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纏下意識摟着男人腰肢的那隻手,連忙垂下。清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意外,有些不可思議的輕語道,“姑姑,南宮小姐。你們怎麼來了?”
沒錯,病房內出現的不速之客就是阮沐羽和南宮雪兒。
阮沐羽扶着南宮雪兒,南宮雪兒臉上很蒼白,身子似乎都虛弱的站不直。
阮景遇看見她們的時候,原本流露出一絲柔情的眸子,瞬間冷冽了下來。淡淡的掃了她們一眼後,剛毅的五官線條繃緊了幾分,徑自把夏纏放到病牀上。
南宮雪兒那雙美麗的眼眸一直盯着那一抹高挺的身影,看見他射過來的冷冽眸光,她垂在病號服中的小手稍稍用力了幾分,再看他小心翼翼的將夏纏放到病牀上,她的眸底閃過一抹強烈的嫉妒。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不會相信這樣倨傲冷漠,不可高攀的男人會有如此溫情細心的一面。
然,這一幕是真實存在的。
夏纏倚在牀上,心底小小的緊張。南宮雪兒和姑姑兩人一直盯着他們看,偏偏那人還將自己抱的那麼緊。姑姑她們這下子怕是又要亂嚼舌頭根子了。
果然————
阮沐羽小心翼翼的扶着南宮雪兒上前一步。有些陰陽怪氣的道,“夏纏,你怎麼也在這裡住院啊?剛纔我在樓下大廳裡遇到景遇的時候,還以爲他是來看雪兒的呢。沒想到,是因爲你也在這住院啊?對了,你昨晚上說的那個正在努力靠近中的男朋友呢?怎麼沒來照顧你?”
正在幫夏纏倒熱水的阮景遇眉宇微微的沉了沉……
夏纏連忙笑道,“那個……我男朋友在南京,不在錦城。”
“哦,那就難怪了。”阮沐羽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又微微蹙眉,“這樣一來,倒是辛苦景遇了,他這邊工作那麼忙,還得分心來照顧你。”
夏纏又淺淺的笑了,“是的,辛苦小叔了。”
阮沐羽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後。又道。“既然你也知道他是你小叔,就避點嫌。知情的人,知道你們是叔侄輩。這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你們是恩愛情侶呢。剛纔我一進門,看見景遇抱着你,我差點沒敢認。”
夏纏趕緊裝出一副很虛弱很無助的樣子,“不知情的人怎麼想,我不想管,也管不着……咳咳……。只要姑姑別想太多就好了,爺爺回來的時候一直叮囑小叔要好好照顧。我在錦城生病了,暈倒在酒店門口,是好心的路人送我來醫院的。我在這邊沒朋友,只能讓小叔照顧我了。”
阮沐羽眸底閃過一抹暗色,好個伶牙俐?的丫頭,居然還搬出父親來堵她的嘴。她微微揚眉,冷冷的道。“照顧你是應該的,只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們阮家也是豪門大戶,千萬別鬧出什麼笑話來丟人現眼。”
“這個是當然的,謝謝姑姑關心。”夏纏乖巧的應着,然後無辜的眨着眼眸,“姑姑,你跟姑父孩子的事情協商好了嗎?其實啊,我一百個贊同你的想法。女人就應該早點生個孩子,這樣才能栓住男人心。而且啊,早生早恢復。如果沒記錯,姑姑今年三十八了吧?再不抓緊時間要個孩子,高齡產婦生產時會出現各種各樣意外的。”
一席話,刺激的阮沐羽臉色一白,隨即有些惱怒的瞪她,“小孩子家家的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哪那麼多廢話?”
夏纏還是無辜的笑,“我這不是看在你這麼關心我們的份上,投桃報李的想要關心關心你嘛。”
“不需要!”阮沐羽臉色忍不住難看起來,都怪沈耀祖堅持不同意讓她生孩子。不然,夏纏這個小孤兒哪能找到藉口奚落她?這個可惡的小孤兒居然暗指她需要靠生孩子來栓住男人心?她什麼時候那麼掉價了?
夏纏聲音軟軟的,卻是殺傷力十足,“不需要就不需要嘛,姑姑別激動。”
阮沐羽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被夏纏的話激起了心底的痛,再也沒心思找茬來刺撓夏纏了。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南宮雪兒說話了。只見她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纏纏,你身體好些了嗎?”
夏纏點頭,“好多了,謝謝南宮小姐關心。你自己身體怎麼樣?”
南宮雪兒點頭,還是輕輕揚起脣角,“我也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失血過多,可能要住院調養幾天。”
夏纏再點頭,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那就好。”
南宮雪兒轉眸看着正在低頭在兩個杯子間晾着熱水的男人,裝作不經意的道,“對了,景遇,你沒事吧?昨晚可真是嚇死我了,我真怕那個瘋子傷到你。”
阮景遇低着頭,直接把她的話忽略成了空氣。
南宮雪兒的手慢慢的握成拳,眉頭也微微的蹙了蹙,臉上的笑容很明顯的掛不住了。
阮沐羽連忙打圓場,“景遇,雪兒跟你說話呢。我今天早晨看了新聞了,昨晚上還真是多虧了雪兒。雪兒你真是個勇敢又善良的好女孩,比那些個嬌滴滴的,感個冒就一個勁折騰人的女孩強多了。”她意有所指的掃了一眼夏纏。
夏纏小手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她這是躺着也中槍啊?大概上輩子她搶了姑姑男人吧,這輩子姑姑纔會這麼看她不爽。
將熱水晾成溫水的阮景遇,終於轉身了。不過是將水杯遞給夏纏,嗓音不自覺的多了一絲溫度,“喝點溫水。”
夏纏接過水杯,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男人眉頭微蹙,然後冷冷的掃向病牀邊上的兩個女人,“還有事嗎?”
南宮雪兒和阮沐羽面上都有些掛不住了,到底還是南宮雪兒沉住氣,她的嘴角又勾起一抹笑容,“沒事了,剛纔沐羽姐來病房看我的時候,說是在樓下遇到你了。我以爲你昨晚也被傷到了,所以不放心的在各個病房轉了一圈。沒想到還真是遇到你們了,看你這樣子定是沒事了,那我就放心了。”
阮景遇冷冷的挑眉,眸光幽冷的看了她一眼,終於開口了,嗓音確實冷徹心扉,“南宮經理,我很好。並且我希望南宮經理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這個人其實很冷血。你救了我,與我無關。所以,我不會對你另眼相看。”
南宮雪兒的心口狠狠一抽,面上的笑容也只是頓了頓,又道,“景遇,你誤會了。我沒指望你對我另眼相看,昨晚上我救你的時候,其實根本沒想那麼多。只是本能的去做了,希望你不要誤會我以此對你有什麼企圖。”
阮沐羽感覺到南宮雪兒的身子輕微的晃了晃,連忙又爲她打圓場,“雪兒,你別太在意。我們家景遇說話就是這樣,外人都管他叫冰山。”
南宮雪兒輕笑,“我沒在意,我知道景遇的性格。”
這時候,夏纏卻一臉唏噓的道,“南宮小姐,昨晚上你可真夠勇敢的。不過啊,以後還是得多幾分冷靜。我聽說你傷到了後背,肯定縫了針吧。女孩子最性感就是光裸的後背了,你說你要是因此毀了你的後背,你未來老公不得埋怨死你啊。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你還是讓小叔自個頂着吧。小叔睿智沉靜,動作又敏捷,還皮糙肉厚的。估計一般人都傷不到他,他還特冷血無情。就算你救了他,他也一點反應都沒有。何必呢?”
阮沐羽怒了,“夏纏,你怎麼說話呢?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啊?整個一個白眼狼說話。”
夏纏一臉無辜的眨眸,“姑姑,你誤會我了。我只是心疼南宮小姐,要是她的後背留疤怎麼辦?”
“要你假惺惺的?就算後背留疤也不怕,現在整容醫學多發達啊。”阮沐羽冷道,現在的她完全是跟南宮雪兒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
“那也有整容失敗的,是不?所以,還是要愛惜自個身體。南宮小姐,你說對嗎?我可是真心疼你!”夏纏差點給自己點贊,突然發現自己也有演戲的天賦呢。
“你……”要不是礙於阮景遇這邊冰山在,阮沐羽真的要發飆了。真是沒想到,這小丫頭耍起嘴皮子越來越厲害。
南宮雪兒轉而拍了拍她的手背,輕笑,“沐羽姐,別跟纏纏一般見識。她還小,況且她說的沒什麼不對的。”
夏纏趁機補刀,“還是南宮小姐好,漂亮,年輕,勇敢又能幹。姑姑,你別跟我一般見識。即使我說的有什麼不對的,你是長輩也多擔待點。”
說完,她躺了下去,還打了個哈欠,“好累,我想睡覺了。”
這逐客令下的好!
阮沐羽氣的身子隱隱發抖,南宮雪兒卻是溫和的看着她,“那纏纏你好好休息。對了,晚點我家傭人會給我送補湯過來。我讓傭人也送點給你。”
夏纏搖頭,“謝謝南宮小姐,不過,還是不用了。”
阮景遇擡眸冷掃向南宮雪兒,疏離至極的道,“不用了,我已經讓丁影燉湯了,這會她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南宮雪兒還是笑,“那好吧,就不打擾了,我們走了。”
兩人轉身走到門口,南宮雪兒又想起了什麼,回頭溫和的道,“對了,景遇,你的西裝外套在我病房內。我已經讓傭人拿去幹洗過了,你看你什麼時候方便,去拿一下吧。”
阮景遇蹙眉,冷道,“扔掉吧,我有潔癖!”
南宮雪兒一楞,隨即點頭,“好,我知道了。”
等她們兩人走遠後,夏纏看着男人。回想着剛纔他對南宮雪兒的冷血和無情,默默的給他點了個贊。也不躺着了,直接坐到牀上,清澈的眼眸一直盯着男人看。
阮景遇坐下後,解釋道,“昨晚南宮雪兒暈倒之後,一直抓着我的衣袖。爲了脫身去找你,我脫下了西裝外套。”
夏纏點頭,“哦,明白了。”
那人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嘴角勾起一絲寵溺的弧度,“累了就睡會。”
夏纏搖頭,“不累,睡了那麼久了。”
阮景遇微微挑眉,“確定不累?”
夏纏點頭,“不累。”
“那麼換你解釋了。”男人如是說道。
夏纏一楞,這才反應過來。看來男人有時候還是會小心眼的,不過看你他剛纔表現不錯的份上她主動解釋道,“昨晚我發燒吃了退燒藥也不管用,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只好自己去醫院,在酒店門口打車的時候不小心暈倒了。然後我醒來的時候,就在病房輸液了,是剛好經過的左翼救了我。之後,我輸完液就遇到了你。事情就這樣。”
“偶遇?”
“對!”
“他救了你?”
“沒錯!”夏纏想了想又道,“所以,整件事其實我沒犯錯。而你卻犯了那麼多條死罪,你還敢那麼拽的摔臉色給我看?討厭死了!”
阮景遇卻嚴肅的糾正道,“你犯了兩個錯。第一,就是蠢。酒店有叫車服務,你不應該自己去路邊等車。第二,你在輸完液清醒後,不應該上左翼的車,企圖跟他回南京。”
夏纏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哪有你這麼上綱上線的?行了,我頭疼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了。”
說完,就鑽進被子裡躺着,還蒙上了自己的腦袋。
坐着男人剛毅的五官線條不知覺的柔和起來,嘴角寵溺弧度依舊,伸出大手將她腦袋上的被子拉下來,低頭在她的額頭上重重的親吻了一口,“下不爲例!這次的事,就和平解決了!”
僞裝睡着的夏纏忍不住道,“誰要跟你和平解決?明明就是你錯的更多!”
“和平解決!”那人又強勢的宣佈道,“我們和好如初!”
夏纏拿喬,“纔不要,要看你表現。”
而阮景遇卻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低頭就強勢的吻上她的脣……
…………
最後,夏纏在他不斷深入的吻中只得同意和平解決,然後和好如初。
南宮雪兒的病房內。
阮沐羽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喝完了,把杯子扔到一邊氣惱的道,“那個該死的夏纏,真是伶牙俐?,氣死我了。”
南宮雪兒靜靜的站在窗邊,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裡面閃爍着複雜的光芒,覆在窗邊的那隻小手指尖泛白。
阮沐羽走上前,不服氣的道,“雪兒,你的脾氣也太好了。剛纔那個夏纏就是故意氣你的,你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南宮雪兒本就煩躁,這會被她這麼一咋呼,更是憋不住了,扭頭就對她白了一眼,“閉嘴,你懂什麼?”
阮沐羽臉色一白,蹙眉,“對我發什麼脾氣啊?又不是我惹你的?”要不是她以後還得指望這個南宮雪兒幫忙,她纔不會這麼忍着她的脾氣。
南宮雪兒意識到自己脾氣有些過了,伸手輕揉了幾下眉心,道歉,“對不起,沐羽姐。剛纔我有點激動了。”
阮沐羽一揮手,表現的很大度,“算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其實跟夏纏差不多大,你比她懂事的多了。你不但懂事,還很能幹。”
南宮雪兒微微的嘆了口氣,看着她像是珍寶一般的放在枕邊的那件黑色純手工定製的西裝,眸底一片受傷。他的一件西裝而已,她卻當成了寶貝。而他卻說扔掉吧,他有潔癖!
這樣一件價值不菲的西裝,就是因爲沾過她的鮮血,就被他如此嫌棄了?而她之所以流血,還是因爲救他。她的後背這會都扯痛的厲害,卻換不來那人一句捎帶着關心色彩的話語。
他的心到底是怎樣的堅硬?
可,最讓她想不通的是,這樣一顆堅硬的心卻把其中最柔軟的部分給了夏纏。他有潔癖的一個人,卻抱着夏纏去洗手間。那麼冷漠的一個人,卻旁若無人的爲夏纏晾好水溫。
夏纏到底有什麼地方好?
夏纏年輕,她也年輕。夏纏還在讀書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而她已經能幹的幫着父親打理公司了。她自信,優雅,獨立,美麗,爲什麼比不過夏纏這個孤兒?
阮沐羽見她盯着那件西裝看,沒好氣的把西裝拿了扔垃圾桶裡面,“別看了,阮景遇他就是不識貨。放着你這麼優秀的女孩不稀罕,要我說真夠賤的。”
南宮雪兒微微蹙眉,嘆息一聲。
阮沐羽又道,“你今天看見兩人抱着的那姿勢了沒有?可真夠親密的,絕對像情侶。而且我看他們兩人眼神互動,越發的曖昧。我越來越覺得他們之間不正常了,雪兒,看樣子夏纏這個臭孤兒可真是你最大的情敵了。”
南宮雪兒陰冷的掃了她一眼,“你才發現?”她可是早就發現這兩人不正常了,女人的第六感一直很準。自從在左岸西餐廳遇到他們的那一次後,她就已經把夏纏當成情敵了。這個阮沐羽居然現在才意識到,真夠蠢的。難怪阮沐羽一直被夏纏氣的夠嗆,總是死在夏纏的脣槍舌劍之下!
阮沐羽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意外,“你早就發現了?原諒我後知後覺,我總以爲他們是叔侄輩,不敢真的發生點什麼呢!畢竟礙於我父親在,他們不敢這麼亂來。沒想到,這兩人還公然摟摟抱抱。”
南宮雪兒卻在她的這話中,找到了一線生機,她陰冷的眸子擡起,“沐羽姐,你說他們真的在一起,最生氣的人是誰?”
阮沐羽想也不想的回答,“肯定是我父親。”在她心裡是這麼認爲的,老爺子帶回來的私生子,卻搞了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女。南京城誰人不知道老爺子疼愛這個孫女啊?這事要是穿出去,老爺子鐵定要發怒。
南宮雪兒轉過身來,“對,沒錯。這事他們一定是瞞着伯父呢!”木投系劃。
阮沐羽贊同,“他們在我們面前還僞裝着點,這事我父親肯定不知道。”
南宮雪兒嘴角突然彎出一抹笑容,拉着阮沐羽的手,“沐羽姐,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阮沐羽一楞,隨即想了想道,“你意思是讓我把這事捅給我父親?”
南宮雪兒點頭,“沒錯,你捅過去最合適。你是阮家人,你自當要維護阮家的臉面。而且,還能適時的在伯父那裡扳回一局。”
阮沐羽想了想,有些心動,卻還是擔憂的道,“可是,我這麼一說父親不一定會信吧?”
南宮雪兒又輕笑,“放心,我會給你準備好證據。到時候,鐵證如山。伯父一定會信。”
阮沐羽想了想,突然心底閃過一絲貪婪的念頭,“雪兒,這麼做真的好嗎?畢竟夏纏和景遇都是我阮家人,我其實並不想真的傷害他們。”
南宮雪兒將她眸底的那抹貪婪捕捉道,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沐羽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幫我的,我很會知恩圖報的。上次我們在南京商議的那筆項目啓動資金,我會繼續給你們追加的。”
阮沐羽終於笑了,“那好,我試試看吧。其實啊,我一直覺得只有你才配得上我們家景遇。”
南宮雪兒也笑了,那雙陰鬱的眸子裡總算是亮起一抹光芒,“謝謝沐羽姐。”
“恩。那我就先回去了。”
阮沐羽走後,南宮雪兒把扔到垃圾桶裡面的那件西裝外套撿了起來。走進洗手間,用毛巾將上面的灰塵擦乾淨,然後重新摺疊好,放進櫃子裡。
她的嘴角始終勾着自信的弧度,喃喃的道,“阮景遇,我們來玩一個遊戲。遊戲的名字就叫做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