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的聲音軟軟的,像是那掛在夜空的皎月,有些涼,掃過人心的時候,讓人忍不住的憐惜。她似乎很緊張。因爲她握着他的手,瞬間緊了緊。
厲傅白低着頭,輪廓分明的臉,清冷裡淬染了幾分柔情,他深邃的幽眸,倒映着她素淨的臉,那眼光,膠着她的臉,密密麻麻的纏繞住,讓她忍不住浮上了幾分羞色。
明明只有幾十秒的沉默,她卻覺得等待像一個世紀那般漫長,見他沒有回答,她的心有些慌亂。
那天在病房裡,尤悠說的那些話,一直在她耳邊響起。
淺淺。既然愛,爲何這般膽怯?我不是你,你沒有爲了愛情縱身一躍的勇氣,但是我有,即使我現在被傷害的體無完膚,我還是認了,如果我不曾那麼用力,我這輩子都會後悔的,你說,我怎麼能讓自己後悔呢?
尤悠的話,像是繞樑餘音,無法驅散。
所以這段時間,她儘量讓自己自然的接近他,她想,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像尤悠那麼勇敢一次。她是不是,可以坦然的接受他的好。讓自己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那些過去的,就那樣偷偷埋藏了。
她一直鼓不起勇氣問他,今天恰好有這樣的機會,所以她問了,她想要確定他的心意,那麼的迫切。
她不想繼續逃避,逃避她在八年後重逢依舊對他動心的事實。
這幾十秒,她終於能體會到那天他那種千迴百轉的苦澀心情,等待一個答案,真的不容易。
厲傅白用另一隻手擡起她的臉,雙眼直直射進她清澈的眸中,像是會透視一般。
他額頭低着她的光潔。鼻樑碰上她的鼻尖,屬於雄性的濃烈氣息,那一股淡淡的薄荷味,便躥進了蘇淺的鼻息裡,沁人心脾。
他的低吟淺唱的嗓音。像跳躍的音符,字字敲在她的心頭。
“淺淺。”他說,“你準備好了嗎?”
她一怔。
他輕笑出聲,然後吻便落了下來,在她的脣上輾轉反側,脣齒間,他低聲呢喃:“我一向說話算話。”
蘇淺的心微微一動,忍不住雙手圈住他的脖頸,將自己的脣送了過去,學着他的模樣,在他微涼的脣瓣上描繪着,動作有些笨拙,卻引得厲傅白滿身像是被螞蟻在啃,酥酥麻麻的。
厲傅白抱着她起身。猛地朝房間走去。
柔軟舒適的大牀,像是跌進了一朵雲,他們彼此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手忙腳亂。
他壓着她,脣附在她耳邊,粗重的聲音,低啞而蠱惑人心,“淺淺,給我?”
蘇淺有些哭笑不得,發現這個男人有時候也挺磨嘰的,明明之前她又踹又打,他都死不要臉的倒貼過來佔盡便宜,現在她都主動吻了他,到了這種時候,他居然問這樣話?
很好玩?
她就起了造反心,“不行。”
不行?厲傅白盯着她的眉眼,她眉宇間都散發着純淨的柔情,一張臉紅撲撲的,脣瓣晶瑩。
他在她的鎖骨上啃了一下,很輕,“不行?嗯?”
“嗯……”她被他弄得手指和腳趾都蜷縮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電流……
厲傅白脣邊劃出的弧度,低頭緊緊,眼一闔,眸光便緊緊鎖住她。
蘇淺突然大膽的伸手,將她拉向了自己……
她想,去他媽的矜持!吃了再說……
她和他的身體融合的那一刻,蘇淺覺得心口被填的滿滿的,她明白,那種感情,像是醞釀在深地裡的酒,香氣溢出。
他們的靈魂是契合的,身體亦然。
門外,江媛靠在門上,聽着裡面傳來一陣陣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捂着胸口蹲在地上,有冰涼的液體滴落木質的地板。
她愛了十多年的男人,就在那裡面,疼愛着別人。
她想起那天他背光而立,對自己說出的那些話:“小媛,有些事情,我不追究,但是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
那一句威脅和警告,皆是爲了她,那個叫蘇淺的女人。
她到底輸在哪裡呢?八年前,她輸給了那個渾身痞氣的蘇夏,八年後,她輸給了和蘇夏有相同一張臉的蘇淺。
她們姐妹真的是她這輩子最痛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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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爬過窗臺偷偷溜進了房間,牀上的女人沒用清醒的跡象。
厲傅白睜開眼的瞬間,映入他眼底的容顏,白皙,透明。她的睫毛很長,微微卷着,挺直的鼻樑,秀氣圓潤的鼻尖,配上那兩片薄而小的脣,單看着都覺得香甜可口。
昨晚他折騰到天微亮了才放過她,她早已經累得靈魂遊離,幫她清洗的時候,都是閉着眼睛的。
此時此刻,她乖巧的躺在自己的懷裡,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清晨。
他們彼此的第一次。她第二天醒過來時,因爲渾身痠痛而對她拳腳相向,像一隻獅子,抗議着他的體力旺盛。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不允許他碰她。
想到這些,菱脣便掛上了淺淺的笑意。
不知睡了多久,蘇淺感覺自己腹部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輕癢,她不由得轉醒,睜開眼的瞬間腦中是空白而迷茫,幾秒鐘後纔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她猛地一驚,剛要坐起來,就感覺腰間多了一隻大掌,然後腹部的溫熱的癢意遍佈全身,她斂眸,便看見一個黑漆漆的腦袋,趴在她的肚皮上。
“嗡”一下,她的臉就不可抑制的燒紅了一片,“你……你……幹什麼!”
她伸手去推開她的頭,而後便看見他含笑的眸,那裡面,幽暗得一片,光線打在他深鐫的五官上,微勾的脣,有種致命的誘惑。
“醒了?我以爲你要繼續當頭小豬。”
厲傅白寵溺的口味,不加掩飾的柔情蜜意,讓蘇淺有些慌亂的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見此,厲傅白挑眉,英俊的臉竟帶着幾分痞氣,卻依舊無法掩蓋他的矜貴,他故意逗她,“該看的都看完了,現在遮,是不是有點晚?”
縱使跟她不是第一次,但她依舊是一個女人,沒有女人會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後,還能理直氣壯的跟男人討論這種羞人的事情,她結巴了半天,最後只說了一句:“你趕緊出去。”
“這裡是我房間,你打算讓我去哪?”他站好身子,雙手盤在胸前,好笑的盯着她窘迫的模樣。
蘇淺咬着脣,低頭看見自己的衣服就被丟在地上,想要伸手去撿起來,似乎不太可能。
厲傅白笑着,彎腰撿起衣服,然後落在牀邊上,“伸手。”
蘇淺直接傻了眼,這這這……他這是要幫她穿衣服?
“我自己來!”她伸手去搶,結果卻被他摟到了懷裡。
“是我幫你穿,還是直接在來運動一下?你選。”
“要不要這麼霸道……”蘇淺小聲嘀咕着。
“嗯?”
“沒事!”
他幫她套衣服,然後手指裸在她小腹上那一道傷疤上,眸光有些深沉。蘇淺順着他的視線,落在他觸碰的位置,身體微微一僵。他的指腹來回摩擦着,很輕。
“當時,很痛吧。”他的低沉的聲音,無法分辨出那裡面隱含的情緒,但是有着不易察覺的憐惜。
剛他就是在親這一道疤……她心思微動。
這纔想起,她當初跟他說,這是生小逸留下的。他沒有懷疑。
本想跟他坦白,但是轉念一下,現在說這些,似乎不是時候,而且,她還沒有準備好。
似乎在他的觸碰下,她對當時的那種痛,淡了幾分,再也沒有那麼激烈了。
先這樣吧,她想。
“還好,時間久了,已經忘記了。”
其實這麼多年,她一直沒有忘記,怎麼忘記呢?根本就是忘不掉的事情,而且,那一回,是她自己的責任,她忽然有些害怕他知道當年的這件事。
蘇淺伸手拉開他的手,笑了笑,“你該上班了。”
“現在已經是中午,你該吃午飯了……”他布節扛。
蘇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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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傅白春光滿面的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韓冗着實懷疑他是不是迴光返照了,那一臉的容光煥發,實在是不同尋常。
韓冗捧着那一打資料跟在他的身後走進會議室。
“老闆,顧三少來電找過你,說你私人手機打不通,讓我見到你馬上給他回個電話。”
厲傅白眼皮都不擡一下,但是翻着資料的手卻是一頓,“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忙。”
“是。”
那邊的顧景鳴,一看到厲傅白的來電,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接了起來。
“什麼事。”清冷平靜的嗓音,從話筒灌進了顧景鳴的耳膜,有時候,他想,到底有什麼可以讓這個男人驚慌的?似乎除了八年前那一次以後,再也沒有。
“木子這段時間一直在追蹤一個案子,無意牽涉到了另一個人。”
厲傅白望着窗外的陽光,“誰。”
“林淵。”
厲傅白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眸光一沉,臉上瞬間覆蓋上了一層寒霜,頃刻間,有着白雪皚皚的冷。
“木子人呢?”李槿最近不見蹤影,他也知道她應該是執行任務了,他從隊裡退出來已經有5年,從不過問那些事情,當初隊裡用的李毅名號也早在他退伍的時候,對外宣佈死亡,爲的就是防止日後的生活遭到不法分子的報復襲擊。
而這些年,唯一知道他真是身份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林淵。
當年,他沒能將他抓捕,反而差點斷送了一條命,這件事,他一直都記着。
“受傷了,在西城軍醫院。”
顧景鳴的有些擔憂,“小五,那個男人敢出現,說明他已經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