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煙失笑。
對她倒是瞭解。
“未必就是有什麼問題,我只是比較敏感,對人對事總會不自覺多幾分警惕。”
至少就目前這僅有的三面之緣而言,她還看不出古潭有什麼問題。也不一定就有問題,畢竟從一開始,古潭的表現就沒有哪裡不妥。
姜澈扣緊與她十指相扣的手:“警惕是好事。”
左右讓她心生警惕和防備的對象並不是他。
從見面到現在,施小姐就沒有對他有過防備。
“五爺,施煙小姐。”
雲簡笑着朝他們走來。
原本應該早就過來,雲簡見兩人正和古潭一行人說話,以爲是施煙某個朋友就沒有過來打擾,等兩人和古潭一行人分開,他纔過來。
兩人同時擡頭朝他看去。
姜澈沒開口,施煙微笑點頭:“雲醫生。”
雲簡對姜澈待人冷淡的態度早就習以爲常,沒有在意,點頭回應施煙,笑笑說:“原來你們是在這裡約會,還真是有緣。”
姜澈淡淡覷他一眼。
知道是約會還主動湊過來當電燈泡,沒點眼力見。
對於雲簡知道他們在約會一事,施菸絲毫不意外。雲簡給姜澈打電話約他的時候,施煙就在旁邊。
“你怎麼會在這裡?”姜澈氣質是溫和的,語氣卻很淡。
雲簡一聽就知道他是嫌棄自己來當電燈泡了。
“先申明,我可不是跟着你們來的!我沒有給人當電燈泡的癖好,我是給自己放假選了這裡放鬆兩天。”
正經了點:“好了,不說廢話,阿澈,你在姜家那個二侄女就坐在那邊,你應該看到了吧?”
說話時他朝姜莎莎的方向看了眼。
姜澈也擡眸瞥了姜莎莎一眼:“你想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就是給你提個醒,雖然我剛纔沒試探出什麼來,但憑我闖蕩江湖多年的直覺,姜莎莎一定不像表面看到的這麼單純無害。我是不擔心你,她再能耐也是奈何不得你姜五爺的,這不是有施煙小姐在你身邊嘛,多點提防總不會錯。”
“多謝。”
“多謝雲醫生關心。”
竟是同時出聲。
施煙說謝還沒什麼,聽到姜澈一本正經和他說謝,雲簡渾身都不自在,拍了拍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說:“別別別,姜五爺你這麼正經的道謝讓我很心慌。”
朝施煙綻放一抹笑:“施煙小姐客氣,舉手之勞。”
對待姜澈和對待施煙是完全不一樣的態度。
“你們打算在這裡玩多久?”
姜澈:“明天下午回。”
“我也打算明天下午回,既然遇到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飯吧。認識到現在,我好像還沒有正式和施煙小姐吃過飯呢。”
“是我的疏忽,雲醫生和玉三少是姜澈的朋友,早就想單獨請你們吃頓飯了,奈何一直沒找到機會。這樣吧,我讓姜澈給玉三少打個電話,明天回了市區一起吃晚餐。”施煙說。
雲簡沒意見:“可以。”
單獨當電燈泡和他們一起吃飯他也不太自在,叫上玉溪也好,正好可以說點正事。
阿澈提醒了玉溪顧家當家人來了海城一事,他早就從玉溪那裡得知,卻到現在都沒查到對方的行蹤,以玉溪和顧家的糾葛,這對玉溪來說可不算小事。
封閉的宴會場,樂隊的演出聲音有點大,對其他人來說可能會覺得很熱鬧,但……
雲簡看一眼眼前這兩個一個比一個安靜的人,說:“這音樂聲連我都覺得震耳,還以爲你們不會喜歡待不下去呢。”
“偶爾接觸一些新事物有點新的體驗也不錯。”姜澈看着施煙說。
談不上喜不喜歡,他的喜好界定得沒有那麼清楚,或者說他很少有喜歡或討厭的東西,不過若是他一個人,沒有施小姐作陪,他確實不會在這種喧鬧的場合久待。
將兩人的眉目傳情看在眼裡,雲簡瞭然。
好吧,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是不喜歡的東西也會喜歡,他懂!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和兩人單獨相處,只有一種感受,有點撐!姜五爺真是不戀愛則已,一戀愛就完全變個樣,大秀特秀!
沒有再說話,安靜看演出。
到宴會結束才離開。
雲簡在見到看演出時,姜澈由牽着施煙的手到單手攬着她的腰再到從她身後擁着像沒骨頭似的靠着她,演出一結束就受不了先溜了。
經過今晚,他對姜澈居然變得這麼不顧形象歎爲觀止,心裡直呼這不是他認識的姜五爺。
牽手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不再有人來找兩人的麻煩,施煙還以爲那個顧媛媛會來找找存在感呢。
實際上顧媛媛被顧亦帶回房間換好衣服後,確實甩掉顧亦偷偷溜出來要來找施煙算賬,是溫泉度假山莊太大,客人也不少,酒店又不透露客人的住房信息,她纔沒能找到人。
只不過,沒有人來找麻煩並不表示他們沒有遇到別的人。
在回房間的路上,施煙看到不遠處路燈下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腳步狠狠頓住。
這次她看清了對方的臉,並與對方有視線交匯!
“怎麼了?”
見她突然停下,姜澈疑惑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站在不遠處路燈下的施臨,施煙的親生父親。
他是一個人。
施煙沒想到時隔九年和對方再次見面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她腳步頓住,身形微僵,臉似也有幾分緊繃。姜澈也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那一刻突然被她握緊。
反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
無聲的安撫。
施煙卻沒有如以往一樣在得到他及時的安撫後第一時間回神,父親這個角色,分量與其他人總歸是不同的。
施煙記事早,兩歲左右就開始記事,那時發生的事她幾乎都還記得。她還記得兩三歲時常被父親或抱或背,也記得父親每次出門都會抱她或是擡手揉揉她的頭和她說再見,每次出門回來也會給她帶禮物。
當然,那年她被叫回家由長輩宣佈婚約,父親坐在那裡給出的也是贊同的表達,她也還記得。
九年,每年母親都會給她打一兩通電話,對母親這個角色,她不算陌生,但父親……
她已有整整九年未見,這九年來,她甚至連他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是誰的錯呢?
各自都有錯吧。
九年時間,父親從未給她打過一通電話,她亦然。
比執拗比心腸硬,他們誰也不輸誰。
她面上的情緒變化不是很大,只神色有些緊繃,但姜澈握着她的手,沒人比他更清楚她此時情緒的變化。
握緊她的手輕輕喊了聲:“施小姐。”
施煙這才緩緩回神,等擡眸看到他,情緒似有點繃不住,眼底有委屈和無措閃過。不是很明顯,但已足夠讓姜澈捕捉到。
“你若不想見,我們就暫時不見,先回去,嗯?”他聲音很輕很溫柔,像是怕驚了她。
很有安撫效果。
施煙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
“早晚都要見,你先回去。”
姜澈看一眼她,又看一眼還站在不遠處正看着施煙的施臨,傾身抱了抱施煙:“有事給我打電話,還有,早點回來。”
施煙靠在他懷裡低低應了聲:“嗯。”
姜澈這纔將她鬆開,和施臨頷首致意,轉身先往酒店的方向去。
只剩下施煙和施臨兩人,施煙想邁開步子朝施臨走去,卻發現腳像是生了根一樣怎麼都邁不開。
最終是施臨先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煙煙。”
聲音很平靜,沒什麼情緒起伏。
粗粗一聽是這樣。
如果細聽,能聽出他的聲音帶着不明顯的顫抖。
放在身側的手輕輕握成拳,施煙微笑:“爸爸。”
這抹笑直接讓施臨的腳步頓在原地,身形微微晃了晃,良久,才勉強出聲:“……找個地方坐坐?”
“好。”
幾分鐘後,山莊中一家奶茶吧。
地點是施臨選的。
施臨自然不會喜歡喝奶茶,他是想着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大都喜歡喝奶茶,覺得施煙在奶茶吧許會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