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心目光呆滯,就那樣抱着馮博,她似乎已經忘記了世界,眼中只剩下了那個爲她斷了一跟手指的男人,久久沒有開口。
玲瓏也就那樣看着她,沒繼續說話。張懷譽三人也似乎都變做了雕塑,直立在那裡。
“你贏了,要殺要刮你隨意吧,不用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靈心說着,嘴角還自嘲一笑。
玲瓏聽罷搖了搖頭,道:“靈心,你怎麼能這樣想姐姐……”
“什麼都不要說了!我靈心不要你的可憐。”靈心打斷了玲瓏的話,說着站起身,拉起馮博,怒視着靈心。
“啪!”一個耳光抽在了靈心的臉上,打這一耳光的人正是張懷譽。
“你憑什麼打我!”靈心對張懷譽怒吼。
“這是輕的,你要是我妹妹我就打死你。有這麼跟姐姐說話的嗎?你姐姐有多愛你你可知道?你姐姐有多疼你你可知道?你姐姐爲你做了什麼你可知道?”張懷譽大喊道。
“她不是我姐姐,我沒有這樣的姐姐!從小到大,她一直在搶着我的所有,父母的愛,鈴音之劍的繼承,鈴音城主的繼承,最後又是深紅雪參。我的一切,都被她無情的拿走了!”靈心似乎想說盡心中的不快,把這麼多年心中的壓抑全部倒出。
她的淚已經流出,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衣襟上。她的淚水究竟是什麼含義?是痛苦,是傷感?還是一種莫名的無助?
玲瓏的搖了搖頭,頭已揚起,並不是她的高傲,而是她的淚,就在眼裡。她不想讓靈心看到她落淚,更不想讓靈心爲她擔心。即使靈心根本不會關心她一絲一毫,她依舊要這樣做,因爲她是靈心的姐姐。只因爲這一點,也只因爲這顆姐姐的心。
“是姐姐自私,是姐姐不對,你要怪就怪我吧。張公子,放他們二人走吧,我累了,要去休息。”說完,玲瓏加快腳步走向了二樓。張懷譽是去過二樓的,他當然知道,那裡並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玲瓏的離去絕非休息,而是在逃避。
——逃避的,是眼前的一切,是她的妹妹,她的親妹妹。
張懷譽拿出深紅雪參,遞到靈心的手裡,淡淡的道:“把深紅雪參的根鬚泡在酒中,給馮博喝下,三日內手指便能重新生出。事情已經瞭解,你們二人離開鈴音城吧,你姐姐既然選擇了逃避,就說明她不想再見你們。記住我的話,離開,永遠。”說完張懷譽對張懷譽和玄舞用了一個眼神,三人便一起走出了這座塔樓。
夏侯雲走在最後面,當他走道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道:“你姐姐不欠你的,她也非常的愛你。你們的真氣會在兩個時辰後自動恢復,聽我大哥的,離開這裡,永遠別再回來。”
張懷譽三人走了,沒有再回頭。
靈心二人也走了,依舊沒有回頭。她心中的怨氣是否會因爲深紅雪參而改變,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她二人選擇了隱居,永遠的離開了這個喧囂的世界。
依舊是熟悉的平臺之上,一個紫依女子孤獨的站在那裡。她的眼中有着一絲期待,也有着一點嚮往。默默的看向遠方,似乎在尋找什麼,只是她所看的方向,早已沒有了光明。伸手摸向臉部,面紗依舊那般柔軟。她扯下面紗扔向天空,面紗如同蝴蝶般飛舞在空中。
——她已經不再需要面紗了,面紗背後她的臉,那麼美,那麼美……
夜幕降臨,玲瓏釋放仙劍,藍色的仙劍飛舞在她身邊,動聽的鈴音如平常一樣,飄蕩在鈴音城的上空……
玄舞一直經歷了整件事,卻依舊不理解,直到他們飛出了很遠,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問。最後還是夏侯雲給她講述了事情的全過程。
原來,自那天他們發現不對勁之後,就決定去探個究竟。張懷譽特意在帳篷中點了迷魂香,在完全不之情的情況下,玄舞美美的睡了一覺。
夜裡,張懷譽和夏侯雲偷着摸到了塔樓,用輕功輕易的上了平臺。在一無所獲之後,決定從平臺走到大廳,看看究竟。可當他們走到二樓的時候,卻聽見一個箱子中有動靜。打開卻意外的發現,裡面關押的竟是玲瓏。
在知道張懷譽拿到了深紅雪參之後,她喜出望外。告知張懷譽二人她中了毒,也告訴了張懷譽整件事情的經過。
玲瓏和靈心本是親姐妹,當靈心十八歲那日惹上了怪病,青春不復存在。玲瓏的父親爲之十分苦惱,靈心本人也是鬱郁寡言,幾次尋死。看着日益消瘦的妹妹,玲瓏十分不忍,便找了能工巧匠爲自己製作了一張面具,成爲了和妹妹相同的樣子。她還說這是她們家女人的命運,她也逃不過,之後靈心又恢復了生活的勇氣。
玲瓏的父親當然知道玲瓏是故意而爲之,但是他爲了自己的女兒,選擇了沉默。
後來,靈心和馮博相戀了,馮博不在意靈心的外表,真心真意和她在一起。而此刻,正是鈴音神劍選擇新主人,成爲新的鈴音城主之時。在得知鈴音城主永久不得離開鈴音城,也永遠不得成親之時,玲瓏毅然選擇了接受了繼承。
在張懷譽三人出現的時候,玲瓏好開心,她終於能還妹妹青春了,她也終於……終於可以摘下那張跟着她半生的面具。
可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靈心的耳朵裡,她被心中的積怨,對青春的渴望衝昏了頭腦,毅然決定奪取深紅雪參。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她便給玲瓏下了毒,並假借玲瓏之名,傳令給玲瓏的親信,把他們騙到了雨林入口,再由早就在那裡等候的馮博殺死。
靈心每天就在平臺上等候張懷譽的到來,入夜就給玲瓏一個時辰的解藥,爲鈴音城的居民,玲瓏只能演奏鈴音。待到藥力失效,靈心就會再把她押回二樓,根本不給她一絲解釋的機會。就這樣,一直到了張懷譽二人趕來。
後來的事,玄舞已經知道,就不必在說。
這些事,靈心或許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了,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姐姐若此,又會是怎樣呢?這個答案永遠都會是個迷,一個永遠不會解開的迷。我們知道的,也只是曾經有一位姐姐,爲了她的妹妹,做了很多,很多……
正午,龍神城。
龍神城總是人來人往,張懷譽三人到了這裡,精神也是放鬆了許多。玄舞看着琳琅滿目的物件,又犯了購物的隱,在和張懷譽二人商議之後,決定用一萬劍靈石過過癮,不過條件就是張懷譽二人不陪着,晚飯之前在落腳的客棧碰頭,之後去交任務。
看着興高采烈跑出去的玄舞,張懷譽二人都笑了。
“大哥,我發現個事。”
“什麼?”
“這女人有時候也是很好打發的,只要捨得破費。”
“或許是吧,不過我還是依舊不理解,購物就那麼有意思?”
“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對購物也不感興趣,不過我知道你對什麼感興趣?”
“什麼?”
“喝酒”
……
張懷譽二人又住進了悅來客棧,這個無論是哪裡都隨處可見的巨大連鎖店。四壺好酒,二斤牛肉,四樣小菜已經擺上了桌子。二人當然也不會和自己客氣,已經開始喝酒。只要喝酒當然是要說話的,說的當然也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人能聽的懂。
“大哥,這次尋寶真是驚險啊,沒想到能遇到清風爺爺。如若碰到的是別人,可能我們已經做鬼了。”夏侯雲拿着酒杯,那樣子似乎還在想那過去的事。
“世事難料,物極必反也可能否極泰來,我們這樣又驚又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嗯,大哥我對那個雨林迷宮,還有結界迷宮很有興趣,我們將來一定要去探個究竟。”
“這事不急,很多的東西都講究機緣,這麼多年迷宮的秘密也沒被破解,就說明機緣未到,我們也不必着急。”張懷譽說着幹了一杯酒,繼續道:“小云,在清風爺爺那裡,你做的很不錯。”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也不想說謊。”夏侯雲搖了搖頭。
“有些事一句簡單的謊言,卻是比實話要好的多。我看的出清風爺爺對大爺爺的感情,就算他知道大爺爺把事情告知了我們,也不會怪大爺爺。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懂,他們二人的感情就如同我們。清風爺爺也一樣,他們之間只有兄弟,沒有猜疑。”夏侯雲說完舉起了酒杯。
張懷譽笑了笑,也舉起了酒杯。
——兩杯相撞,發出的並不只是響聲,其中還有兄弟呼喊。濺出的也不只是就滴,其中還參雜着情誼的飛沫。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喝酒對於二人就是這樣的時光。
酒已乾,菜已殘。
玄舞還沒有回來,二人看着凌亂的酒桌,想笑,就真的笑了。
“笑什麼?小點聲,攪了大爺的酒興,殺了你們兩個。”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張懷譽二人回頭一看,一個男人,一身輕衫,正看着二人。在他身邊,還有兩個姑娘,桌上只有酒,沒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