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許……什麼飛?
不聽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一旦聽到才發現世界的某些層面驟然崩塌,碎成光怪陸離的碎片,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重組。
對於懷草詩頗有深意的對未來的歡迎辭,許樂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是驟然想起當年田大棒子在西林哀怨地對自己說他無法當一個好父親,然後明白,自己也確實不是一個做父親的料。
他眼睜睜看着這個抱娃娃穿睡衣的五歲小女孩兒在自己身邊變成流浪於星辰間的十五歲少女,卻從來沒有察覺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從來沒有察覺漸趨青春稚美的身軀裡,竟有如此磅礴燃燒的野望。
緊握着半杯橙汁,許樂看着鍾煙花的臉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彷彿看到了那頭曾經雄崌宇宙一隅,無上霸氣斂於消瘦身軀裡的老虎,這對父女形容並不相似,性情也不相似,但骨子裡的那種揮手敢叫世間盡滅的氣魄氣質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和聯邦裡那些看着簡水兒復出抱着人形抱枕淚流滿面的大叔一樣,發現身邊的小女生忽然一夜之間長大,將要擁有自己獨立的人生,離開自己的羽翼,倔犟地離開家去接觸屬於自己的世界,有可能碰上一些極好或極不好的小男生,許樂的情緒驟然黯淡,甚至有些沮喪。
這一場桑植州府豪華午餐後半段,他基本上就是在這種情緒中度過,顯得比平日更加沉默,完全沒有注意到,鍾煙花睜着那雙無辜的大眼睛,正在不停地向帝國公主殿下表示自己的崇拜和敬仰,自然也沒有聽到懷草詩非常慷慨地講述自己的童年以及和權勢相關的我的奮鬥。
懷草詩養傷完畢後要回墨花星球主持近一階段的軍事行動,她沒有問許樂將去哪裡,只是用眯着的眼睛裡的凜冽寒意,逼迫許樂留下了最可靠的聯繫方式,然後雙方就此分手。
……
……
一艘輕巧的黑色飛船,在離阪星浩翰的綠色桑樹海間高速升空,離阪星防空體系在半分鐘之後才捕捉到這艘飛船的痕跡,然而還沒有等他們佈置好導彈發射,便接到了軍方上層的嚴令,禁止他們繼續跟蹤。
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飛船,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衝破大氣層,沿循着帝國監控網的縫隙,轉瞬間消逝在太空之中,事實上卻已經悄無聲息地藉着隕石帶的掩護,來到了離阪星系海員星球的陰影背面。
星球的陰影背面有一片更濃更深的陰影,只有靠的足夠近,肉眼或者是最尖端的設備,才能看出那片濃深的陰影,原來竟是一艘無比巨大的破爛飛船,飛船外表被漆成濃淡不勻的黑色,各種各樣的廂體構件凌亂地堆砌在外,就像是個巨大的太空垃圾廢棄堆。
經歷過無數次自主改裝的聯邦三翼艦早已不復當年的模樣,和曾經在s1海洋陸地天空中霸蠻狂衝的模樣,也有了些細微的變化,那些中空的廂體如同蜂巢般密集地對着外部環境,可以完美地吸收各種探測波段,至於外表一如當年那般拙笨粗糙的一塌糊塗偏透着股恐怖的味道,只能說那位非人類的設計者光顧着靠推翻人類航空設計來滿足自己的虛榮感,卻完全忘記了什麼叫美感。
推開艙門,昏暗的中控室頓時亮起絕對符合人眼最佳感受的環境燈光,許樂卻依然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並不覺得有多舒服,老老實實抓着他的袖口沉默跟在後面的鐘煙花也眯了眯眼睛,似乎也不舒服。
離開桑海之後,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保持着絕對的沉默,這種沉默來自一種極複雜的原因,沒辦法說清楚,於是只好不說。
不過這艘三翼艦從來不是一個沉默的家,在星辰間流浪時,許樂和小西瓜有時候會置氣,有時候會賭氣,有時候會鬧脾氣,沉默一天一夜常有,但那個傢伙卻絕對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始終完美扮演着話癆。
“哇哈哈哈!我就說過,整個宇宙除了憲章局地底那臺破電腦之外,沒有任何人比我的生物學的更好。我是誰?我是偉大的未知存在,我能做出蛋白肉這麼複雜的東西,難道還不能做出蠶絲?”
“二位夥伴,向你們報告一個好消息,就在三個小時前,本艦長已經成功研製成功人造蠶絲,根據消耗能耗類型和當量計算,我們只需要隨便挑顆有石油的小礦星,便可以壟斷整個宇宙的絲綢行業,到那一天無論是桑植州的貴族還是百慕大的走私商人,都必須跪在我們的腳下,哭着喊着求我們賞碗飯吃,到那時我們得有多大的勢力啊!”
中控室內的聲音激昂地迴盪着,幾根液壓機械臂像跳舞一般,在許樂面前來回擺動,細聲細氣說道:“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科學技術,只有科學技術纔是第一生產力!”
許樂和鍾煙花坐回各自的座位,一大一小像兩尊極相似的雕像般撐着下頜,看着窗外漆黑的宇宙發呆,沒有理會那個傢伙的癲狂,事實上在這近三年的時間裡,雖然沒有聯邦中央數據庫的支持,那個傢伙依然在源源不斷地整出一些新花樣,做爲唯一的聽衆,他們早就麻木了。
“樂樂!樂樂!樂樂你怎麼了!”
纖細的機械臂在空中旋了一個漂亮的圈,湊到許樂眉心之前,好奇地問道:“你是不是被你姐姐施家法打傻了?”
許樂皺着眉頭說道:“我說過很多次,不要叫我樂樂。”
鍾煙花在一旁嘲諷說道:“她以爲自己這麼叫你會顯得可愛些。”
菲利浦同學惱羞成怒,質問道:“樂樂這個名字有什麼不好?”
“施公子當年去和那些女人玩一夜情時,一直在用我的名字,而且堅持那些女人在牀上叫他樂樂。”
許樂攤開雙手,很認真地說道:“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那你要我怎麼喊?老爺?太子爺?以前喊你許樂上校,但你現在已經不是聯邦上校,你甚至都不是許樂,你是誰?”
菲利浦像被妻子痛揍過的哲學家般激動,抗議道:“沒有人知道你的名字,難道要我叫你懷樂?你懷了幾個月了?爲什麼我不知道?”
鍾煙花聽到某人惡毒地攻擊自己最敬愛的兄長,終於壓抑不住,小手拍案,嫩腰一擰而起,憤怒說道:“那我們應該怎麼稱呼你?”
“最親愛的小飛啊……”
“屁!你沒爹沒媽,憑什麼給自己取名字?小雞啄開蛋殼後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爹媽,你應該跟許樂哥姓!”
“從今天起,你改名叫許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