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塵緣
三魂六慾兩情牽,
望仙城外待纏綿。
還憶雲崖終往事,
你我大夢三百年。
“你已經追了我三天三夜,怎麼?還不死心嗎?!”黑暗在搖曳,被那妖女的異力生生動搖“好好好!就算我的情全被你戲弄了!趁我未動殺念,此時走還來得及
千萬道殘光劍影四面八方奔馳而來,將黑暗的時空劃開道道傷痕,白色的影子在劍羣之中沉默許久,身體因憤怒不停地抖動,又是悲傷,又是酸楚.
我不會走的,當然也不會放過你我欠你的情,就用我的生生世世來償還
哼~!一聲勾人心魄的笑不放過我?自不量力!你的神劍在這二十二年早就將你體內靈力侵蝕的一乾二淨,你拿什麼對抗我?!不錯我就是你想象中的那個壞女人壞妖精!怎麼樣?你看我身上的妖氣,還敢想象我們從前嗎?!
天道難爲
劍凝千寒,千方殘光冷冽.
玉結萬淚,萬念風情成灰
曾夕誓言,如今皆付流水
雲心雲崖,更是心酸如苦
“不不”
呼吸愈來愈急促,簡直快要窒息了!只覺一陣劍鳴小天呼啦一聲坐起來,沒想到這又是一個夢
冷冷的寒氣侵襲小天,蓋在小天身上的只有薄薄的一層被單,寒氣將他一股腦的激醒,小天從被單想起家裡暖暖的被窩,又從被窩聯想到死去的爸爸媽媽,這個七歲的孩子終於堅持不住,儘管他前邊萬變的囑咐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哭了就不是男子漢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小天還是個孩子,還是個沒有長大的男子漢,此時怎能不失聲痛哭?!
爹孃生前異常寵愛小天,沒有爸爸媽媽的日子該是多難熬呀?!小天寧願希望這是一場噩夢,夢醒來,爸爸媽媽仍舊像往常一樣打好蛋湯在牀邊輕輕叫小天起牀,如果爸爸媽媽能再回來,小天一定每天起的早早的一定不逃學,好好功課
‘嗚可是可是爹孃不在了’
孩子的哭泣讓靜候在門外傾聽的白衣長鬚的老者不住的感傷,長鬚老者縮回瞳孔,仰望着瀰漫的雲海,老者旁邊的青年神色黯然——這青年正是當夜的白衣劍仙!
“這往事輪迴就是如此難纏,這孩子年紀如此之小便遭遇此橫禍,實屬命中註定”
“命中註定”白衣劍仙心中默唸老者的話,拱手道:“師兄賜教了。”
“人得生老病死原本就沒有什麼好傷心的,這完全都是些自然常理,落葉歸根,入土塵埃,也就是萬物多了個感情,所以纔將生離死別看的如此沉重,如若是修真之人看待生死,或許也只是滄海中丟失一葉扁舟,雲海中流散一片雪花而已”
“修真之人那師兄意思,對死者的思念與哀傷完全是感情在作怪?那換言之,就是修真之人之所以淡化生死,乃是放下了感情?再言之,即修真之人沒有感情?”
“雲溯師弟,你似乎對師兄的話有不贊同之處?”長鬚老者呵呵的笑,輕撫長鬚猶如飄逸的仙人。
“雲溯不敢。”被稱呼爲‘雲溯’的白衣劍仙又拱手道:“只是覺得我們修仙之人如要成大道便要放下感情,是不是太殘酷了?那樣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了當‘人’的資本?”
“呵呵呵師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但師弟年紀還是太小,等你再過個茫茫一百二十年,到了我這個歲數,你就知道人間的感情到底有多麼虛無縹緲”
“是”
雲溯微皺眉頭,心中黯然:“難道修仙,修到最後根本就不能稱作人?換言之,修仙是爲了成仙,在換言之,修仙就是爲了變得不是人?”
雲溯還是把上面這句話咽在心裡,若被他師兄知道這吊兒郎當的話,非得敲爛他的頭。
雲海瀰漫,原來這裡就是傳說中的雲崖山了
雲崖山懸浮在雲海深處,終日見首不見尾,雲心門乃是天下第一修仙大派,御劍養生之術天下無敵,而這白衣老者正是雲溯的大師兄,上任掌門雲霆真人的親子,現任雲心門掌門雲崖真人。
“師弟,你的傷勢如何?”
“多虧了衆師兄的調養,已無大礙,但是冰剎神劍到底還是丟失了”雲溯咬咬牙,一提起此事心中冒火。但回憶起來卻餘驚未減
“當我醒來時,我發現所有弟子所有弟子都死了整個雪地上就剩我還有那孩子其餘人居然都被那女人瞬間殺了不過她也深受重創匆匆離去我帶着孩子向鎮中走居然碰到了找尋孩子的父母!孩子父母說,原本二人已被那妖女殺死,但那妖女因覺自己罪孽深重,臨走時特意回去爲他們續了一年的命,二人當時早已是絕望之際,深知不能將孩子養育**,離去時便哀求將孩子交給我們雲心門冰剎神劍遺失落入妖魔手中,雲溯之死罪。”
雲崖真人面色溫和,嘆了口氣:“冰剎神劍之事,並不是你的過錯,師弟,你且安心養傷,餘下的事情就讓師兄辦吧,幾十個雲心弟子的屍體我已叫弟子接回,冰剎雖失,而那妖女上懂得救人做善,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掌門師兄。”雲溯道“冰剎神劍被妖魔所得日後必爲禍患,就讓我”
“不必了”雲崖真人道“萬事皆隨緣,冰剎既在我手中丟失,那便是天意,並不用刻意巡迴,神劍下凡,應該是時侯發揮它的作用了,雲溯,你雖然嫉惡如仇,但也要深知‘人不十善,妖不十惡’之理,雲心門有愧於那孩子,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撫養**
“師兄想三百年前創派先師子恆前輩爲爭奪雲崖山中封存的冰剎神劍與鎮守神劍的妖魔大打出手,爲奪神劍不惜將那整個妖族封印在寒山劍塚之內”雲溯說到這裡欲言又止,雲崖真人又拿出自己的招牌動作,輕輕撫須。
“師弟?你有話直言。”
“是”雲溯猶豫了幾許:“當年爲奪劍整個雲心門險些被滅門,就算爭奪了那冰剎神劍,但神劍靈力過於讓人垂涎,三百年來爲奪冰剎上山挑釁的妖魔不可計數,雖都抵不過我雲心門的仙法力量,但神劍若是遇到邪惡之人便也入邪入魔此劍還能稱爲是絕世仙劍嗎?那那妖族擁有冰剎完全是因爲他們體質特異,若是沒有寒靈護體便會死掉,況且他們也是生靈”
“師弟?你想做什麼?”雲崖真人仍舊微笑,招牌動作。
“我想師兄可知道破除封印的法子?讓寒山劍塚之內的妖魔自行離去?”
“唉”雲崖長嘆一聲:“我何嘗不在想這些事?奈何子恆前輩的法力太過高深,三百年來竟無人能夠破除封印,不過縱然破除封印,羣魔復出,他們沒有冰剎神劍的寒靈支撐,亦是走不出寒山劍塚。”
雲溯聞言黯然,雲崖真人笑了笑:“師弟,孩子我已經看見了,確實資質超凡,天生一身炎陽體質,若是能修習雲心門冰清養性之法陰陽交融,將來必勝你我十倍。”
“這麼說,掌門師兄?”
“我所收之徒爲數甚少,喜愛的也只有葉小焉,成天這沒幾人,其餘資質還是品質都是在太過平庸,耿天這孩子按理是要從雲心門最小輩分中開始修習,不過我適才隔空關人見此子天性頑劣,正是我所看重的性格,況且雲心門有負於他,孩子我也是越看越喜歡,倒不如就和師父收師弟一般,收他做個關門弟子,如何?”
雲溯聞言微驚,拱手道:“倒是謝了師兄厚愛,原先我也有意收他爲徒,沒想到師兄”
“無妨無妨,”白衣老者呵呵笑道“這關門第在在我這裡掛個名便是,到時候還需師弟親自教導於他,卻也不錯!”
“如此甚好。”雲溯點了點頭,白衣老者執住雲溯的手:
“去寒山劍冢,拜祭一下死去的雲心弟子”
雲崖真人與雲溯行走在寒山劍塚之內,腳步如飛,修仙人士千里瞬息之功已臻化境,二人看似在平淡的走,實則是在暗暗切磋功力,蜿蜒輾轉的劍林中二人所帶來的風將不少冰雪颳起,銀亮的冰壁時不時映照着二人詭異的身影,雲崖真人一百二十餘歲,雲溯二十餘歲,之間相差了一百年的光景,一百年的功力,但云溯居然毫不落後,雲崖真人功力深厚,又是上屆掌門雲霆前輩的親子,得到雲霆真人全數造化,所以雲崖真人如若再暗鬥片刻隨時都可甩開雲溯,但云崖真人何等高人,竟不用全力與雲溯拉開三丈遠的腳程,雲溯雖年輕氣盛,但畢竟是雲心門最年輕的長老級核心人物,功力也自然不在話下,否則那早已仙逝的雲霆前輩也不會將雲溯收爲義子。
“師弟,你修爲又有大進,將來定勝過我!”
“那是自然!”雲溯胸中爭勝的熱血頓起,一御青光劍氣:“還請師兄指點指點雲溯的劍法!”
“好!”雲崖真人大笑,這一百多年以來,他過得太清閒了,上乘仙法已經荒廢多年,看到雲溯主動御劍,不由心生出一股豪氣,雲崖真人年輕時也是血氣方剛,就算到了這般一百餘歲的高齡,也不能老態龍鍾。
雲溯將青光劍氣化爲三道,這是雲心門冰系劍術絕學之一‘三重劍嘯’,雲溯多年來早已將此劍法練得如火純情,整個雲崖山沒有一個能完美的破解雲溯的三重劍嘯,雲崖真人看着三道劍影微微一笑,隔空輕輕一撩,隨手將旁邊倒插的冰柱懸空拔起,以冰代劍!雲溯但看雲崖真人這個動作就暗暗驚歎,雲崖真人劍術荒廢了一百年,現在重新溫習仍然遊刃有餘,不愧是自己的大師兄,不愧是雲心門一代掌門。
“師兄,還望賜教!”雲溯三道劍氣揮砍而去,左邊與右邊的劍氣快捷無比,而云崖真人卻輕而易舉的躲過了兩道劍氣,第三道劍氣首先從身前襲來,雲崖真人卻不理會他,反而迎面向前去,這便是三重劍嘯的絕妙之處——第三道劍氣看似平淡無奇,速度和力量都趕不上前兩道劍氣,然而邪門之處就在於這速度只是“看似”,而肉眼有時還是會欺騙自己,雲崖真人深知第三道劍氣速度之快無法形容,躲是躲不掉了,唯有上前卸去劍氣力量,果然,雲崖真人將冰柱對向劍鋒,只在一瞬間冰柱與劍氣一起暴烈,形成了無數冰花,雲溯淡淡一笑,自己的師兄果然厲害,若師兄手中的是一把普通的劍,自己斷然抵不過他的。上前拱手道:
“師兄果然厲害。”
雲崖真人收住身形,緩緩撫須的招牌動作又拿了出來。
二人並肩行走在曲折的冰道中,對這寒山劍塚,對着無數劍林,又想起了許多往事。
寒山劍冢,雲心門普通弟子們的禁地,安置雲心門弟子的靈體,整個雲崖山最爲神秘的地方,傳說中雲崖山乃是天界大災難中被擊碎的一塊九寒撐天柱石,雲崖山體質奇寒無比,一九幽寒氣維護山體終年懸空於天地之間,隱於雲端千年不墜,而世人所見的雲崖山不過冰山一角,真正的山體從不與地面接軌,懸於半空,除非御劍登山,別無它法,寒山劍冢,正是位於雲崖山腹的神秘禁地,一十八根粗大灼熱的縛山神鏈連接漂浮的山體,而這十八根粗大鐵鏈,暗含着雲心門驚天的秘密。
“縛山神鏈,較之原先確實更灼熱了”雲崖真人微皺眉頭,雲溯黯然,巨大的石壁上刻着那四個字“寒山劍冢”——再一次刺痛了他的心,死去的弟子就在寒山之中沉睡着,他不禁傷感:“死了,就真的無所牽掛了嗎?”
越向裡越寒冷,周圍冰花閃爍,雲溯卻陣陣心寒,想想這些雲心弟子幾日前還在左右陪伴,有說有笑,然而此時卻成了冰冷的屍體一幕幕影像回放着,雲心門弟子入葬是不立碑的,只有生前的劍立在那裡,以劍做碑,寒山劍冢到處都是被冰封的劍,死亡的劍林。
“師弟?”雲崖真人與雲溯停在一片密集的劍叢前。指着這寒氣森森的劍林:“這便是三百年前雲心門與鎮劍妖魔大戰之地”
雲溯黯然,多年前塵封的往事似乎又要被揭開。
“唉如今人間看似平淡無奇,內中卻早已是折騰的翻江倒海,三百年前羣魔大戰三百年後噩夢要實現了”
“???”雲溯回過神來,望着雲崖真人飽經滄桑的面龐。
“邛火族已經回來七年了”
“是”雲溯心裡陣陣抽疼,“原先的天界神族,人類的同胞兄弟,一樣是女媧大神的骨肉,已經相殘七年了”
“你除妖之時,鎮國元帥林梟前來雲崖山,如今狼關那裡事態緊急,不知道時候是否會三百年前妖女騙我雲心祖師子恆前輩,奪走那魔頭精魄,如今又過三百年,我派冰剎神劍又失難道”雲崖真人柔和的雙眼忽的散發出一道犀利的光,似乎想到了什麼。
“師兄何意?”
“噢,沒什麼,不可能的事情而已”雲崖真人先劍叢拜去,起身道:”再說說那孩子,資質雖是上佳,但我隔牆見他之後總覺得他眉目中有些不正邪氣,此子體質特異,他體內的炎陽之氣異常興盛,實在是一個修仙的好材料,但是若無節制的修習我派陰柔仙術,很容易走火入魔,以後便要小心教導,以免沒入邪道。”
“是”雲溯心中默唸:“小心教導,莫入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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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居住的養心殿內。
此時的小天仍然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傷當中,整日哭泣着睡着,醒來又接着傷心掉淚,小天害怕,小天孤獨,小天對這個陌生的屋子充滿恐懼,偌大的門是半遮半掩的,但小天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去推開門走出外面的世界,屋內可怕屋外更是可怕
而且,小天現在又餓又渴,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吃到熱飯了。
雖然每天都會有一隻手將素菜米飯從下面的門縫送進屋內,但小天無論如何也不敢靠近,而那一隻白皙稚嫩的手每日將原封不動的粗飯端走時,小天都會害怕的縮在一角,生怕外面的怪物闖進來發現他。
木屋裡既寒冷又寂寞,此時接近午時,那隻手又將慢慢的粗飯送進來,小天看了一眼粗飯,想起了十幾天前自己還向父母索要好吃的好玩的,但十幾日後的今天他的命運突變,淪落到這步田地
然而,此時小天很餓
‘不吃東西會餓死的’
對於食物的需求小天管不了許多了,前幾秒鐘他還做着思想鬥爭,想着想着自己卻不知不覺的接近了大門,猶猶豫豫地靠近,粗飯冒出的熱氣吸引着小天,最後的意識也被沖垮,小天如餓狼一般湊上用手扒起米飯狼吞虎嚥的吃起來,以前吃再好的飯菜都覺得難嚥,小天原先很挑食的,然而此時的小天吃着從未吃過的粗慷素菜居然香甜的如同山珍海味,時不時得被粗粒噎住,此時還管他什麼有沒有毒?還管他還不害怕?
送飯人在外面隔着門縫怯生生的看着小天吃的香甜,將旁邊的一瓢水又由門縫偶是那個進來,小天隔着門縫觀看,送飯人竟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文靜柔弱的很,小天看到她稚嫩的面孔恐懼之意減了一半,有道是美人飯下死,做鬼也風流。
如果送飯的是個兇巴巴的男人,小天一定哇的一聲慘叫出來:臭漢嘴下死,餓死才罷休啊
看在來者是個膽小文靜的的份上,小天決定,所以要把碗中的飯吃個乾淨,不讓她回去端碗的時候有太多負重。
不知不覺的,小天雙眼被淚再一次遮迷了,這送飯的白衣少女在小天‘危急’時刻‘救了’小天‘一命’,小天對她說不出的感激,認爲此少女乃是除了爸爸媽媽和烏合鎮的玩伴小雷之外對自己最好的人,然而他的聯想實在太過豐富,烏合鎮——他的故鄉以離他遠去,爸爸媽媽飛到了天上,舊時的玩伴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不由得一陣酸楚,嘴中還含着飯粒就大哭起來,白衣少女在外面靜靜的聽着,寒風颳來,遮迷了雲海。
然而小天並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雲崖山就始終懸浮在烏合鎮上空,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誤入仙途,置身在一片——奇幻的仙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