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痛是氣是驚是傷，李棗兒心裡忽然一陣悶痛，拍桌而起，眼前好像一黑，覺得好似所有的烏雲都向她涌來，彷彿泰山的石頭，狠狠地將她壓在下面。
反手扣住桌角，強自穩了身體，李棗兒咬了咬牙，一轉身衝了出去。
卻衝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棗兒，什麼事這麼急？”交代了下人去準備爲徐常山餞行的酒席回來，雲朝陽剛走到門口正好接住撲出來的李棗兒。
擡頭一見是雲朝陽，李棗兒忍不住狠命掙扎起來。
“怎麼了？”雲朝陽大奇，牢牢地鎖住她不讓她從懷中逃開，皺着眉問：“又是誰哪裡惹到你了？”
李棗兒見掙扎不脫，二話不說，就勢一口咬在雲朝陽的肩頭。
雲朝陽頓時疼得齜牙咧嘴，卻也不躲，輕輕地哄着，道：“棗兒，有什麼事，你和我說。難道……你不信我？”
李棗兒畢竟不是真的幼稚女孩，雖然脫不開女人的敏感，時間的歷練卻令她多了一份理智。聽到雲朝陽的話，想到以往，她的情緒稍微穩了穩，聞言一震，慢慢鬆了口，眨了眨眼，一顆淚珠滑過早已佈滿淚痕的臉頰，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一時又是驚訝，又是覺得丟臉。
雲朝陽掏了手絹幫她擦臉，看一眼追出來的徐常山，道：“徐大哥和你說了？”
李棗兒結果手絹，胡亂抹了抹，道：“你知道？”
雲朝陽笑道：“剛纔來的時候，你不是說要問？你那麼一問，徐大哥自然會告訴你我曾經問過。”
李棗兒又是覺得一陣難受，忍了忍方道：“你一早就不想要我受孕？你不想要我生孩子？”
“當然不是。徐大哥，借屋子一用。”雲朝陽嘆口氣，拉着李棗兒走進去，關上門道：“棗兒，我究竟是做了什麼使你這樣不信任我？說家世，李家說到底還不如雲家，說樣貌，你也不是最美，說脾氣，你也實在算不上好。而且卻費盡心思娶了你，爲什麼你就是不能全心全意地相信我？”
李棗兒沉默半晌，才道：“世事無常。”
雲朝陽咬了咬牙，閉眼長長出了口氣，道：“好，就算無常。我至少不會在還沒娶到你之前就變心吧？你認爲，我在成親前去問徐大哥是爲什麼？”
李棗兒看了他一眼，道：“爲什麼？”
“爲了你所擔心的。”雲朝陽坦白地說，將李棗兒圈在懷裡，道：“你瞧，你還這麼小……”
這話聽在李棗兒耳中不舒服極了，馬上道：“我不小了。”
雲朝陽莞爾，道：“好，不小。但我捨不得你這麼早就要承受生育之苦，我只要一想起來，就心驚膽顫。我承認，我自己也沒做好做父親的準備。尤其，現在家裡的環境，也不適合我們孩子成長。”他沉了聲音，道：“我不想我們的孩子在雲家長大。”
李棗兒一驚，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雲朝陽挑眉：“你以爲我在說什麼？”
李棗兒道：“往好了說，你是爲了我們將來打算，自立門戶；往壞了說，你是在利用我，幫你攻城略地，等你功成名就之後，再一腳把我踢開。況且，這話要是被雲家知道，你就是大逆不道。”
雲朝陽朗聲笑起，埋頭在李棗兒的肩窩，道：“棗兒，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氣得你笑得這麼開心？”李棗兒道。
雲朝陽笑着說：“棗兒，我們來籤個契約如何？”
“什麼契約？”
“若有一日我休了你，我所有的財產都歸你。”雲朝陽忽然吻了一下李棗兒的脖頸，道：“包括我這個人。”
李棗兒也笑了，摟住雲朝陽的腰，道：“總算還不太離譜。”
雲朝陽道：“我怕我說的太好，你反而又不信了。棗兒……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有疼你的父母兄弟，有自己的財力，有隨時抽身的退路，這樣的你，還怕什麼呢？就算有一日我負了你，你一刀殺了我，也會有人幫你挖墳埋骨，毀屍滅跡。而我，除了你，還有什麼呢？”
“等你功成名就，香車寶馬，自然紛至沓來。”李棗兒道。
雲朝陽臉色有些發青，忍了又忍，狠狠地吻上李棗兒的脣，氣喘吁吁地說：“不就是個孩子，大不了生一個……”
踹了他一腳，李棗兒忍笑道：“美的你。”推開雲朝陽，後退一步抱臂而笑，“我現在有侄子了，以後還會有好多個侄子，若是你欺負我，看他們把你打成豬頭。”
剛剛實在是太震驚了沒有細想，一旦平靜下來，還有什麼想不通？古代畢竟和現代不同，對現代男女來講，孩子是分手時的拖累、牽絆，然而古代不一樣，古人講究養兒防老，重視子嗣，母親是衣服，怎麼換都成，孩子卻是骨血，除非真是冷血的父親，否則斷然不會捨棄的。況且，古代是男權社會，休一個女人有的是藉口和理由，哪用得着這麼麻煩？
雲朝陽知道李棗兒已經不生氣了，才鬆了氣，坐在椅子上，道：“還用等你侄子長大？你那兩個哥哥，我就已經應付不了了。你還嚇我。”
李棗兒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你瞞着我。”
雲朝陽道：“我不就是怕你多心麼，又覺得沒什麼必要。要不是看你也開始擔心起來，我一準兒囑咐徐大哥什麼都不告訴你。”
李棗兒笑道：“反正，你是瞞着我在先。”
雲朝陽十分無奈，看了李棗兒半天，嘆了口氣，道：“算了，不管怎樣，你生氣了懷疑了還會和我說，只要你肯給我解釋的機會，我也就不求什麼了。”
一番話說得李棗兒悶悶的，心疼的情緒悄悄滋生，面對雲朝陽這副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模樣，竟覺得有些內疚，便道：“我聽你解釋不過是因爲我不想被蹩腳的誤會影響，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蠢。你少用苦肉計，我纔不會心疼你。”
雲朝陽素來極注意李棗兒的一舉一動，見她這樣說，便知她心軟，也不再去惹她，轉了話題道：“我肩膀疼死了，你幫我看看，趁徐大哥孩子，討兩瓶藥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