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喊聲中,我感覺到身上的毒斑一下掙脫了所有束縛,像怒放的花朵蔓延了我的全身,那些被神瑛用法力封住的毒斑一下衝上了下頜,爬到了臉頰上。
然後我看見兩個佛陀駭異的神色還有神瑛驚懼的面容。
“絳珠!”神瑛大吼一聲,便施法遏制那些生長的毒斑。
我聽見他對那兩個佛陀吼道:“艾莽,初龍,快幫我!”
那兩個佛陀也不敢遲疑,一齊向我施法。我被那些炫目的法力夾擊着,整個人就像墜入一口滾沸的熱鍋中。
就在這時,天邊一抹金色的明光,佛祖出現了,他坐在蓮座上,笑容可掬地看着草地上的一幕。
“絳珠,當日,你不守約定從菩提樹下逃走,今天你終究還是回來了。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哦哦,買噶等,佛祖爺爺媽蛋,什麼時候了還說風涼話?哈哈哈,我跳戲跳一下,自己寫笑場了。)
佛祖金指一點,我便從衆人的法力光波中飛了起來,一直飛向他的蓮座。
“佛祖——”
我聽見那兩個佛陀的呼喚聲,呼喚聲中帶着懇求。
我滿懷困惑,聽他們的聲音他們對我似乎蘊含了深深的關懷,可是爲什麼適才他們要用法力射落我手裡的羚羊,放走我到手的食物?我帶着一頭霧水,一直被一股力量牽引着飛向佛祖的蓮座。
跪在佛祖腳邊,佛祖金指又一點,我就化作一縷藍綠的煙飛入佛祖的袖兜裡。
“佛祖,你要把絳珠怎麼樣?”那是神瑛急迫的聲音。
“把絳珠交給魔君又會怎麼樣?”佛祖安然的聲音。
神瑛沉默不語了,然後我聽見呼嘯的風聲,知道是佛祖帶着我離開了。
從佛祖的袖子中出來時,只見一棵蒼莽綠樹,狀若大傘。佛祖慈眉善目端坐在明鏡臺上。四維的一切清明得讓人心無雜念,可是我是一個魔。這樣的環境會讓我生不如死。
我從佛祖袖中滾落到地上,警覺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
佛祖安然笑道:“是不是覺得這裡似曾熟悉啊?”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我脫口吟誦道。唸完。自己都覺得心驚。
佛祖滿意地頷首微笑着:“孺子可教也。其實要祛除你身上的魔毒之斑也不是不可能,世間萬物相由心生,只要你潛心修善,魔毒自然不藥而解,可是你要是執著於妄念,任何法術藥物都無法根治你的魔毒,你就只能等死。”
佛祖的碎碎念讓我心底裡燃出一團團怒火,我抓狂地揪扯着自己的頭髮,眼裡陡然閃出一撇紅光,我向着佛祖的明鏡臺就是一掌。可是我的法力擊在佛祖的身上竟像石子落入水面,濺起一點水花,佛祖依舊慈眉善目,微笑端坐着。
我被反彈回來的法力震得向後趔趄了幾步。
我惱怒地看着佛祖,道:“過往的事情我記不太清楚了。你說當日我不守約定從菩提樹下逃走是怎麼回事?”
佛祖淺笑安然:“萬事有因纔有果,果報不善,是因爲種下的因是孽因。當日你身受重傷來求於我,約好傷好之後便在明鏡臺前修行,可是你傷好之後沒有踐行承諾,反而從明鏡臺上逃走。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今日你有此劫難皆因報應。”
“我算聽明白了。我身上的毒斑是你搗的鬼!”我騰起一股殺氣,雙掌一番,向着佛祖又射出一道法力。法力抵達佛祖金身時彈起一道金光,我又踉蹌着向後退了幾步。
當我不忿地又要攻擊佛祖時,先前那兩個佛陀及時出現在菩提樹下。
“絳珠住手!”坐在輪椅上的佛陀喝住了我。
我一愣,只見兩個佛陀哀懇地看着佛祖。能行走的佛陀跪在輪椅佛陀的身邊,他們齊齊向佛祖拱手求情。
“佛祖,請饒恕絳珠不敬之罪!”輪椅佛陀說。
“佛祖,念在絳珠魔毒纏身記憶全失的情況下,原諒她口不擇言。”年輕的佛陀也懇求道。
我心裡聽得窩火。打斷他二人的話,指着佛祖,眼睛噴火道:“我這魔毒就是佛祖搗的鬼,憑什麼還要他饒恕我的不敬之罪?”
“絳珠……”兩位佛陀側過頭哀怨地看着我。
我像一隻遇敵立起尖刺的刺蝟,不忿地看着他們:“你們是佛門中人,我不是,你們要向佛祖低頭哈腰,我不用,他將我害成這樣,我要找他報仇!”
我整個人都被心火鼓張着。
佛祖卻依舊慈眉善目,呵呵大笑起來:“艾莽,初龍,本座與絳珠之間的緣分皆因你二人而起,而今就由你二人來化解本座與絳珠之間的仇怨吧!”
佛祖說着就從明鏡臺上消失了
。
菩提樹下剩了我和艾莽、初龍三人。
三個人,六隻眼睛,大眼瞪小眼。
一陣清風徐來,一片綠葉從菩提樹上落了下來,經過我的眼前,一直落向地面,白玉石面一塵不染。那綠葉落地無聲,卻讓四周的氣氛十分異樣。
“你們兩個,誰是艾莽,誰是初龍,與我到底是敵是友?”我審視着面前的兩個人,心裡充滿警惕。
兩位佛陀目露哀傷,輪椅上的佛陀道:“我是艾莽。”
跪於一邊的佛陀道:“我是初龍。”
“那你們到底是敵是友?”我目光冷厲,聲音發寒。
艾莽探口氣道:“即便你被魔毒控制了意識,那你能不能問問自己的本心,我與初龍到底是你的敵人,還是你的朋友。”
我心裡說不出的震撼,我知道眼前的兩個人他們關心我。
“你們……不是我的敵人。”我道。
初龍立即歡喜地從地上站起身,他奔向我道:“姐姐,你對初龍有印象,對不對?”
我伸出手,阻止他再繼續靠近我,厲聲道:“既然你們兩個是我的朋友,那就放我離開這裡!”
初龍猛地怔住了,他回頭無助地看着艾莽。
艾莽沒有看我,只是閉了眼睛,在輪椅上念起心經。但見一個個字符一朵朵蓮花從他口裡吐露出來,環繞在我的周圍,迫人的壓力自四面八方襲過來,我的頭開始疼痛欲裂,額頭和脖頸上暴起條條青筋,那些毒斑在我的肌膚上被擠壓變形,引起巨大的疼痛感。
我捧住頭,又揪扯着自己的手臂,痛苦,又無所適從。
“不要念了,不要念你的狗屁心經!”我喊起來。
初龍乞求地看着艾莽,只聽他道:“師傅……”
艾莽低聲道:“一起念心經!”
初龍沒法和艾莽一起念起了心經。
我已經痛苦地跪趴在地上,指甲在白玉石面上摳斷。
“神瑛救我——”我積蓄所有力量喊出了聲。
神瑛來了,紅裳過處,菩提葉紛紛飄落。
初龍停了心經,阻止神瑛道:“你如果爲姐姐好,就不要阻止師傅念心經!”
我在地上惶急地喊着:“神瑛,帶我走
!佛祖要害我,他們是佛祖的走狗!我好痛苦,神瑛!帶我走!”
我哀懇地看着神瑛,神瑛沒有讓我失望,他掌間蘊了法力就襲擊艾莽,初龍忙與他鬥法。艾莽因爲神瑛偷襲,從輪椅上跌落,我趕緊從地上起身,拉了神瑛便御風逃走。
身後傳來艾莽的聲音:“神瑛,你這麼做是害了絳珠!”
“神瑛哥哥,你一定要把絳珠姐姐送回來!”初龍的聲音。
我和神瑛只管手攜手,急迫地御風而飛。
靈河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們能去哪裡?
“我帶你回魔界,回屬於我們的世界去。”
神瑛堅定地抱住我,御風向魔界進發。
過了黑霧一樣的魔障,各種妖魔圍攏上來,我本能地瑟縮到神瑛身後。
神瑛給了我一個暖心的笑容,柔聲安撫道:“別怕,他們都是我們的子民,他們很愛你,因爲你曾經是他們最最敬愛的魔君。”
神瑛的話叫我心安了些,這些長相奇怪的妖魔可比西天那些佛陀可愛多了。
我學着神瑛的樣和妖魔們打招呼。妖魔們在我們周圍嘰嘰喳喳亂叫一氣,我聽着這些怪異的聲音突然感到心安,這裡纔是我的家,這裡我不管多醜陋都不會被嫌棄。我們一起醜陋,一起邪惡。
我心裡的戾氣突然就消散了,代之的是滿滿的感動。
神瑛一定是見我眼裡充滿了溫柔,他緊繃的神經也陡然鬆懈下來,眼裡蘊了滿滿的笑意,攬了我快速離開。
我們穿過叢林,一直走到一座高大的苑府。
匾額上“念瀾府”三個字若隱若現在霧嵐中。
神瑛還未施法,府門前兩棵蒼天大樹就向兩邊移開了。
我吃驚地看着神瑛,神瑛笑道:“看來連這兩棵樹都認得自己的主人。歡迎你回到念瀾府,這裡是我們的家。”
神瑛說着,將我摟在懷中,走了進去。
念瀾府內好大一片洞天。
正殿前站着一個黑衣玄乎的女子,她長得美豔張揚,又散發陰險強悍的磁場。
“娘!”神瑛微笑着喚她。
竟是神瑛的母親,我本能地對她流露友好的笑容,可是那女子卻冷冷地充滿敵意地看着我,我陡然愣住了,笑容像黃花凋殘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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