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兒拉着我的手撒嬌,我有些心煩氣躁:“你幻兒姨不是會替你爭取嗎?”
“可是你纔是我父皇心頭最珍貴的人哪!”
玫兒的話如重錘捶在我的心上,原來天君對我的好單純如玫兒都看出來了。更大的負罪感包圍着我,令我喘不過氣來。我心煩意亂地打發了玫兒:“我會試試的,你先回愛宮,等我消息。”
“絳珠姐姐開口求情,父皇哪有不允的道理?”玫兒歡天喜地地去了。
玫兒一走,我就無頭蒼蠅一樣出了瀟湘館,一個人在天宮長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走。走着走着竟走到王母宮外。看着匾額上“王母宮”三個氣勢磅礴的金字,我纔回了魂,不由心頭一陣後怕。我來這裡做什麼?找神瑛,質問他爲什麼答應玫兒的求愛?質問他爲什麼對玫兒動了真心?
我悽惶地打斷自己的思緒,我簡直可笑至極。
“姐姐,你幹嘛?”就當我在王母宮外徘徊的時候,初龍突然從雲端降下來,把我拉走。
將我拉到一個僻靜處,初龍怪責地看着我:“姐姐,你以後不要再來找神瑛侍者了,你難道到今天還不清醒,在靈河邊你苦苦思念三百年的神瑛侍者已經死了,他不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他的害母仇人,你們之間的關係早就天翻地覆回不到當初了。”
猶如晴天霹靂,一言驚醒夢中人。我惶恐地拉了初龍便走,整個身子都抖抖索索的,聲音也發了顫:“對不起,對不起,初龍,我以後再也不犯渾了。”
初龍看着心疼,伸手輕撫我的面頰,道:“姐姐,你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我們纔是最親的,我永遠都不會害你。”
初龍的話像蘊含了巨大的魔力。我盯着他的眼睛,一下就像落入深潭,剎那就找不到自我了。
幻兒差人來瀟湘館,請我到愛宮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我閒來無事,便也前去赴約。
到了愛宮,幻兒早已備了美酒佳餚,席上除了玫兒瑰兒姐妹之外,不多時竟還來了神瑛。神瑛白衣飄飄,長身玉立的身姿一出現在桌旁。我剛吃在嘴裡的東西立時噴了出來。被嗆得不輕。
神瑛看我的目光不再像先前那麼含嗔帶怨的。輕輕一瞥竟是溫柔無限。我心裡瞬間涌滿暖流。
重新收拾了桌子,我也喝了瑰兒遞上來的清水,正襟端坐,小宴繼續。
幻兒已經熱情地招呼神瑛坐到事先安排的玫兒身邊的座位上。恰巧在我的對面。我擡頭一瞥,見神瑛與玫兒排排坐,倒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心下頓時瞭然幻兒請我來的目的,又是想遊說我去跟天君說給玫兒和神瑛賜婚之事。
只是我心下好奇的是神瑛對玫兒到底懷中什麼心思。我探求地看向對面,玫兒自然臉紅成了火燒雲,神瑛倒是自若坐着,軒軒韶舉,卓卓朗朗,如見白露未晞。他的目光與我一交匯。我心虛地調轉了視線。
幻兒微笑地看着我,道:“絳珠,請你來的目的不言而喻,想必你心裡也是清楚的。”
“自然清楚。”我有些不悅。
“那就好了,你們兩個小輩敬湘妃娘娘一杯。好好表現,湘妃娘娘會幫你們的。”幻兒召喚玫兒和神瑛向我敬酒。
我心裡窩火,冷冷道:“警幻仙子掌管姻緣之事,何不替他們做了主,比我出面綢繆要省力得多。”
幻兒訕笑:“可惜,姐姐我所管姻緣是下界那些癡男怨女,俗世凡人,神仙的姻緣我心有餘力不足。再者,天規難破,天庭幾千年禁絕男女情y的規矩豈是誰都有能力破的?”
“那姐姐因何對絳珠如此擡愛和信任?”我心下更加惱火了。
“天規雖然難破,但是不是有楊戩與龍族聯姻的契機在嗎?就好比天衣豁開了一個口子,要徹底撕裂就看妹妹願不願意向天君進言了。”
“敢情,姐姐言下之意,若神瑛和玫兒之事不能成,就是絳珠不肯用心嘍?”
“也可以這麼說。”幻兒陰險一笑。
我拍案而起,正欲拂袖而去,剛行了幾步就頭昏目眩,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大幅烏紅的浮雕花鳥屏風隔在牀榻之前,我起身捧住有些昏漲的腦袋使勁甩了甩,再下牀尋到了鞋子,跌跌撞撞地繞過屏風去。窗子外明豔的陽光灑進室內,白玉的地面反射出耀眼的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我定了定神,再睜開眼睛時,只聞見滿室芬芳,一股異樣的氣氛縈繞在室內。我左右環顧四周,見室內都是小女兒家的擺設,大抵是玫兒或者瑰兒的閨房。我好奇地發現房間的另一邊用垂簾隔出另一個小房間來,不由自主走了過去。掀開晶瑩的珠簾,我一下愣住了。室內一片粉紅的輕紗垂幔之間,兩具赤l交纏的身子。神瑛!玫兒!我的眼前金星亂冒。
怎麼可能?這絕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看到的!
可是滿地凌亂的衣物,那熟悉的白衣不是神瑛的,又是誰的?
我一步步退出了那粉紅的屋室。心裡的苦楚像浪潮,一浪蓋過一浪。神瑛,你對我是報復,那對玫兒呢?是誠心的嗎?
打開宮室的門,赫然見幻兒立在跟前,她面上淺淺盈盈一笑。
我恍然大悟:“你設計的,你在我酒裡下了藥,就是爲了讓我留下來看到那一幕?”
幻兒眼皮子一合一睜,笑容依舊淡淡邪魅的。她默認了。
“那神瑛也是被你下了藥嗎?”我身子發寒,我寧願他是被她下了藥了。
“那倒沒有,他們是發乎於情。”
“我如何信得?”
“你信與不信都無關緊要,我下與不下藥也都無關緊要,神瑛與玫兒生米煮成熟飯了,所以我們只能促成。”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我痛苦地喊起來。
“因爲你答應了麗麗會好好照顧玫兒瑰兒姐妹,你不能讓她死不瞑目,別忘了我瘋魔之時,是麗麗母女以死相纏,楊戩才能帶着天君的天魂歸位,你的絳珠才能復原!”
幻兒的話如雷劈電擊,當場把我震昏了。
遣香洞中,冰天雪地裡,麗麗託孤的一幕又浮現到眼前來。我不甚悽苦地出了愛宮,猶若墜入冰湖之中,徹頭徹尾地寒。
遠遠的,便望見紫鵑站在瀟湘館門口伸着脖子張望。一看見我,那紫色的小小身影便粉蝶一樣飛撲過來。
“姐姐,你可回來了,天君等你許久了。”
我一顫,我正打算去找他,他既然來了,便也就趕巧了。
深吸一口氣,撫平凌亂的心緒,走進瀟湘館去。
竹林之中,影影綽綽之間,天君一襲黃袍尊貴而驕傲。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輕撫竹身上的紅色斑紋,側面看去,神色冷峻清凜,愁思縷縷。我遣走紫鵑,悄悄地走向天君。
天君不經意回頭瞥見我,忙換了歡喜的神色:“絳珠,你回來了。”天君的手扶住我的胳膊,我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文秀的手指關節如玉,我的身子戰慄了一下,雖然輕微,但是天君還是感受到了。他神色一凜,頹然地放開我的手,嘆息道:“絳珠,你最近變了,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在雪峰之時你不是這樣的……”天君低喃,神色痛楚。
雪原之中,我還主動吻了天君,現在想起多麼汗顏。
“別說了,是絳珠錯了。”面對天君,我同樣愁悶而痛苦。
“爲什麼?你好不容易纔答應接受我……”
“是絳珠不配,不配得到天君的垂愛。”我側過身子,無顏相對。
天君又要伸手來拉我,但見我若驚弓之鳥,他舉到半空的手又頹然垂了下去,喟然一聲長嘆。那嘆息若針刺在我的心上,引起密密麻麻一片痛。
“你可能是累了,好好休息吧!”天君說着欲離去,我忙喚住他,“等等。”
天君回頭,臉上寫滿期待。
我咬了咬脣,終於道:“我想和你說說玫兒和神瑛的事情……”
天君的臉色瞬息萬變,最後定格成一臉冷凝:“你是受了幻兒的蠱惑?”
“求天君成全。”我往天君跟前一跪,天君唬得後退了一步,痛喊道:“絳珠!”
“求天君賜婚!”我磕下頭去。
許久耳邊響起天君隱忍的聲音:“如果是別的神仙,你這一跪,我會決定重新修改仙規,允許仙人成親,因爲有一天我也想和心愛的絳珠結爲夫妻,但是神瑛和玫兒不行!”
天君的話讓我的心絞痛了一下,心道:與你結爲夫妻,絳珠再也沒有那個福氣了,失去貞潔的絳珠怎麼配?怎麼配?我嘴裡困惑道:“爲什麼神瑛和玫兒就不行?”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要知道他們之間不行!”天君大步就要向竹林外走去。
“可是他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淚水一下就衝出了我的眼眶,這個事實對我而言是如此沉重的打擊。
天君整個人都震住了,他回頭目注着我,我這才發現他滿眼血紅,似有怒火熔漿一樣噴出,欲毀滅一切。他使勁咬着牙關,驀地一陣煙消失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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