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前。
見川田的背影已經遠遠的離開。光子立刻把身體埋在空山一葉懷裡,踮起腳尖,伸出一截香舌挑逗着這個古板劍客的耳垂。
空山一葉臉頰上僵硬的線條突兀的跳了兩跳,“別鬧,光子,那些學生很快就會醒來。”光子不爲所動,喘息着說道:“全部殺掉吧。反正我們已經可以隨時離開了。”
空山一葉皺着眉頭推了推光子,換來的卻是少女更激烈的迴應。“不行,我答應了川田……”“管他幹嘛!”
【因爲他答應要帶我照顧你,在你殺掉千草的時候,他又重新警告了我一番。如果沒有別的理由,我是不能違背自己的諾言的。】空山一葉想到,但這番話又怎能說給光子聽!
衆人陸續轉醒。三村摸着已經空無一物的脖頸,驚喜的大叫道:“大家,我們得救了!”七原和典子相擁而泣,女生五人組與三村三人熱烈擁抱,而光子和空山一葉則被衆人隱隱排斥在外。
光子面上的寒意越來越重,忍不住冷哼道:“一羣忘恩負義的蠢貨,他們真以爲安全了嗎?一葉醬,人家好想殺掉他們怎麼辦。”
空山一葉拍了拍光子的後背,悠悠道:“沒關係,雖然不能出手殺了他們,但怎樣離開這座島,就要看他們自己本事了。”
七原走到空山一葉面前,和典子一起重重向他鞠了個躬,“空山桑,一直以來,承蒙關照。萬分感謝!”
空山一葉對於最先遇到的這兩人感官都很不錯,尤其是與妻子真希氣質十分相似的典子,總是有意無意的照顧她。也難怪異常敏感的光子,一直對典子心存殺意。
三村突然冷冷的插話道:“按照計劃,川田同學已經去搞定北野武了,我們現在應該儘快想辦法離開。”
他用手一指倉庫中的各種材料和殘破的快艇,“在明天政府來人清理之前,造出一艘船。我檢查過,利用現有材料應該能修好。”
自從千草貴子被光子殺害後,他便一直是這個態度。雖然不能利用武力報仇,但也極度厭惡與光子接觸,因爲只要看到那張長者天使面孔的惡魔,便會不由自主的想要掏槍打死她。三村恨不能立刻離開這裡,從此再也不用相見。
女生五人組之一的野田聰美【女子17號】湊了過來,“既然如此,我們這些女生就爲大家做一頓好吃的吧,作爲離開這裡的最後一餐。這幾天吃麪包已經快要瘋了,是吧知裡醬。”“好啊好啊,我去附近尋找一下食材,倉庫裡應該有很多魚乾,讓我們烤來吃吧。”“賽高!大家行動吧!”
“等等!”光子雙手張開攔在衆女生面前,“你們是傻瓜嗎?現在是什麼時候竟然還想着吃!馬上幫三村一起修復船隻。”
脾氣火爆的眼鏡女野田聰美立刻開口嘲諷道:“相馬光子,你以爲現在還是在學校嗎?我們憑什麼聽你的,是吧,三村。是不是,大家。”衆女生立刻點頭,三村的兩個夥伴也忍不住一起附和。
七原和典子二人左看右看,最終還是咬咬牙,站在了空山一葉身旁,“抱歉了,大家,我們一路跟隨空山桑,他救了我們好幾次,請原諒。”
衆人涇渭分明的各站一邊。
空山一葉攔住想要出言諷刺的光子,冷漠的對着三村問道:“修理快艇需要多久?”“大概要2個小時。川田剛剛離開,距離軍人全部撤離此地應該也要不少時間。”
“既然如此,三村,你負責修理,女生負責食物,2小時後必須離開。”空山一葉不容置疑的說道。在他散發的隱約殺氣下,沒有人再反駁,光子也只能噘着嘴,委屈的看着他。
夜晚的海島愈發黑暗,海上負責監督的船隻的燈光也已經陸續消失。
所有人都在參與勞動,只有光子和空山一葉在遠離倉庫的林中輕聲交談。
“一葉醬,我們要和他們一起離開嗎?人家只想跟你……”“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雖然想不明白是哪裡除了問題,但直覺告訴我,川田說不定會遇到一些預料之外的危險。我要去找川田,這是我和他的約定。”
“約定?”光子狐疑的看着空山一葉。“沒什麼,只是答應他一些事罷了,等送走這些學生,咱們立刻動身。”“一葉醬,無論你去哪裡,我都要跟着你!”
空山一葉把光子緊緊攬入懷中,不可名狀的悲哀瀰漫心間,他又何嘗想和光子分開!
香氣在倉庫中瀰漫,三村也擦了擦汗,扔掉扳手語帶興奮的喊道:“修好了!大家把船拖到外面的貨車中,我們就可以離開了!”“萬歲!三村萬歲!”“我們也好了,馬上開飯啦!”倉庫內傳來持續不斷的歡呼,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衆人湊在一個大鐵鍋旁,嗅着米飯與魚乾混合煮熟的味道,忍不住大流口水。
鬆井知裡【女子19號】狠狠拍開想要偷吃的飯島敬太,率先給七原盛了滿滿一碗,眼神有些躲閃的遞到他手中:“七原同學,給你。”隨即忐忑的看着他,似乎很想親眼看着他吃掉。似乎她也是暗戀七原的一員。
七原不知所措的接住,看了看典子,又望了望門外,有些躊躇的邁動腳步,“我、我想給先給空山桑送去。”
“哼,理會他幹嘛。”瀨戶豐一把奪過七原手中的飯,直接用手捻起一條魚乾送入口中大嚼。他也是暗戀千草的一員,對光子和空山一葉的憎惡程度更加嚴重,只不過一向沒有存在感的他一直不被重視罷了。
“好吃,好吃,哇,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飯了……額……”
話還未說完,瀨戶豐突然扔掉飯碗,雙手卡住自己的喉嚨,將剛纔吃下去的飯全吐了出來。接着又是一陣劇烈的嘔吐,在地上四處飛濺。接着吐出來的變成鮮紅的血。接下來整個人頹倒在灑滿飯粒的地板上。
“瀨戶!”所有人一邊發出尖叫,一邊衝向瀨戶豐身邊。只有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七原和典子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身體扭曲橫躺在地上的瀨戶豐,再一次吐出血來。被太陽曬黑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嘴角冒出紅色的泡沫。眼睛睜大到幾乎是極限的地步,好像快要跳出來似的。眼睛白色的部分,也被染成鮮紅色。可能是因爲不明原因的急速充血,或者是因爲微血管破裂,發青的臉色上浮現出數個紅黑色的斑點,容貌已經完全變成一張長相怪異的怪物的臉了。
三村用顫抖的手去摸了摸他的喉嚨,說道:“他死了……是誰!誰下的毒!”三村擡起頭,目光一一掠過衆人的臉,悲憤的大吼道。
他怎麼也想不到,千辛萬苦活到現在,竟然在臨近離開的前一刻,好友中毒慘死,而兇手明顯不是一直遠離衆人的光子和空山一葉。那麼,兇手一定是負責做飯的五個女生之一,或者……全部都是?!
三村起身拔出手槍,對着那幾個女生,“爲什麼、爲什麼要下毒?!”所有人的目光都擊中在首先遞給七原飯碗的鬆井知裡,她是主廚,當然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
啊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弄錯了,我弄錯了!怎麼會……這一切都弄錯了!我殺了他、殺了他……弄錯了。我也不想這麼做,我要殺的明明是……鬆井知裡恐懼的捂着嘴,搖頭坐倒在地,身體不斷向後退。
野田聰美立刻用胸口抵住三村的槍,大聲喊道:“知裡雖然有嫌疑,但是——”轉頭惡狠狠的盯着典子,伸手一指:“也有可能是這個醜八怪,她也一起參與了!”
典子嚇得連連搖頭,躲到七原身後弱弱的說:“不是我,我、我從來沒想過傷害大家……”“那就是谷澤遙,是不是你!”“喂,你叫的這麼大聲,總是誣賴別人,我看你的嫌疑最大才是!”
在死亡的恐懼下,一向團結的女生們立刻爆發內訌。
喀啦一聲,野田聰美不顧三村的槍口衝到餐桌旁。三村猶豫着,但並沒有開槍。
野田聰美一把抓住烏茲衝鋒槍,將槍口指向其他四個女生。“是誰!是誰幹的!誰下的毒?到底是誰企圖要殺了我們?”野田聰美叫喊着。眼鏡鏡片底下的眼睛,充滿從未有過的猙獰。
“快住手!不然我開槍了!”三村眼看快要控制不住事態,馬上擡起槍口對着野田聰美。以他的智慧,他相信只要認真調查,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冷靜,尤其是面對昔日好友槍口的四個女生。谷澤遙的手打算要朝向插在裙子後頭的手槍,說道:“都冷靜一下,這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把槍放下。這一定是哪裡弄錯了。”“這纔不是弄錯了。小艇最多可以讓5個人離開,而這裡一共還有12人!”野田聰美瘋狂的大叫到。
“我會調查清楚,你放下槍!”三村也有些急躁的喊道。
鬆井知裡手掩着口,向後退了二、三步,一臉茫然。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發展成這樣,讓身體感到麻痹。可是——我一定要說出來,說明事實的真相——照這樣下去,會發生……會發生非常糟糕、非常糟糕的事情。
其實她真正想要殺死的人是七原!她目睹了七原用斧頭殺死了大木立道,而死亡的大木正是她一直以來默默暗戀的人,本以爲再也不能爲戀人報仇,沒想到這次天賜良機就這麼出現在眼前。而她的“武器”就是劇毒——氰化鉀。
突然間,鬆井知裡動了一下。朝着右手牆邊的木架移動。那裡放着配女生們的武器裡的另一把槍械——捷克制CZ75手槍。
“噠噠噠噠噠”,擊發音在整個屋內迴響。鬆井知裡的背後整整開了三個洞,就這麼倒向餐具架,抱着餐具架的一端,緩緩向下滑,最後俯面摔倒在地上,已然失去了生命。
“聰美!你做什麼!”谷澤遙將眼睛瞪大喊道,聲音因爲恐懼而變得尖銳。“三村!快開槍!制服聰美!”她繼續喊道。
三村終於下定決心,砰的一聲擊中野田聰美的大腿,他還是不忍心親手殺掉同學,但心軟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爲他帶來的是死亡。
劇痛讓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野田聰美順着衝擊力調轉槍口,手中烏茲衝鋒槍子彈如潑水般向三村的方向噴出。
三村胸腹間立刻連中數彈,而一直與他站在一起的好友飯島敬太也因爲扇面形的彈道被擊中,兩人同時倒地,奄奄一息。
趁此機會,谷澤遙抽出手槍對準野田聰美接連開槍,但因爲手顫抖的厲害並未有一發子彈擊中。野田聰美頓時不顧一切的向着站在前面的、依然活着的另外三個女生瘋狂掃射,直到射空子彈爲止。
只有七原和典子二人因爲想要給門口的空山一葉送飯,所以距離大家稍遠,幸運的躲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