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監護權(四)
很明晰的法律條文,很清楚的判例,蕭文靜認爲高高在上那位中年女法官不至於提出異議,然而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那位燙着一頭舊式捲髮的女法官冷冷開口說道:“關於監護權案件的審理,我們首先考慮的是沒有民事行爲能力者的成長環境和可能,至於無民事行爲能力者的本身意願,只是參考。”
“蕭律師,你很難說服我,坐在你身邊的這個小女孩兒不需要自己的親人監護,而是需要……這位田先生做監護人,至於相關利益衝突的提出,我需要的是證據,而不是你拿着聯邦新聞媒體的報道,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捲髮的中年女法官皺着眉頭望着蕭文靜,指頭敲打着審判桌,不悅說道:“這個案件已經拖了一年多時間,究竟浪費了多少納稅的錢?聯邦司法體系,不可能再因爲你們的拖延政策消耗太多司法成本,本法官希望能夠儘早得出結果,所以希望你能夠有些實質性的證據提出。”
蕭文靜正在翻閱案卷的手指僵住了,他擡起頭看着那位捲髮女法官,非常疑惑震驚於對方的說法。
實質性的證據?鍾家有人試圖在空間站謀殺鍾煙花算不算證據?一年多前西林落日州的軍隊異常調動算不算證據?不,這些都不可能做爲呈堂證供,一旦他這樣做了,那麼馬上他就會被以污陷罪起訴。
一念及此,蕭律師的臉上泛起一絲嘲諷厭憎的笑容。如今的他對聯邦司法界的黑暗有了足夠的認知,明白聯邦政府和那些大家族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西林鐘家的案子搶在何英大法官審理之前結束——哪怕這位捲髮女法官表現得這般愚蠢荒謬——只要審判程序到不了最高法院,那麼何英大法官就算有別的看法,也沒有辦法施以影響。
他準備提高聲調提出抗議,然而餘光瞥見身旁那位小女孩兒的身影,想到司法部同事正在準備的那些事情,強自壓抑住心頭的憤怒,緩緩坐了下來。
黑髮柔順,絲絲整齊,安靜地搭在小姑娘的額頭上,身處漩渦中心的鐘煙花,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一場重要的官司將要決定自己的監護權,她只是低着頭,拿着細細的電子筆,認真地做着家庭作業,碰到難題時會可愛地咬一咬筆頭。
那個冷漠的捲髮中年女法官,那些拄着柺杖的老太爺,那位演着親情戲的堂兄,都不在小姑娘的眼裡。
冬日有些清冷的天光從穹頂照了下來,法庭中那條直直的通道略顯黯淡,沉重的大門被人推開,就在這片黯淡的光中,一個筆挺的身影走了進來,軍靴踩在地板上清亮作響,一聲一聲若踩在很多人的心上。
那個身影越走越近,面容越來越清晰,田大棒子起身轉頭,旁聽席上鍾家老太爺們握着柺杖的手驟然緊張,鍾子期的眼中忽然閃過幾抹驚懼之色。
那個身影走到法庭最前方,取下軍帽緩緩放在桌上,將一塊芯片交給書記員播放,於庭上奇異的絕對沉默中,對高臺之上那位女法官說道:“我叫許樂,現任聯邦第一軍區十七機械師副師級技術主管,我已委託蕭文靜律師遞上我的權利申請,請法官閣下查閱。”
“我申請……完全擁有鍾煙花的監護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