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漂泊在海上,在空山一葉的感知中,大概過了兩小時,他們被一羣軍人集體擡下船,用軍用卡車拉進一個幾乎已經廢棄的學校中。耳邊隱約傳來“項圈”“安裝”“動作快點”之類的命令。
【是軍人,那麼,不是綁架?一、二、三、四、、五……】通過分辨腳步和呼吸聲,空山一葉探知到大概有一百名左右的軍人,這相當於一個連的兵力!
不要說他現在手無寸鐵,即便長船長光在手也毫無勝算,最多偷襲殺死幾人,他自己也要被自動步槍打成一塊破布。
畢竟這裡不是環境複雜的野外,對手也不是沒有經過軍事訓練的平民,在視野開闊的操場面對一百個訓練有素的精銳軍人哪怕是絕代劍聖也一籌莫展。
他強忍暴起殺人的念頭,裝作毫無知覺的任由一個大手把冰涼的金屬項圈套進脖頸。
做完這一切,軍人把所有人擡進一間教室便退了出去,在走廊佈下警戒森嚴的崗哨。教室中一片寂靜,空山一葉不知道有沒有攝像頭之類的電子設備監控,所以不敢有任何動作。
他稍作扭動,眼睛眯成一線細細大量環境,以便於逃生或殺敵,這已經成爲了他的本能反應。
這裡當然不是每天上下課的三年B班教室,不過有講臺、有褪色的黑板,左側的高處還有一個放着大型電視機的櫃子,鐵製的課桌椅整齊排列着。幾扇窗戶被深色窗簾掩蓋,看不到外面的狀況,只有軍人間歇的口令聲,以及吉普車發動的聲音。
再看那羣中學生,男同學身着立領學生服,女同學穿的是水手服,青春活力不見蹤影,像被扔垃圾一般散落在教室中。
隨着個別學生開始扭動,更多的人開始清醒,想必是藥效已過。還未等空山一葉有所動作,一個柔軟的身體已經靠在身邊,不用側頭他便知道,是光子。
【還真是不離不棄啊……】空山一葉心中苦笑,但依舊不動聲色,像其他人一樣搖頭晃腦裝作清醒。
“這是哪裡?”“國信,國信你還好吧”“不要讓我知道哪個混蛋開的玩笑!”“呀!你摸到我屁股了”……
一陣吵雜後,幾個大膽的學生摸到窗口,一把拉開窗簾,就在這瞬間,天空中一陣耀眼的探照燈射進屋內。
“啊!直升機!”學生們站在窗口,呆呆的看着下面一羣荷槍實彈的士兵,圍住這棟教學樓。沒有人開口,似乎被這種聞所未聞的大場面嚇住了。
就在這時,門被一雙大手粗暴的拉開,一名中年男人走進教室。
這男子個子稍矮,但體格異常敦實,一雙腿短得就像是身體的附屬品一般。一身淺駝色褲寬鬆的運動衣,腳上蹬一雙黑色懶人鞋,給人一種邋遢的印象,呆板而面無表情的臉,看上去更像是在街頭討生活的下級大齡不如意混混。
男人打開燈,走到講臺上,後面跟着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學生們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訝表情叫到:“北野武?”“納尼?”“他怎麼……”
“諸位請坐。”這男人開口道。
見班中衆人毫無反應,一個帶着墨鏡的軍官大吼道:“全部坐下!”一陣拉槍栓的聲音響起,似乎在爲這句話的權威做出明確註解。
學生們不甘不願,但還是紛紛找地方坐下。北野武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道:“諸位,大家好,我們又見面了。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誰,再次介紹一下,我是各位的初中一年級班導,北野武。現在,又是由我帶領B班,請大家多多指教。”
他毫無誠意的點了點頭,權做鞠躬,但戲謔的語氣即便那張呆板的臉都無法遮掩。
他指了指坐在教室最後各自佔據一角的學生道:“下面給大家介紹一下兩位轉校生,這位是川田章吾,那位是桐山和雄,希望大家能做好朋友。”
說完,轉身朝向黑板,用粉筆在黑板上由上到下大大地寫下“BR法”幾個大字。
但身後的學生可不是老老實實聽講人。
“喂,不要玩了,這是什麼地方”“我們在這裡幹嘛?”“這些都是什麼人?”幾個男女學生起身,不滿的大聲嚷嚷道。
北野武盯着幾個人,指着黑板自顧自的問:“你們知道這個法案嗎?”
瞬間鴉雀無聲,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面露驚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北野武走下講臺,不滿的說道:“不行,這樣可不行,這個國家快要完了,至於爲何……不要私下談話,你這傢伙!”
北野武兇猛的把手中粉筆對着後排的一位學生臉上砸去,看齊動作,顯然已經過千錘百煉!
被砸到的壯碩女學生頓時暴起,衝到北野武面前吼道:“混蛋!你……”
顯然,她的反應也很熟練。
不過看到北野武身後那羣士兵,頓時沒了下一步扇巴掌的動作。
“老師講話的時候,要專心聆聽。”北野武伸出食指點着這個女生的腦門用力的推了一把。
“老師,我可以上洗手間嗎嗎?”一個容貌美麗的女生站起身說道。是千草貴子,B班容貌唯一可以與光子媲美的女孩,甚至放眼日本,都可以排進前列。
與光子的陰沉不同,身爲田徑部的運動健將,千草看起來陽光又高傲,出身權貴家庭的她,也是學校中爲數不多可以不懼光子的存在。。
“是千草啊,可否忍耐一會?我很久沒見過你們了。”北野武溫和的說,顯然,他對這個漂亮的女生也不願呵斥。
“國信,當年你用刀劃開我的屁股,很疼呢。”北野武轉向一個男生道:“在我辭職前,因爲你很差,所以讓你不必再上學,後來你果然不再上學了,真差勁啊……沒想到輟學兩年竟然也來參加畢業旅行。”
國信一臉挑釁的衝着北野武做了個鬼臉,在社會中廝混的他,對這個初一時就被他一刀劃開大腿的老師沒有絲毫敬意。
不過,北野武顯然也不是當初那個一聲不吭便辭職的落魄中年教師了,他一個巴掌狠狠抽在國信臉上。
“聽着,這個國家就是因爲有國信這種人,才變得敗壞的,所以,掌權的高層們經過討論,制定了這條法律。”北野武一指身後的黑板:“Battle Royale。所以,今天要上的課就是這個法案……也就是自相殘殺。殺到勝一個人爲止,不準犯規。”
學生們一陣躁動,聽見椅子的嘎嘎聲響,有個男生站了起來發出尖叫:“我……我的父親是政府的環境部長,怎麼可能會挑上我就讀的班級?”因爲渾身發抖,聲音聽起來相當神經質。
顯然,他比其他同學更爲了解這個殘酷的法案所代表的意義。
北野武嗤笑了一聲,失望的搖搖頭:“你應該知道什麼叫做平等吧?我知道你不知道。不過你聽好,人哪,生下來有一樣東西是最平等,那就是你們的性命,每個人不多不少只有一條,不要以爲你就可以擁有特權!被選中的諸位,你們誰都沒有特權。”
“其實,你們現在的班導林田老師也很反對這件事,你們進來吧。”北野武一揮手,入口處的門喀啦喀啦地再一次被拉開,三名士兵肆無忌憚地推着一輛推車進入教室,放至講臺前面。
北野武上前,一把掀開上面蓋着的白布,一團血肉模糊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
一同乘坐大巴車的現任,不,現在只能叫做前任班導林田,頭只剩下左半邊,單邊的鏡片下,被血染得鮮紅的眼睛就像是彈珠一樣狠狠盯着天花板。
殘餘的頭髮,沾着一點一點灰色的、像是腦漿的果凍狀物體。帶着手錶的左手臂如同急着要自狹窄的空間伸展一番似的,自帶中凸出來,僵硬的垂在講臺前面。
“啊啊啊啊啊啊——”
女同學開始發出尖叫,即便平日裡膽子最大的學生也咕嘟地吞了口口水。教室一片大亂,所有人都退到教室後面,似乎離得那具死狀恐怖的林田老師越遠就越安全一般。
“喂!不要吵!聽着,這就是無能的成年人的下場。大家引以爲鑑,不要變成這種成年人,雖然你們似乎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北野武不理會靜若寒蟬的學生們,示意士兵擡走屍體。
教室裡再次陷入沉默,但是後方不知道誰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接着傳來嘔吐物傾落一地稀里嘩啦的聲音。
光子緊緊摟住空山一葉的胳膊,似乎這樣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雖然她比大多數學生要鎮定得多,甚至一向毫無表情的臉上這次也依然沒有流露出驚恐不安,但只有空山一葉知道,以這個少女的顫抖程度和心跳速度,顯然也被嚇得不輕。
不過此時不是注意這個的時候。當空山一葉聽到BR法時,就知道自己又被送入了另一個世界,現實中的日本他可沒聽說過什麼讓學生自相殘殺的法案!
失望是肯定的,但畢竟是回到現代,距離回家的“路程”又近了一些,空山一葉苦中作樂的想。
只是不知,在這個該死的世界,又需要他做什麼才能離開,或者乾脆永遠也離不開……
“現在,開始看錄影帶,不要睡着。”北野武一屁股坐在講臺的課桌上,對着下面的學生喊道。隨即按下遙控,一個俏皮可愛的女性出現在畫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