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年關滋味
“姑娘,姑娘。千載中文網特此申明”香菱摟住寶釵,心下詫異,什麼事故能讓這個一向是四平八穩、不動聲sè的薛家大姑娘如此失態?她看着鶯兒。
“不是我,不是我。”鶯兒方寸大亂,哪兒見過這樣的陣勢?
香菱心下大驚,連鶯兒都不知道出了何事,這會是什麼事兒?看到周圍的夥計全停下手裡的活計,把注意力集中在她們身上,咳嗽一聲:“張叔,招呼大家快着點兒,忙完了好早點兒歇着。”
張德輝忙應着,揮揮手叫着夥計們麻利着搬着貨物。
香菱這才和鶯兒把寶釵連拉帶拽的弄進後面歇息的房裡。那是一個佈置不俗的房屋,是平時薛蟠自己歇腳的地方,也是香菱近rì歇息的待處。又把寶釵扶上火炕,讓她躺下。
鶯兒嚇的臉sè煞白,不知所措的看着寶釵,哆嗦着:娘,你這是怎麼啦?”
香菱也急問:“姑娘,可是哪兒不舒服?還是受了什麼委屈?”
寶釵一把拉着香菱不放,就是哭個不停。彷彿把以往的種種不快通通傾訴出來。哽咽着:“菱姐姐,菱姐姐。”
香菱平素倒也見過寶釵傷心落淚過,可這樣的失態,倒是頭一回。不解的看看鶯兒,心說,你是怎麼照顧姑娘的?不然怎會哭成這樣?鶯兒心裡暗自嘀咕,誰想到這姑娘就會這樣,把個香菱當成自己的親姐姐似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又有些妒忌。不過,自己一直跟着姑娘,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怨不得別人,也不能就這樣任人誤會自己,趕緊雙膝跪下求着:“姑娘。你別哭了,這是在外頭,不是在家裡,讓外面人聽見,當咱們出了什麼大事兒。”
寶釵就是不理,只顧自己一個勁兒的哭。
香菱一看。這也不是辦法,就衝鶯兒使個眼兒姐姐,麻煩你去瞅着點兒外面夥計們進貨,我守着姑娘吧。”
鶯兒也沒法子。只好依着香菱地話。走出去站到外面自己生悶氣。
“好了。沒有別人啦。姑娘。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菱姐姐。你這樣哭過沒有?”
香菱心說。怎麼沒有?被你哥哥嫂子逼地走投無路時候。絕望地狠狠地哭過。淡淡地:“哭過吧。忘了。好在都過去了。”
寶釵擡起哭腫了地眼泡兒。看着香菱:“菱姐姐。在早我讓你經營地那兩家鋪子怎麼樣?”
香菱愣住。心說難不成爲了收回鋪子。不好意思開口才哭地?就笑道:“還不錯。薄利多銷。倒也有些個底子。”
住它,別讓別人知道。就是哥哥那兒,也暫時別漏了餡兒。”
香菱點着頭:“姑娘放心,我知道輕重。這是要?”
“你坐過來。”寶釵咬着她的耳垂兒低語着:“有件大事兒,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後,我會告給你。我覺着難受,我想在這兒歇歇。我不想回家去。”
“在這兒?”香菱以爲自己聽錯了,直看到寶釵那副堅定的目光,這才覺着不對勁兒:“今兒是二十三。小年。姑娘,不行啊。”
寶釵也醒悟到,怎麼忘了這茬兒,本想找個地方靜靜心,好好的盤算一下薛家地各方實力優劣,再探一探夏家的根底,怎麼也不能任夏家勾着外面把自家真的毀了。也想拉着香菱,共同把家裡經營上的事情吃透。知道薛蟠脾氣太差,指他是指不上的。要是讓他得知夏家的打算。還不衝到夏家大鬧一場去?弄不好大年就真得在牢裡過。也不能讓母親知道,要是她老人家一急。還不又是找到姨娘那裡討主意。薛家的事兒,光大哥薛蟠自己就夠熱鬧的,再加上夏家,讓人家怎麼看自己?香菱,人是不錯的,可一旦沾上夏家就沒了底氣。一個女孩兒家,臨上這樣地事兒,真愁壞了她。好一會兒,才現還拉着人家的手不放,就低了頭。自己這是怎麼啦?也有慌亂的時候?不着邊際地鬆開人家的手。
香菱走到門邊,讓臻兒打過一面盆水,自己伸手拉過寶釵,爲她擦着臉,又絞了一塊麪巾遞給她,見她擦了臉,這才爲她整理着弄亂了的頭飾。低聲問:“讓鶯兒姐姐過來吧?”
寶釵點點頭,讓臻兒招呼鶯兒進來。
香菱走到外面,查看着貨物的擺放,夥計們把貨收拾的差不多了。
鶯兒走進來,看着寶釵:“姑娘,好些了?”
兒的事兒,不準回去嚼舌頭。”
兒記住了。”
外面傳來香菱的說話聲:“大夥兒都累了吧?小山子,打上一壺好酒,再買些酒菜,給大夥兒去去寒氣。一會兒晚點兒關門,別讓遠路趕來的客人撲空。”
“得令,菱姑娘放心,咱們省的。”
“都去烤烤火地,暖暖身子去。”說完話,就見香菱帶着臻兒走進來,倆人手裡都端着個盤子,上面是幾碟子炸果子、糖瓜、糖餅、江米竹節糕、關東糖、餑餑等。
早了,略吃一點兒,咱們就得起身回去,再晚太太又要念叨着。”
寶釵也知道是她好意,不再說什麼,隨意的嚐了嚐,味道純正,就笑道:點兒家去,比家裡的不差。”
香菱聞聽,就親自過去張羅着包上幾樣兒放在車上。
寶釵這陣子心情好了些,也覺着自己剛纔竟然把持不住,吐露了心聲,好在沒說什麼,更加看重香菱,又想起自己母親這會子還不知道怎麼樣,哥哥也矇在鼓裡,又騰起一股悲涼。咬咬牙,眼前一層薄霧朦朧,咬牙站起來。“回家。”
回去是順風。寶釵帶着鶯兒,香菱帶着臻兒,兩個人一路上緊趕慢趕的總算在擦黑兒時分回到家裡。
薛姨媽和薛蟠正等得心急,見她們回來鬆了一口氣。
薛姨媽在主位,薛蟠與寶釵相陪,香菱打橫。擺在堂屋裡,倒是一派喜悅。
薛姨媽吃上幾口餑餑,有了底氣,看着寶釵:“纔去了你姨娘那兒,這今年過的沒點兒氣勢。送各府的禮物竟是湊不齊。沒奈何,我又應下幾樣東西,從咱們鋪子裡出吧。”
薛蟠、寶釵默不作聲。往年因着黛玉在榮國府,總有一些東西被王夫人私自送過來,今年也只能讓薛家出次血了。好半天。薛蟠哼了聲:“知道了,兒子明兒去辦。”
寶釵心裡一動,就笑道:“應該的。我明兒也過去。菱姐姐,一塊兒過去看看的。”
香菱笑了笑,知道這位姑娘又還了陽,也忙附和着點頭應承。又拿出那時探監時,薛蟠給的那枚戒指:不辱命。”
薛蟠看着她,也有了笑模樣:“你先收着吧,在你那兒和在爺這兒,還不是一樣。”
寶釵寬慰地看着薛蟠。哥哥能這樣,必是有着什麼打算,也好奇的看着他,想讓他吐露點兒什麼招數。
薛蟠低下頭:“別看着我,我再笨也知道些好歹,明兒個就去找永琛世子,這個年怎麼也得讓咱們過去。”
又衝動。有錢沒錢,也是過年的。”
“知道。看好了你們家裡地營生。妹妹。哥哥我沒用,讓你受了委屈。趕明兒好起來,哥哥補給你。”
“把你那個混賬女人接回來的。”薛姨媽不情不願的,又看了看香菱,別過臉去。
“不急,我回來了,她總該知道的。”
香菱的臉sè一下子慘白,張了張嘴,又止住。看着寶釵、薛姨媽。又看看薛蟠。
“香菱就住在家裡吧。跟着妹妹住。我好像還沒說過把你休了的。”怪事兒,下堂妾還用休?是明白還是糊塗?
二十三過小年。晚上,乾隆帶着一衆人等在宮中祭神,黛玉本想窩在玉竹軒內待着,誰成想也被硬拉了去。看着人們肅穆莊重地拜祭神明,也深深爲這時地人們對神明敬慕尊崇所感動,這是千百年來人們的寄託。不禁好奇地關注起來,也感到靈魂的洗滌淨化昇華,大爲震撼。伏羲、女媧、神農氏、軒轅氏、蚩尤、宙斯、亞當、夏娃、周公、孔聖人道、薩滿、喇嘛、耶穌、天主、默罕默德、東正等都是人類的共同財富,是孕育咱們文明傳承先導。又想到那個夢裡的神六飛昇,探討地外宇宙文明,一時之間有些癡了,弄的身邊的人連連看着她,猛醒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
回去後,拉上迎自己同榻閒話,覺着有些餓了。紫鵑忙親自過小廚房張羅着。
迎道:“妹妹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也不愛哭了,也胖了些。要是早這樣多好,也免的府里人覺着妹妹多病多災的無福。”
黛玉心裡一顫,姐姐啊,你不是也一樣,在那兒着那幫人鼓譟,好好地女孩兒家,竟讓她們擺佈,連個老婆子也能數叨你,也敢欺負你。就笑問:“姐姐怎麼樣好得多了。”
迎佛被觸動心事,低頭不語,而後又揚起臉笑了:“就像在夢中,真怕夢醒後的失望。”眼裡有着一絲遊離。才聽到青嵐搗鼓說,孫家的正忙着託媒婆議婚。說是忠順王幫的忙。”
迎喜的:“真有這事兒?總算是。”
黛玉逗着她:“二姐姐,用得着這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姐姐在議婚吶。”
就會笑我。要揚手張勢的咯吱她,忽而想起人家的身份,有些難堪的放下去,不好意思起來。
黛玉心裡明白,臉上也紅了起來,親暱地摟着她:“姐姐永遠是姐姐,這輩子是沒法子改了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妹妹說。別把我當什麼什麼的,我就是我。”
“姑娘,好啦。我多煮了些。大家都來點兒。”紫鵑樂呵呵的端着一盤吃食走進來。後面還跟着兩個小宮女,手上也端着盤子。
二十四是掃房裡頭各處忙着打掃,玉竹軒也不能置身世外,月眉、紫鵑她們張羅着一通忙乎着,黛玉照舊去慈寧宮看看太后。坤寧宮探探皇后,想想,又去探望了慧皇貴妃。
二十五過早膳,與迎了會兒棋。忽然想起該去養心殿找幾本詩詞集子看看,那是今年年底前,編修們新近整理好的隆一封筆、封璽地,也不好再去打擾。就叫上迎着珈藍繡橘等。還有幾個小太監,往養心殿那邊兒走。走到垂花門前,正與和親王走個對面。
黛玉忙向人家行禮忙着行禮。和親王到弄的一愣禮沒錯,她這是爲哪般?也不能晾着,忙回着禮。猛然想起這姑娘是不讓人們叫她黛貴妃娘娘的,其實也知道不過是瞞過隆嶺王那一家子。笑問着:“姑娘這是去哪兒?”
黛玉忙回道:“去養心殿找幾本詩集子,說是今年才編修好地。”
和親王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點點頭:“我還要給太后叩安去,姑娘請自便。”
黛玉一行人才走到養心殿門口。一個太監眼尖看見,忙一溜小跑進去稟報。她剛要往書房走,就見乾隆走出來,含笑望着她:“玉兒,今兒個有興致。”
迎叩見他,人家瀟灑的一揮手,讓她起來。
黛玉也要叩見,卻被人家扶住:“算了,朕帶你進去。”一把拉着她。不去書房,卻往西面的燕禧堂走。她有些疑惑,就問:“這是去哪兒?”
乾隆笑着:“燕禧堂啊。”
黛玉一下子明白了,紅了臉:“我回去了。”心說,那是你皇貴妃歇憨地地方,我瘋了,去那兒?找不自在?想了想,也是自己不小心拉着紫鵑去安排過年的種種繁瑣事情。顏芳早就不見蹤影。雪雁昨兒個被乾隆借走,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不懂。珈藍看樣子也不大清楚,繡橘更是摸不着頭腦。再看看迎是一副尷尬的模樣。
“書房裡一幫子老朽們,你真想見見他們?”
“不是散了朝的?”
“明兒不是封筆嘛,一個個依依不捨的,在重華宮忙了一氣,還打不了,追到這兒來了。一個個的,能怎麼辦?恩典啊,吉利啊,叩謝皇恩啊。把朕累地。正好你過來,朕趁機歇會兒,忙裡偷閒得幾回。”
“這得多長時候?”
“恐怕要連到晚膳後吧。”
黛玉咋着舌,當個皇上也不輕鬆,看來自己來地不是時候。剛要轉身,又被乾隆攔住:“算了,跟朕去西梢間歇着。”
那是皇上的臥房難了,黛玉去無礙地,自己跟着去,爲的哪般?就小心的:“才和敬格格說是找奴婢去下棋地,奴婢這會子想起來了,容奴婢告退。”
這時候,就聽見一陣呼喊:“皇阿瑪,兒臣正找您。皇阿瑪吉祥!林姨娘吉祥!迎姑娘好!”來的正是和敬格格,後面追着一幫宮女嬤嬤太監們。
迎然,看着黛玉無言。只好笑迎着和敬格格。“格格纔來?”
“我去玉竹軒,說是你們來了這兒。就追了來。”
有了和敬格格,氣氛自是不一樣,一塊兒進了西梢間皇上的臥房和敬格格在下面的繡椅上坐着,前面的几上擺着各式的嚼果。
而黛玉則被讓到牀上就座,轉瞬之間,牀前的几上,就擺上繁多的新鮮果品、吃食、茶茗。再看乾隆不知去向。來都來了,也就安坐在牀上,拿起葡萄品着。又看見窗戶上的剪紙有些面熟,再一打量,可不就是那兩rì雪雁與紫鵑裁剪地。一個是萬福字,一個是百子游戲圖,一個是吉祥如意圖,一個是五穀豐登圖。
迎和敬格格也過來觀看,稱讚着,還是繡橘搭了腔:“這不是紫鵑姐姐和雪雁裁的?”
迎了她一眼,她也覺出失言,忙拿起一塊兒糕餅遞給和敬格格,又遞給迎塊兒。
乾隆樂呵呵的走進來,手裡拿着兩本集子,遞給黛玉。上牀坐在黛玉的身邊,緩緩的拿起一個葡萄扔進嘴裡。把一盤糕餅推到黛玉面前。“這是剛出爐的,你嚐嚐,南邊廚子的手藝。一會兒還有廣州風味兒的臘腸糕餅。”
“不去看看大臣們?別讓人家乾等着。”
“不礙的,劉墉纔去了,正跟他們侃着幾個西洋人遊秦淮河鬧笑話地。這最後一天,原本也沒什麼事兒。”
“皇阿瑪,明兒個您就閒了,能帶兒臣去逛街上吧?聽五叔家的瑛諾說,街上可好玩兒吶。皇阿瑪,帶我去吧。要不,讓我跟五叔他們去也成。”
“不行,街上人太多,你一個格格,跑到大街上,成何體統?再說,年前有什麼好玩兒的?過上元節,纔有些意思。”
“那皇阿瑪是答應兒臣啦?”
“到時候再說吧。”乾隆見太監駱吉探頭探腦的,就看看黛玉,沒言語。
黛玉哪有看不出來的理,笑着起身道:“我乏了,得回去歇歇。格格和二姐姐回去不?”
和敬格格達到了願望,心花怒放的跳起來:“我也回去,告給皇額娘去。”拉着迎黛玉等離了養心殿。
次隆封筆。早上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見黛玉也在,就帶着她去了坤寧宮,看了看皇后富察氏,見她還好,又囑咐一番,又轉到慧皇貴妃那兒,也是一番情意綿綿的。
黛玉好笑的暗想,這樣兒行事,還不如把他後宮的女人們集中起來,來一通深長地表白,不就行了,也省地這麼累不是?還要帶上自己,什麼意思嘛,是炫耀還是考驗咱的耐離開那裡後,就對乾隆說:“皇上自己去各宮巡視吧,我餓了,得回去用早膳。”
乾隆好笑地:“就你知道用早膳,合着朕就這麼傻?不知道吃喝玉竹軒。”
黛玉沒了藉口,回去後,胡亂往嘴裡填了點兒餑餑和一塊兒驢打滾,也就放了筷子。瞅着乾隆也用完膳,正倚着引枕眯瞪。就對紫鵑和珈藍小聲說:看看綠萼常在去。”
“玉兒,你去哪兒?朕也去。等着,多穿點兒,別凍着。來人,起駕鹹福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