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病得不輕,都病入膏肓了吧。
自來高冷的宋美蓮都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她是不清楚這個姜家二小姐和施煙有什麼糾葛,但她能猜個大概,無非就是她得罪施煙被姜五爺找了麻煩。
損失似乎不小,卻不怒反笑,還親自過來表達感謝。
不,這用“病入膏肓”來形容好像都不太夠,她覺得這位姜二小姐大概真有點瘋了。
施煙和宋美蓮的想法差不多,覺得姜莎莎是有點瘋了。
沒有說話,就安靜等着姜莎莎繼續。
“我是給他求情才被五叔針對,我變成現在這樣一無所有都是爲了他,他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呢,現在他怎麼都甩不掉我了。”
“他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但他最不喜歡欠人情。你一個救命之恩他都記了這麼多年,我爲了他連自己一力打拼的一切都賠了進去,他又怎麼可能不管我?”
“就算他知道我是故意的,我這個人情他也得欠下。這樣的話,我就是吃他的住他的,守在他身邊纏着他一輩子,他也甩不掉我了。”
說完,姜莎莎就大笑起來。
說真的,確實很像瘋子。
聽到這裡,施煙也差不多把情況弄清楚了。
原來姜莎莎對顧家那位家主是這樣的心思。
她不反對爲一個人付出全部的真心,因爲她自己就是這種人,對一人上心就是全心全意。
只是像姜莎莎這樣用情深到把自己逼得如同一個瘋子,甚至不惜賠上自己可爲底氣的後盾,恕她不敢苟同。
和姜澈在一起,她可以依賴姜澈,可以事事仰仗他將什麼都交給他,她不需要出力也不需要費心思,安心做個小廢物。
但那前提是,需她出力的時候,她能出;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時候,她能憑自己扛起所有。
不過她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姜莎莎曾幾度找她麻煩,縱是覺得姜莎莎這樣早晚有一天會後悔,她也不會多說哪怕一個字。
“我原想着讓他欠我一個小人情就好,沒想到五叔對你維護至此,沒有對我留半點情面,讓我這個小人情得以變成大人請,我當然要過來當面和你表達感謝了。”
“你放心,我這感謝不摻假,是真心實意的。”
“另外,除了感謝,我這次過來還想求你一件事。”姜莎莎看着施煙,眼底竟帶上了祈求,“我會看着他儘量不讓他出現在你面前,施大小姐,我希望你以後也儘可能別出現在他面前。”
施煙不喜歡受人限制,不管這件事她是否樂意去做。
她的意願只受她自己左右。
姜莎莎這話她很不喜歡。
眉頭微皺:“說實話,我和那位顧家家主交情泛泛,往後應該不會有什麼交集,我也不會主動去見他。但我不見他是一回事,應你的請求又是另一回事。”
“姜二小姐,我沒有義務爲了你選擇刻意避着某個人走。”
沒有得到她應承,姜莎莎很不安,有些急切:“就當我求……”
施煙直接打斷她:“姜二小姐,容我提醒一下,我們沒有任何交情,細細論來,我們還是敵人。”
姜莎莎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確實,她不止一次找過施煙麻煩,且她在找施煙麻煩的時候一點情面都沒留,都是抱着要施煙的命去的。
她的確沒什麼資格求施煙應承她的請求。
“先失陪了,姜二小姐請自便。”
說完施煙就和宋美蓮離開了。
等走遠一些,宋美蓮回頭。
姜莎莎還站在原地,瞧着有些失魂落魄。
“施煙,聽你們對話,這位姜二小姐以前是找過你麻煩的吧?她看起來也不像輕易妥協的人,所以她這是……幡然悔悟了?”
施煙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說:“如果針對她的人不是姜五爺,她不會被打壓得毫無反抗之力。如果手中仍有權有倚仗,這位姜二小姐未必會是這樣的行事方式。”
她這麼說宋美蓮就懂了。
原來那位姜二小姐這樣不是幡然醒悟後的妥協,而是迫於無奈不得不妥協啊!
因爲妥協是她現在能達到目的的唯一方式?
“不過她大概是真有些瘋魔了。”施煙說。
“可不就是瘋魔了嘛。”
宋美蓮也有點感慨:“姜家這位二小姐我也略有耳聞,今天之前我只以爲她真是個淡泊名利的畫家,現在才知道她也不簡單。靠自己在外混出名堂,可見不是個腦子笨的,不是瘋魔,又怎麼會做這種不惜搭上自己多年的努力只爲換得對方一個人情的事呢。”
“還挺可憐的。”宋美蓮說,“但並不值得同情。”
不管是站在敵對的立場還是站在同爲女孩子的立場,姜莎莎都不值得同情。
宋美蓮又回頭再看一眼,姜莎莎已經離開。
“只是,就這麼放着她不管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今天蘇家來了很多客人,萬一她一時氣不過做了點什麼……”
“沒事。”施煙說。
“這是蘇家繼承人的訂婚宴,前來參宴的賓客沒幾個是身份簡單的,在安保上,蘇家不會懈怠,她就是想鬧也鬧不起來。”
兩人繼續往蘇挽的院子走。
到院門口蘇挽和施臨才追上她們。
“煙煙。”
聽到蘇挽的聲音,施煙停下回頭。
淺笑着打招呼:“媽媽、爸爸。”
“叔叔阿姨好。”宋美蓮也跟着打招呼。
“誒,你好你好!”
蘇挽以前就一直盼着施煙能帶同齡朋友回家做客,她會以家長的身份好好招待施煙的朋友,可惜她等了很多年都沒等到這個表現的機會。所以這會兒看到施煙帶宋美蓮來他們的小院,蘇挽很開心。
這小院就住着他們一家子,和他們自己的小家差不多。施煙帶朋友過來,在蘇挽看來就相當於她帶朋友回家了。
“你是叫美蓮對吧?”
“是的,阿姨。”
“名字很好聽,別站着,快進屋吧。”
“謝謝阿姨。”蘇挽太熱情,宋美蓮有點不適應,朝施煙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施煙坐下來說說話,根本沒有做好和長輩打交道的準備。早就沒有父母關照的她,其實不太會處理這種和長輩相處的情形。
施煙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了笑說:“媽媽,您和爸爸有事就去忙吧,美蓮不是外人,我自己招待就好。”
求助她的宋美蓮突然聽到她這話,都愣了愣。
她和施煙關係很好不假,她們宿舍四個人關係都很好,但她沒想到施煙會用“不是外人”來形容她。
這四個字如果是其他人說出來,分量還沒這麼重,但這是施煙說出來的,就很有分量了。
說實話,她是有點感動的。
宋美蓮注意到這四個字,蘇挽和施臨自然也注意到了。
都有片刻怔愣。不過兩人都見識不低,很多時候都能將情緒控制得很好,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蘇挽笑笑說:“行吧,那我和你爸爸就去忙了,煙煙要好好招待朋友。廚房裡有我早上起來做的糕點,茶放在老位置,要喝茶就去取了茶葉自己泡啊。”
他們昨天半夜到的海城,現在才早上十一點不到。早上他們又要去幫忙招待賓客,在這種情況下,竟還親自做了糕點。
這是起得有多早?
昨晚怕是沒怎麼睡吧。
施煙看着蘇挽,沒說話。
蘇挽算是瞭解她的,一眼就能看出她大概在想什麼,笑着上前擡手溫柔地幫她整理散落在臉側的髮絲。
“你啊,就是總把事情往復雜了想,那糕點也不是做給你一個人吃的,小暮訂婚,你大哥和三哥都會過來。論胃口,你能比得過他們?你能吃一兩塊就不錯了。”
“好了,陪你朋友吧,我和你爸爸拿點東西就走。”
蘇挽轉身上樓,施臨跟上,走兩步又停下。
回頭看着施煙:“你剛剛那樣,讓你母親傷心了。”
“……抱歉。”
她不是有意的,她就是想着媽媽爲了做糕點沒怎麼休息,有點心疼,沒別的意思。
“你其實不是不想接受你母親的好,是心疼她,對吧?”
施煙擡頭看他。
輕抿着脣,不語。
施臨嘆息說:“是這樣的想法下次就這樣表現出來,別讓你母親誤以爲你不願接受她的好。煙煙,我們是你的父母,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對你的好,你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這個施煙是不贊同的。
沒有誰對誰的好是天經地義,哪怕是父母對子女。
但這話她沒敢當着施臨的面說出來,怕又惹他傷心。
“……我知道了,爸爸,我下次會注意。”
看着她,施臨又不着痕跡地輕輕嘆了一口氣。
轉身上了樓。
目睹了施煙和家人彆扭相處的場景,宋美蓮是有點不自在的。
好在她隱藏得好,沒怎麼表露出來。
沒提這事,主動轉移了話題:“施煙,那個木星星你還記得吧?就是景夫人給景玄定的那個未婚妻,在蕊兒的私人局上主動表明想和你交朋友那個。”
“記得。”
宋美蓮提起木星星確實轉移了施煙部分注意力。
“我們坐下說吧,我去泡兩杯茶過來,你先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