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人渣

天終於黑了下來,如深藍色幕布一樣的天空掛起了一輪月亮,是上弦月,宛若因爲憂傷而彎起來的情人的眼簾。店內的食客也漸漸散去,只有嶽沖和青青坐在那裡,你濃我濃,忒煞情多,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幾個年紀不大的夥計搬了幾條長凳,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看他們調情,不時喉嚨發出咕的一聲響,身軀莫名其妙的顫抖起來。

平時見不得他們空閒的掌櫃,此次卻如慈眉善目的長者,格外寬容大度,破天荒的給他們每人倒上一杯熱茶,端來一盤剛鋪滿碟面的蠶豆。 葉楓心裡只有冷笑:“這樣愜意的日子,留給你們不多了。”他倚靠樹身,熱酒熟雞已經冰冷生澀,但他仍吃得津津有味,也許在他的眼裡,酒和雞便是他們的血肉,想重新做人只有這一個法子。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見得十餘人快步而來,皆是身穿勁裝,腰懸兵刃。他們步法穩健,協調一致,一看便知是身手不凡之人。 坐在店內的嶽衝,青青迅速拿起斗笠,戴在斗笠,不再說話。衆夥伴也齊齊站起,神色緊張。葉楓心道:“莫非這些人是武林盟派出來找我的?”情不自禁握住了靠在身邊的竹杖。

沒想到這些人理也不理他,大步走入店裡。葉楓想窺探他們的動向,兀自靠着大樹不動。 衆人將兩張板桌拼在一起,團團坐下。衆夥計不是擦拭桌子,便是泡茶、上點心、寫菜單、催促後廚,一時間忙得不可開交。衆人自顧喝茶聊天,就連坐在角落裡的嶽衝、青青只被他們進來時稍稍橫了一眼,之後便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嶽衝他們不敢掉以輕心,暗自留意着衆人。

只聽得一人嘆了口氣,道:“他奶奶的,那些既輕鬆沒有風險,又有油水可撈的好事,怎麼也輪不到老子,哼哼,腦袋別在腰帶上的倒黴事,簡直想躲也躲不了。”衆人哈哈大笑,道:“大夥兒不是陪着你一起倒黴嗎麼?”那人道:“看來這次秦盟主是動真格了,連下十道‘必殺令’,派出數百名好手……”

嶽衝微微擡起頭,眼中閃動着惱怒憎恨的光芒,青青在桌下踩了他一腳,嶽衝才極不情願低下頭去。葉楓看在眼裡,不由得心念一動:“必殺令?莫非這些人不是衝我來的?”隨即恍然大悟:“嶽重天即將與武林盟分庭抗禮,武林盟如芒在背,自然要設法除掉他,如此一來,江湖豈非又要陷入腥風血雨之中?”

一人笑道:“老範,你說錯了,並非是秦盟主動真格,而是少林寺,洗劍山莊想要他的命,誰不知道秦盟主是他們的傀儡,叫他吃屎他決不敢吃飯?”老範點頭說道:“是,是,只不過人海茫茫,誰知道那個天殺的躲到什麼地方去了?”葉楓一怔,心道:“怎麼說的人好像是我?”另一人笑道:“我知道他在甚麼地方。”

衆人吃了一驚,齊聲問道:“老郭,莫非你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老郭看着窗外的月亮,笑道:“這月光和女人的肉一樣的白!”衆人轟然大笑,道:“敢情你想女人了!”老郭咬碎幾顆蠶豆,悠悠道:“只有那些情竇初開,熱情似火的少年,一看到白白的月光,就想剝光她的衣裳。”

衆人道:“我們都是過來人,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 老郭乾笑幾聲,道:“所以這個時候,那廝多半與魔教妖女,正做苟且之事呢!”衆人拍着桌子,叫道:“他投身魔教,不正是貪戀魔教妖女的美色麼?”葉楓心中一凜:“果然說的是我!”接着暗自好笑:“我也想見識魔教妖女,可是她在哪裡呢?倘若我真是貪戀美色,何必在這裡吹冷風喝冷酒?和阿繡終老大湖,豈非快樂至極?”

老範臉上露出豔羨之色,喃喃道:“莫非魔教妖女是鑲着金邊,篏着鑽石,否則怎會有人寧願自毀前程,走上不歸路呢?”老郭道:“聽說那廝的未婚妻貌若天仙,若是魔教妖女沒有特別的手段,把他迷得神魂顛倒,豈能讓他服服貼貼?”衆人拍得桌子“嘭嘭”作響,哈哈大笑,道:“什麼算是特別手段呢?”

衆夥計早已聽得面紅耳赤,心跳加快,難免做事丟三落四,跌跌撞撞,好在掌櫃的亦沉醉其中,對他們的冒冒失失,竟是瞪一隻眼閉一隻眼。老郭一口飲盡杯中的水,解開衣襟,只見毛茸茸的胸口布滿豆大的汗珠,朗聲道:“能讓男人覺得刺激,哪怕焚身碎骨也會去做的,便是特別手段。”

衆人紛紛解開衣襟,長長嘆息道:“爲什麼我們碰不到這樣的女人呢?” 門外忽然有人冷冷說道:“碰到這樣的女人,簡直是男人的噩夢。”衆人一驚,齊齊站起,喝道:“是誰?”門外那人笑道:“一個比較瞭解女人的男人。”大笑聲中,步入店內。衆人擡頭望去,見得來者是個三十多歲,長相俊朗的男子,只是看上去氣血不足,一張臉白中透青。

他身穿繡着大紅色牡丹花,做工精良的長袍,顯然在衣裳上薰了香,在老遠就能聞到濃烈的香氣。 老郭怔了一怔,大笑道:“這不是古浪兄弟麼?來來來,我與你喝幾杯。”一聽到他的名字,當中有幾個良心未泯的人,暗自皺起了眉頭,流露出厭惡之意,原來這個古浪人品極壞,專幹偷香竊玉的勾當,不知毀了多少女子的名節。

古浪拱手笑道:“好,好。”卻不落座,反而向坐在角落的青青和嶽沖走去,臉上泛着紅光,神情興奮。 葉楓以爲古浪與他們有過節,心裡盡是幸災樂禍,忽然發現縱慾過度,臉色發青的古浪,居然英氣逼人,氣宇不凡。衆漢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中卻把古浪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過去,他大剌剌的樣子,不正是想借助衆人的聲勢麼?

嶽衝坐着不動,背部肌肉已經繃緊,手背青筋凸起。 青青漫不在乎地搖晃着酒杯,那潔白無瑕的手,彷彿有着令人心動的魔力,每搖一下酒杯,衆人的心便突地一跳,暗道:“這個古浪識女人果然有一套。”古浪踏着舞蹈般的碎步,一圈圈地繞着青青,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始終停留在青青身上。

嶽衝忽然哈哈一笑,肌肉驀然放鬆,青筋消失不見。 葉楓聽在耳裡,心中不禁一寒:“看嶽衝的架勢,他已有殺人的念頭,可是憑他一個人,又怎能對付得了十多人?”轉念又想:“眼看自己女人受欺負,卻無動於衷,算什麼男人?縱然拼了性命也要爲她出頭。”青青喝了一口酒,手臂隨即擡起,酒杯遞到古浪身前,笑道:“你看夠了嗎?”

古浪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道:“我很滿意。”青青淡淡的道:“你準備怎麼做呢?”古浪笑道:“是不是你想過另一種生活,所以你希望我能帶你走?” 青青道:“男女之間的生活,難道不就是上牀睡覺?莫非你與衆不同?”古浪道:“你試一試不就清楚了?”說到此處,從衣袖中射出一朵純金打造的玫瑰花,篏在青青眼前的桌子上,花心之上刻着一個小小的“古”字。

原來他每看上一個女子,便會留下金玫瑰花做標記,意思說此女子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其他人不得染指。青青吃吃笑道:“我何時成了你的私人財產?”古浪道:“我給許多女人帶來美好的回憶,難道你不想擁有?”轉過身來,向衆人走來。 衆人見他三言兩語便收伏了青青,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早騰出位子。

古浪大馬金刀地坐下,雙目上翻,神情倨傲。老郭忙向衆人介紹道:“古兄本事了得,號稱‘解盡天下美女衣’,再高傲冷豔的女子,一旦落入古兄的法眼,都不禁情迷意亂,自己解衣寬帶,投懷送抱。”衆人道:“是,是。”忍不住望着低頭飲酒的青青。 古浪打了個哈哈,道:“那是江湖上朋友以訛傳訛,倒把在下說得似採花淫賊,多情種一般,在下素來敬重女性,從不違揹她們的意願,古人詩云:‘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由此可見,郎情妾意,兩廂情願,纔是男女交往的最高境界。”左盼右顧,更加氣高恥揚。

衆人聽他侃侃而談,大開茅塞頓開之感,連連點頭。一人拍腿嘆息,大聲說道:“我若是有古兄一成的手段,大王莊的林娘子便不至於做甚麼貞節烈婦,懸樑自盡。” 另一人接着道:“可不是嘛,古兄對付女人,宛若勢如破竹,迎刃而解,而我們對付女人,卻是鈍刀砍樹,處處受挫,同樣是吃五穀米的,爲什麼古兄就特別突出呢?”

古浪凝視着杯中的茶水,微笑着道:“女人如茶,不過大多數男人喜歡喝濃茶,雖然香郁味醇,回味悠長,但總少了一股清鮮淡雅的味道。”老範似乎有些聽不懂了,道:“這樣的女人,豈非是男人的最愛?” 古浪笑了笑,笑容中帶着譏誚:“你是打算娶她做媳婦,還只是一夜的情緣?”

老範道:“當然是到了天亮,大家就拍屁股走人,從此互不打擾。”古浪又笑,用眼睛橫着他,道:“可是你碰到了這種濃茶般的女人,就好像喝了迷魂湯,你還有拍屁股走人的勇氣麼?”葉楓暗道:“青青豈非是這種女人?嶽衝何時才能醒過來?”一時之間,心裡滿是憐憫,同情。 老範苦笑道:“按理說我每年的收入相當不錯,可是我不僅沒有積蓄,反而拆東牆,補西壁,日子過得狼狽不堪,錢呢?還不是被這樣那樣的狐狸精騙走了。”

他頓了一頓,聲音低了許多:“嘴上說要互不打擾,其實越陷越深。男人總以爲有本事偷走女人的心,殊不知自己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把杯中的茶水潑在地上。老郭問道:“古兄你喜歡喝什茶?”古浪笑道:“當然是第一道雨前茶,帶着泥土的芬芳,嫩嫩的葉芽,淺淺呷一口,不由全身骨頭酥軟,一輩子難以忘懷。”

青青忽然“哎呀”一聲低呼,杯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身子不受控制的在劇烈顫抖,好像是想起了刻骨銘心的記憶。衆漢子登時轉頭望着她。古浪笑道:“可惜在下沒能喝到姑娘的第一道雨前茶,那個人真是好福氣啊。”嶽衝大怒,便要跳起。青青伸出右手,按住他的肩頭,冷冷道:“等一等。”

她一邊說一邊摘下頭上的斗笠,只見她美麗的臉變得蒼白無比,白得如白紙,白得可怕,她大而明亮的眼中充滿了痛苦,怨恨,衆人的呼吸瞬間停頓,眼睛瞪得滾圓。外面的葉楓突地見到她悽苦的樣子,心中似被尖針狠狠刺了一下,暗道:“她害得我好慘,我爲什麼還要同情她?”

嶽衝趁衆人注意力沒放在他身上,悄悄向掌櫃招了招手。 青青當然知道古浪所說的雨前茶代表的是什麼,那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恥辱。她閱男無數,但讓她牢記在心的只有二個男人,一個是她甘願放下一切,卻永遠得不到的男人,一個是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奪了她貞操,那個長得豬一樣的老男人。雖然她後來殺了他,但是她心中的傷口卻永遠無法癒合。

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春光明媚的三月,在開滿鮮花的草地,她無助地掙扎,哭喊,肥豬般男人在她身上開懷大笑,扭動喘息。古浪盯着她,搖頭嘆息道:“看來姑娘碰到了一個不會喝茶的人。”嶽衝十指一聲高一聲低的敲擊着桌面,嘴角露出詭異的笑意。葉楓心念一動,尋思:“他好像在向青青傳遞消息,他到底說了什麼?”

青青笑道:“看來你經常喝茶?”古浪道:“在下從十四歲便開始喝茶,一年大概喝六七十碗,今年三十三歲,恐怕江湖上沒有幾個人能比在下更懂茶道了。”青青道:“我這碗被別人喝過幾千幾萬次的茶,已經食之無味了。”古浪笑道:“這窮鄉僻壤,能有茶喝已經很不錯了,還挑三揀四做甚?”

說話之間,衆夥計端上菜餚。 老郭叫道:“古兄先喝酒吃飯,反正她又跑不了。”青青抿嘴笑道:“飯後一壺茶,活得真逍遙。”古浪微微一笑,不再與她說話,和衆漢子大吃大喝,難免不了各人拿自己平生的得意事,添油加醋,大吹大擂,弄得店裡烏煙瘴氣。只聽得古浪道:”諸位兄臺齊聚一堂,想必是爲了秦嘯風‘必殺令’而來的吧?”

老郭哼了一聲,筷子在桌上一放,道:“誰知道那個華山派叛徒葉楓,躲到什麼地方逍遙快活去了?我們整天翻山越嶺,專走偏僻幽靜的地方,卻連他的一根汗毛也沒撿到。”葉楓從腿上拔了幾根毛髮,託在掌心,吹了一口氣,一根根毛髮飄入店內,暗道:“哈哈,老子便送你們幾根毛。”

古浪咳嗽一聲,悠悠說道:“這個葉楓之所以如人間蒸發,因爲他在等待機會。”老郭一皺眉頭,道:“何以見得?”古浪道:“儘管少林寺權重望崇,華山派人微權輕,但並代表少林寺,洗劍山莊可以碾壓華山派,因爲某些大佬決不會眼睜睜看着少林寺,洗劍山莊更加強大,他們會明裡暗裡牽制少林寺,洗劍山莊,從而保全華山派,當然餘觀濤亦得付出一定的代價。”

老郭沉吟道:“餘觀濤老謀深算,從不做賠本買賣,萬一他巨大的付出只得到微薄的回報,他會不會棄車保帥,放棄葉楓?”古浪呵呵笑道:“莫忘了葉楓是他的女婿,是華山派的未來接班人,他放棄葉楓,等於腰斬華山派,除非餘觀濤能夠找到替代葉楓的人,只可惜華山派暫時還沒有比葉楓更出色的人。”

老範嘿嘿嘿的笑了幾聲,道:“秦嘯風也是狡猾得緊,兩不得罪,一邊頒發‘必殺令’,擺出決不姑息的姿態,來搪塞應付少林寺,洗劍山莊。一邊又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暗示大家務必手下留情,網開一面。上面的各懷鬼胎,我們何不敷洐了事?”衆人笑道:“正是。”古浪道:“明天我請各位喝茶。”嶽衝忽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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