縷縷的黑煙從鍋裡升起,油燒過頭了。陸嫣道:“倒!”青蛙肉落入鍋裡,滋滋生響。葉楓誤會了陸嫣的意思,以爲釆用的是使水煮熟的辦法,舀起一勺水,倒入鍋中。陸嫣目瞪口呆,驚道:“什麼?”話音未落,聽得嘩的一聲響,葉楓又倒下一勺水。鍋裡猶如汪~洋大海。陸嫣見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跺腳嘆道:“你添什麼亂啊?”
葉楓眼珠轉了幾下,計上心頭,道:“你稍安勿躁,看我將功贖罪。”拾起幾段硬木,往竈膛塞去。陸嫣道:“你又在做什麼?”葉楓得意洋洋道:“不用多久,鍋裡的水將被大火燒乾。哈哈。”不停添柴。誰知他木柴加多了,不僅沒有燒得更旺,反而倒涌出一股股黑煙,薰得葉楓麪皮變色,大聲咳嗽。陸嫣哈哈大笑。葉楓道:“不是欺負老實人麼?”伸長脖子,不停往竈內吹氣。
聽得“啪”的一聲響,竈口一根木柴突然着火,一道火焰往葉楓面門捲來。葉楓全心貫注,哪料到會有飛來橫禍,待到察覺之時,火舌已經和他親密接觸。他大吃一驚,往後急退。依然被燒了許多頭髮,眉毛,臉上火辣辣的痛。陸嫣又氣又笑,不知該說什麼是好。葉楓本想大展身手,好讓陸嫣死心塌跟他浪跡天涯,誰知連出岔子,頓覺臉面無光,蹲在地上,默不作聲。
陸嫣撈起青蛙,盛在碗中。葉楓忍不住提醒道:“還是生的呢。”陸嫣道:“我有個辦法,既可以讓我們不必大傷腦筋,又能讓我們吃到美味的蛙肉。”葉楓道:“我喜歡既長得很美,腦子又有想法的女人,噢,不是女人,是姑娘。”陸嫣道:“我們把青蛙烤着吃。”葉楓道:“其實我早想出來了,但是由你說出來,聽起來別樣的味道。”陸嫣把碗塞到他手裡,把他推到門外。
葉楓在廟前空地搭了個架子,用樹枝把青蛙一個個串起,放在架子上燒烤。不一會兒,火上的蛙肉滋滋作響,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味。與此同時,廚房也傳出鍋鏟翻炒螺螄的聲音,葉楓心道:“她能行嗎?”望了過去,見得陸嫣一隻手拿着鍋鏟,另一隻卻端着一勺水。一旦手忙腳亂,無法應付,便一勺水下去,來一鍋“水煮螺螄”。不過直到螺螄出鍋,也沒有看到那勺水倒下去。
兩人在彌勒佛前吃飯。陸嫣夾住螺螄,含~在嘴裡,兩頰凹陷,提氣一吸。聽得啵的一聲輕響,一團螺螄肉就吸了出來。整個過程猶如短兵相接,乾脆利落,一氣呵成。葉楓卻犯了愁。他長於西北,以麪食爲主,魚蝦都很少吃到,更遑論吃螺螄了。小小的一團螺螄肉,好像被百萬大軍護衛的將領,他費盡心思,亦做不到取其首級。
他惱怒至極,夾幾個螺螄,放在桌上,一掌拍得稀爛。去掉碎片,取出螺螄肉,咀嚼起來。只不過這樣一來,既沒有陸嫣優雅從容的氣度,更品嚐不到螺螄肉被汁水包裹的味道。陸嫣無可奈何,吸出一團螺螄肉,遞到他的嘴邊。葉楓見得米白色的螺肉上有淡淡的紅色,是不是陸嫣脣脂的顏色?湊到鼻前,除了香料的氣息,還有陸嫣的香氣。他一時情迷意亂,竟捨不得吃掉。
他們吃飽飯後,洗好碗筷,放入櫥櫃,把大殿,廚房打掃乾淨。躺在地上歇息了小個時辰,踏上新的征程。他們只能擁有短暫的快樂,絕大多數的時候,是忍受痛苦,直面打擊。只要世上還有像馬大用這樣的人存在,他們就不能鬆懈。
葉楓知道之所以馬大用這種人層出不窮,不是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是壞人,而是當下風氣太浮躁,再沒有人會數十年如一日,一輩子只做好一件事。人人想走歪門邪道,妄想一夜暴富。更是選拔人才的機制出了大問題,會揣摩上司心意,和上司步伐一致的人飛黃騰達,埋頭苦幹,拙於言辭的人一直得不重用。怎麼不庸人當道,怪事頻發?
幸好他如今不是無名小卒,他是變革派第二號人物,是嶽重天的未來接班人。一旦他接過嶽重天的權杖,他就要大刀闊斧進行更深層次
的變革,重用提拔有本事的老實人,懲治放逐那些弄虛做假,諂上抑下的混蛋。他擡頭望天,藍天白雲,紅日當空,他忽然有些難受,某些人的所做所爲,實在對不住這純潔,乾淨的蒼穹。
他恨不得馬上找到可以扳倒馬大用的證據,重新獲取嶽重天的信任。陸嫣緊緊握着葉楓的手,鬢角的稻穗已經枯萎,但是稻花已經在她心裡盛開。她和這個男人相識不到一天,可是她已經決定和他一輩子長相廝守。是一見傾心,一見鍾情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會幸福,她不後悔。風吹稻禾,清香襲人,還有什麼言語來表達她心中的喜悅?
稻田的盡頭,是片收割了油菜,小麥的空田。一個戴着斗笠的男子,驅趕水牛犁田。葉楓覺得這男子好生面熟,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他的名字,歪着腦袋,站在田埂上怔怔望着他。這男子“哎喲”一聲,叫了起來:“華山派葉楓,你還記得我麼?”葉楓拍了拍額頭,道:“你是……你是……對不起,我真的記不來了。”男子摘掉頭上的斗笠,側着腦袋,脖子上赫然紋了條吐着舌頭的大蟒蛇,極是猙獰。
陸嫣心裡害怕,低呼一聲,靠在葉楓身上。男子道:“記起來了麼?”葉楓滿臉苦惱,搖頭道:“我……我……總之你很面熟。”男子哼了一聲,怒道:“我剃了八字鬍,你就不認識了麼?”放開鐵犁,腰身下沉,紮了個馬步,雙手擺動,使出一套拳法。剛猛威武,虎虎生風。陸嫣道:“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叫不出名字就要打人。你一定要當心點。”
葉楓腦子靈光一閃,叫道:“你是嚴家三房老七,嚴厲!”嚴厲哈哈大笑,道:“臭小子,總算想起來了。”赤腳走上田埂,張手便來抱他。葉楓忽然出劍,往嚴厲下盤刺去。嚴厲吃了一驚,全身已經籠罩在一片劍光之中。想抽身後退已然不及,索性將心一橫,一動不動。正暗自驚恐,葉楓的長劍已經入鞘。他腳下躺着幾條被劍鋒削成幾截,吸飽了血的螞蝗。
嚴厲笑道:“這東西賤得很,縱然斷成二截,也能活過來。”彎下腰去,把這些螞蝗的身軀似洗豬大腸般翻了過來,取草杆貫穿套住,放在日頭下暴曬,道:“這樣就一命嗚呼了。”葉楓道:“你家鄉的惡霸除掉了麼?”嚴厲道:“我還沒回家呢,走到這裡,見得風光秀麗,就不想走了,但是糯米酒,酒糟魚我是有的。”
當晚嚴厲請葉楓吃飯,除了糯米酒,酒糟魚,還有當地的特色美食,堆得桌子滿滿的。嚴厲請了三五個人作陪,無非是水口的花狗頭,大屋的茅坑仔,樟樹底的烏卵子,麥田畈的大板牙等人。鄉下人沒什麼講究,隨便起名字,叫阿貓阿狗不足爲奇。他們和嚴厲情投意合,隔三岔五在一起喝酒。嚴厲也會教他們些武功。
他們給足了嚴厲面子,給葉楓斟酒夾菜,殷勤熱情。嚴厲少不得把葉楓在小孤山擊敗他們五人的事又說了一遍,衆人聽得雲裡霧裡,迭聲叫好。陸嫣目不轉睛盯着葉楓,眼裡滿是崇拜。飲了數十碗酒,嚴厲問起葉楓到此地的由來,葉楓便將昨晚的事簡要說了一下。嚴厲道:“你當真憂柔寡斷,當場斬殺馬大用,不是一了百了?”
葉楓道:“我並沒有使嶽大俠信服的證據,貿然殺了馬大用,豈非讓嶽大俠難堪?再說馬大用一死,金龍幫勢必遷怒於當地百姓,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嚴厲道:“就算你扳倒馬大用,統治九江城的還是金龍幫那些人,老百姓還是要被壓榨,凌辱。”葉楓笑了笑,道:“你好像有讓我不必左右爲難的建議。”
嚴厲道:“除非有個正直,威望高的人統領金龍幫,可是金龍幫從上到下都爛透了,哪找得出有擔當的人?”葉楓道:“誰說非要從金龍幫選人?外來的和尚更會念經。”嚴厲笑道:“原來是你接手金龍幫,我可以經常找你喝酒了。”葉楓道:“這個人爲什麼不是你呢?”嚴厲瞪眼說道:“我在這裡種田種得好好的,爲什麼要去趟渾水呢?”
葉楓道:“你在這裡種田,至多養活一家人,偶爾摘些瓜果蔬菜,送給鄰居朋友,只有幾個人能得到你的恩惠。但是你做金龍幫幫主,可以讓千萬人獲得好處。寶刀不是掛在牆上做裝飾的,是要出鞘亮刃,匡護正義,斬妖除魔。”嚴厲苦笑道:“我剛從名利場全身而退,現在你要把我推回名利場,不是害我麼?”葉楓道:“那時你是給三巨頭爲虎作倀,良心不安,如今你是去做拯救世界,揚眉吐氣的大英雄,我讓你名垂青史,怎麼是害你呢?”
嚴厲道:“倘若我抵不住誘惑,做第二個馬大用呢?你把權力賦予給我,無異在我心裡播下病根。總有一天,會蔓延全身,使我神智錯亂,成爲世人唾棄的罪人。我見過許多正常人,自從手握權力,就像惡龍附體。”葉楓道:“你從黑暗走來,心裡會有尋常人不曾有的警惕。不是每個人都是權力的奴隸,有的人一輩子與權力相伴,卻從來不被權力拉攏腐蝕。因爲他把權力看成要命的刀劍,焚得粉身碎骨的火焰,始終心存敬畏。”嚴厲道:“我想請個人幫忙,也是你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