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閉上眼許久,感覺到水逐漸變涼,方爬了出來,這才發現,換洗的衣服忘記拿了。猶豫再三,她扯過一旁的浴巾圍在身上,走出來,沒有看見厲傅白的身影,鬆了一口氣。
她走進更衣室,拉開衣櫃,看着自己的衣物和厲傅白的齊齊整整的擺在一起,甚至,她的衣物從過來時的幾套,變成看一整櫃,這些都是厲傅白擅自買的,她又怔了怔。
這種場面,她不知在夢裡出現過多少次,如今真的實現了,又恍若一場不真實的夢。
本以爲可以重新開始真的沒有那麼難,可是今天方心婕的出現。又開始動搖了她的決心,尤其是那一句,我死給你看。
這一場車禍,不知是意外還是她蓄意,總之她的目的達到了,還意外的讓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她女兒的事實。
這諷刺,有些疼。
寧願什麼也不知道,她還是自己不可一世的媽。
蘇淺甩了下腦袋,套好了衣服走出來,厲傅白和小逸都不在房裡,擔心那男人又對小逸動粗,她正要下樓,卻看見江媛走了上來。
她就站在樓梯口的位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蘇淺溫涼的目光並未過多停留,看江媛的表情就明白,厲傅白是不在樓下了,那麼應該就是在隔壁房間了。
轉身要走,江媛卻出聲喊住她。
“蘇淺。”
一個多月,江媛是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之前一直蘇小姐蘇醫生,現在,是蘇淺。
蘇淺停下腳步,微微側頭,“有事?”她現在心情並不美麗,不想過多交談,尤其是,跟一個心懷不軌的人。
江媛保持着她娉婷的腳步,走至蘇淺的前面,與她對視上。
“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蘇淺睨了她一眼,心底有些好笑,她江媛大概是不瞭解自己,雖然同爲心理醫生,然而自己卻比她強了一項。那就是她從前爲了掙錢和學習,在精神病院裡呆過三個月之久,那可是實打實經驗實戰,其實她不是精神病醫生。她只是想了解一個病態人內心的世界。所以,現在江媛眼底即使掩藏的再平靜,她還是發現了她內心的憤懣。
人的眼睛和肢體,隨時會出賣你,她的眼睛掩飾的很好,平靜無波,十分冷靜,但是她的一些肢體語言,雖然已經極力控制,還是不可避免的被蘇淺發現了。扔協爪弟。
蘇淺說:“抱歉,如果關於小羽病情的問題,我想明天再說吧,如果不是,那就不用說了。”
蘇淺越過她,徑直往另一個房間走去,江媛本想拉住她,但是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只要眼睜睜看着她走了進去。
在厲傅白的眼皮子地下,她的小動作根本沒有,現在看來,即使厲傅白不在,蘇淺也不會畏懼她,是的,這些日子加上剛的試探,她很清楚,蘇淺絕對不是任人搓扁捏圓的人。
不過無妨,她也不喜歡那種不堪一擊的女人,否則就證明她看男人的眼光有問題。而現在,誰笑到最好還不知道,她勾了勾脣角,往走廊另一邊離開。
蘇淺推開門走進去,剛好撞見了厲傅白和小逸在牀上,看樣子是剛洗澡完出來。
厲傅白全身只圍了一條浴巾,不得不說,他的身材很好,肩寬腰窄腿長,身上因爲常年訓練的緣故,噴張有力,皮膚是淡淡的麥色,他沒有毛茸茸的腿,修長緊繃的小腿,一看就是蘊含着一股力量。
此時他光着腳丫站在牀邊,拿着一條毛巾,在幫小逸擦頭髮。
很溫馨的一幕,只是,他的力道有些……過了。
“哇哇!”小逸小手扶在他的胸前,不滿的叫着:“你輕點兒!我的頭都要被你擰斷了!”
厲傅白麪無表情,從蘇淺的角度望去,甚至可以看見他略有些不耐煩,嘴角緊抿着。燈光下,他側臉輪廓完美得無懈可擊,短黑髮上的水珠沿着輪廓滑落,又帶着幾分性感。
他語氣不好的說:“閉嘴,再叫我就把你丟出去!”
小逸被他這麼一兇,倒是不敢繼續鬼吼鬼叫,小聲嘟嚷抱怨:“暴君!”
“你說什麼?”不加掩飾的威脅,已經到了他忍耐的極限。
若是換做別人,估計早被他從二樓窗戶直接丟了出去,偏偏這個丟不得,打都要慎重,一不小心,蘇淺就會跟自己急,想到這裡,厲傅白就憋屈到真恨不得擰下這小子的腦袋!
“我要淺淺……”小逸聽到他不耐煩的聲音,開始耍賴。
“你就不能有點出息?”厲傅白將毛巾抽開,丟到一邊,低頭蹙眉望着他。
“什麼是出息?能吃麼?”
“你——”
“噗!”蘇淺沉重了一個晚上的心情,因爲這一對活寶笑了出來。
聽到聲音,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齊刷刷的朝她投來目光,竟然異口同聲的說:“好笑嗎?”
蘇淺驚愕得看着他們,雖然只是一句話,但是這神同步到讓她驚歎。她搖搖頭,朝他們走了過去。
小逸看見蘇淺走過來,腦海中突然想響起了厲傅白剛剛說的話,那什麼男女有別,於是想都不想,就伸出手往厲傅白腰間的浴巾探去,用力一扯,等到厲傅白髮現自己下身涼颼颼的時候,小逸已經用浴巾將自己裹得緊緊的了……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太突然,蘇淺就那麼站在厲傅白不遠處,錯愕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一時間也忘記了撇開臉,眼睛直撲撲的盯着他的下體。
呃……那裡……
倒是厲傅白,神色淡定,似乎此時被人看光的不是他,而是她,望着她盯着瞪大的眼睛,又掃了一眼小逸那小糉子,從容不迫的從牀上拿起剛裹着小逸出來的浴巾將自己下身春光圍上。
他低沉溫潤的聲音,曖昧不明的說:“很好看麼?”
蘇淺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盯着他看那了多久!一張兩驀地紅色燒起來,她撇開了眼,眼珠子胡亂的轉動,“我沒看!”
厲傅白輕笑了一聲,對她說:“過來,幫他穿衣服。”
“哦……”
但是小逸卻不幹了,“我不要淺淺穿衣服!男女有別!”
蘇淺蹙眉,“什麼男女有別?”
這屁孩,懂什麼意思嗎?
“暴君說的,我是男子漢,不能讓你幫我洗澡穿衣服。”
蘇淺看着厲傅白:“你跟他說的?”
厲傅白點點頭,甚至滿意自己的教育成果,這孺子可教,“我教的,看來教的不錯。”
蘇淺只覺得滿額黑線垂下來,“他才五歲,你跟他說這些,是打算以後你親自幫我伺候他嗎?”
蘇淺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不想厲傅白竟然真的說:“洗澡穿衣這些我可以做到,你看,我不是已經在行動了?”
說罷,厲傅白拿着小逸的衣服,扯下他的浴巾,就套在他的頭上。蘇淺淡定的在一旁看着,果然,他扯來扯去,幫小逸套進了左手,右手進不去,套進了右手,左手進不去,反反覆覆的折騰,小逸被他扯得嗷嗷直叫,他還不忘呵斥他嬌氣。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扯住他的手,目光含笑的說:“你這樣弄疼死他都穿不進去,看着,我示範一次。”
蘇淺把衣服推出來,見小逸又要裹着身子,於是說:“你裹着你下身,像叔叔那樣就好,男人的上身看看不會虧。”
小逸猶豫了一下,見厲傅白卻是光着膀子,於是自己就提着浴巾遮住他沒有看頭的下身,蘇淺笑了笑。
“先找好正面,從頭套下去,然後抓着他的手,從袖子這邊輕點拉出來,另一邊也是這樣。”蘇淺一邊說,一邊熟練的將衣服套了進去。
“看明白了嗎?”她回頭,就撞進一雙幽深的眸子,不知是不是因爲燈光的原因,他的眼睛,像清水洗過一般,黑白分明的出奇。
厲傅白往着她,低聲的說:“這些年,你們照顧他,應該很辛苦吧?”
蘇淺楞楞的說:“嗯,還好。”
其實,是很辛苦,小逸剛出生的時候,體重過輕,在保溫箱裡呆了一個月才抱出來,那時候她們都不懂怎麼照料一個孩子,手忙腳亂如同世界大戰一樣。
其實小時候的小逸已經算是乖巧了,他只有在餓了的時候哭,尿了和拉粑粑了哭,一般的時候都是很安靜的,睡得香甜,但是才二十出頭的她們,依舊是照料得很辛苦。
厲傅白拿起一旁的褲子,“嗯,以後我幫你照顧。”
“穿褲子了。”這褲子穿起來,肯定不會難了。
“淺淺轉過頭去。”小逸謹慎的要求着。
對於他的要求,蘇淺和厲傅白皆是一笑,蘇淺笑是因爲小逸着較真的憨勁,厲傅白笑,是因爲自己的教育成果。
蘇淺轉過身,細細體會着厲傅白剛說話,心底有些暖。
這些年,除了尤悠和宋希,從來沒人認問過她過得累不累,辛不辛苦。即使是付至遠,一直對她好,也從來沒有問過這些問題。
這個時候,她忽然慶幸自己又重新遇到了他,倘若不是他在身邊,她不知道自己今天面臨那樣的問題,會不會瘋掉。
沒人知道她又多在意方心婕,正是因爲在意,所以纔會不計較她待她如何,她已經將對父親的好,轉移到她的身上……
還好,他在身邊。
門口外面,韓冗靠在門邊上,拿着手機將裡面的情形錄了一段視頻,這個是顧景鳴吩咐他的,務必要錄一段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場面。
韓冗擔心會被厲傅白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但是顧景鳴說,不想老闆他以後一輩子孤家寡人的虐待他這個特助,最好就按照他的吩咐,於是,今天這個大好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