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下意識地握住棍子,將一頭杵在地上,愣着不動,傻呆呆地看着雲朝陽,十分無措,“少爺……這……這……”
雲朝陽看着那家丁,慢悠悠地撫平衣襬,許久才道:“怎麼?我不過出了門三五天,你們就拿我這個大少爺不當事了?”
這話說得有些重,語氣雖是淡的,一院子下人本就鴉雀無聲,此時更是靜若寒蟬,各個低着頭,幾乎垂到胸前。
那家丁連忙跪了下去,頭上滲出薄薄的冷汗,緊緊握着棍子向是在握着支柱一般,道:“少爺您別生氣,小的這就……這就……這就去!”
“嗯。”雲朝陽點了個頭,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單音,又向可人看去,見她已如泥一般癱倒在地上,眼中依然清冷的沒有一絲憐意,“冬生,找兩個有力氣的丫頭,把她架上去。”
冬生看了眼沒捱打就被嚇得只剩半條命的可人,他是跟在雲朝陽和李棗兒身邊的人,對可人的舉止十分了解,雖然覺得這丫頭確實不討喜,但見她這般,心裡也不是一點也不同情。然看雲朝陽的表情,也不敢勸,只得找了兩個健壯的丫頭,一邊一個將可人架到長凳上趴下,讓那個握棍子的家丁站在可人左邊。
一切都已經就緒,冬生正要喊打,卻還是稍稍猶豫一下,悄悄看了眼雲朝陽,發現自家主子正低着頭,仔細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心無旁羈的模樣,根本看也不看這邊的狀況,只好一咬牙,“打!”
那家丁好似第一棍子落在他身上似的一抖,不敢怠慢,也是一咬牙一跺腳將棍子高高舉起,眼看着就要落下的功夫,忽聽雲朝陽吐出一個字:“慢!”
衆人都以爲雲朝陽要鬆口,冬生心裡一緩,那家丁也鬆了口氣,立刻把棍子扔在一邊,可人也覺得稍有了點力氣,輕聲說:“請姑爺饒命。”
雲朝陽牽起薄脣,道:“我說了要饒你麼?”又看向那家丁,道:“我有叫你放下棍子嗎?”最後看向冬生,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好心。”
心裡一突,冬生連忙道:“冬生不敢。”低着頭給那家丁做手勢,讓他把棍子撿起來,才擡頭,對雲朝陽道:“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雲朝陽道:“我記得別家這樣處罰丫鬟,都要去衣。既然是有例可循,我們雲家自然也不能例外。”他點了下剛纔將可人架上長凳的兩個丫頭,“你們兩個過去,將她褲子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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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相當語驚四座,不止冬生有些反應不過來,一干下人也微微議論起來,同情的、不忍的、冷漠的、幸災樂禍的、猥瑣的、興致勃勃的……種種目光一下子全部投注在可人身上,像一支支羽箭,刺得她幾乎想立即就死了。
“不……”可人尖叫起來,剛纔癱軟的身子一時被激得有了力氣,拼命掙扎着,“撲通”一聲跌落在地上,顫巍巍地向雲朝陽跪着爬過去,“姑爺,可人錯了……可人真的錯了……求求姑爺,看在姑娘份上,饒了可人這一次……就是……就是要打……也……也千萬別……別……”
雲朝陽的眸子冷清清的如下過初雪的天,他垂眸看着可人一路膝行二來,抓住他的衣角,眉頭也沒皺一下,道:“上次的事,就已經看在你家姑娘的面子上饒你一次。此番你再犯,我怎能輕饒?”
可人一滯,身子又向前挪了挪,道:“姑爺說過,鞭笞棍棒什麼的,從沒用過,姑爺……我知道姑爺是好人,求求姑爺發發慈悲……”
雲朝陽道:“我沒用過,是因爲我手底下從沒有你這樣的下人。冬生,你還在等什麼?再遲些,夫人該醒了。”
冬生忙點頭,道:“是。”一邊瞪了眼那個家丁,一邊看向兩個丫頭。見她們依舊有些猶豫,不由得沉了語氣,道:“你們還不趕緊點?”
兩個丫頭急忙上前,掰開可人的手,將她拖回長凳上,掀開她的裙子,將褲子褪到臀部以下。都是姑娘,兩個丫頭也都是臉頰通紅,做完這些之後,都急急忙忙地退開,看也看這邊一眼。
可人起初時哭喊着掙扎,然而卻被按在凳子上動彈不得。到底是個嬌弱的姑娘,連串的驚嚇哭號,又面臨在衆目睽睽之下的羞辱,使得她終於在褲子被退下的那一瞬間,嚶嚀了一聲,頭一歪,一下子昏了過去。
冬生目不斜視地看了一眼,對雲朝陽道:“少爺,她……她昏過去了。”
雲朝陽從頭到尾就沒擡頭,聞言溫吞吞地說:“昏過去了是她走運,挨板子不知道疼也算是我體恤她了。”
冬生此時終於明白雲朝陽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教訓這個可人,也不再猶豫,吩咐那個家丁開打。
那家丁是第一次幹這種活兒,而且,雲朝陽院子裡的下人相較而言還是比較良善的,因而下手不重。不過這家丁沒經驗,又因爲可人裸着臀部,他不敢看,下手不免有些失準頭,棍子胡亂地落在可人臀部、大腿,最後一棍則“啪”地一聲打在可人的腰部。
可人一把楊柳腰柔軟纖細,即便家丁沒有下重手,又哪裡禁得住這樣一打,疼得悠悠轉醒,覺得渾身上下疼得像被裝滿了重貨的馬車前後碾過一般地疼。呆了半晌纔想起是怎麼回事,不敢去瞧周圍人的目光,胡亂地伸出手,不知是求救,還是想將裙子放下來,卻疼得使不上力,軟軟地栽在地上,嚶嚶地啜泣起來。
兩個丫頭有些於心不忍,詢問似的看了雲朝陽一眼,見他低垂着眼,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底所有的神情,實在不敢自作主張,也只好垂了頭,什麼也不做。
雲朝陽彷彿什麼沒見到一般,這時放才擡頭,問冬生道:“打完了?”
冬生點頭,道:“是。”
“你數夠了?”雲朝陽又問道。
冬生道:“十棍,我數夠了的。”
“那好,讓人把她關進柴房,三日內不許送飯送藥,三日過後,請大夫。”雲朝陽吩咐完,站起來環視一圈,道:“少夫人病着,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誰都不許拿這個事情去和少夫人說,誰說了……”他森森一笑,道:“我也不會攆你們出去,不過我這個院子,是絕不會留人的了。”
在雲家,雲朝陽算是好伺候的主子,他也大方,平日三錢五兩的總賞着,院子裡很是有幾個對他死心塌地,就是一般下人,也願意在他這邊伺候着,因此都同聲應下。
雲朝陽便叫他們散了,走到可人身邊,道:“還是剛纔那句話,這事,我不希望棗兒聽到一個字。”
可人微微擡起頭,混着淚水、汗水還有泥土的臉上狼狽不堪,一雙本來楚楚動人的眼睛裡閃着深深的怨恨和仇視,但當她看見雲朝陽微微向前邁了一步時,那種恨意又變成了濃濃的膽怯。
身子微微顫抖一下,可人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我……我知道了。”
雲朝陽微微一笑,便不再理她,對冬生道:“你不用跟我回去了,估計這麼大聲,娘那邊一定知道了,一會兒你過去回,該說什麼你清楚。”
冬生忙應道:“是。”
雲朝陽看了看天,對李和謹道:“你說,桂花坊打烊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