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只見自己身旁不遠處竟站着一藍袍女子,頭頂青紗,發挽琉璃簪,明亮的額頭及銳利的眼睛下面被一副青紗遮住,全身藍袍之上點綴着無數的細小水晶顆粒,在這陽光之下閃閃發光,煞是好看,怪不得這些人要把她當作聖女呢。
不過,吹雪轉念一想,這吹雪國四周皆環山,且被常年積雪覆蓋,根本就不與外界相通,這女子又是怎麼進來的呢?想及此,吹雪不由警惕的問道:“你是誰?你又是怎麼進入這吹雪國的?你想對吹雪國做什麼?”
女子輕聲笑笑,說道:“剛纔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你的主人。這吹雪國雖難找,但卻也難不倒我……只是,只是沒想到我這‘悟’居然還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更沒想到的是眼前這些人居然都向我磕頭,倒是不解呢。”
“我主人?你的‘悟’?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吹雪不解。
藍袍女子繼續笑着說道:“不知道不要緊,只要你知道我是你主人就行了。”
“我主人?”吹雪笑笑,搖頭說道:“要想做我的主人可沒那麼簡單呢,除了要有強大的實力之外,還要有能充分說服我的理由。”
藍袍女子沒有管下面跪倒的衆人,繼續笑着說道:“這個自然沒問題呢。我問你,今日你可是去死?”
吹雪點頭,說道:“確實是!”
“我再問你,你認爲你死的值得?”
“當然值得,能讓大伯跟水寒不再爲我操心,能讓我的族人不再擔驚受怕,我死當然是值得的!”
“你卻死得偉大了,但你的族人又有幾個人能記得你呢?就你的大伯跟你的水寒哥哥或許還記得你吧,這又怎麼算是值得呢?”
“這倒是不用你管。我身有詭異力量,今日不得不死,卻也沒辦法。”
“你也可以不死呢。你若不死,既能讓族人感激你,也不至於讓你的大伯跟你的水寒哥哥傷心呢。”
“不死?”吹雪越聽越不解。
“對。只要你聽我的,你自然不需要死,這族人不但不會記恨你,說不定還把你當做聖女來朝奉呢。”藍袍女子胸有成竹的說道。
吹雪心想,若是不死但又能得到族人的諒解,那自然是好,只是不知道這藍袍女子是不是在騙自己,便問道:“若是不死,怎麼個不死法呢?”
藍袍女子不做回答,反倒是問道:“你知道你今天這一切是因何造成的嗎?”
吹雪鎮定說道:“是因爲我有一股可以操縱冰雪和霜凍的力量。”
藍袍女子搖頭,不贊成的說道:“難道僅僅是因爲你有這股力量,你的族人們就非要除掉你嗎?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你要知道這種力量是可以造福族人的,若是那樣,你的力量又怎會是他們所憎恨的呢?這一切僅僅是恐懼造成的,而這個恐懼的來源正是十六年前那頭雪猿獸。”
“雪猿獸?”吹雪聽到此,竟然心中一驚,先不管那藍袍女子是怎麼知道這雪猿獸的,卻急着問道:“爲何跟那雪猿獸有關係?”
“你的族人見了你,第一句是什麼?第一句便是說你是雪猿獸的孩子!因爲他們內心對這雪猿獸具有極大的恐懼感,所以當把你跟雪猿獸牽扯上關係時,你便是十惡不赦之人,即便你什麼也沒有做。話說回來,要是雪猿獸當年沒有將你母親擄去,你父親也不會進山,也不會碰到那妖獸,更不會爲救你母親以及你母親肚子裡的你能將雪猿獸殺死。正因爲殺死了雪猿獸,所以你父親成爲了英雄,被推爲族長,你的誕生纔會被如此多的人關注。所以,你一出生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都將被所有的族人知道,再加上你的力量曾有兩次‘暴走’,導致族人對你十分恐懼,反倒你成了第二個‘雪猿獸’。你想想,若沒有雪猿獸的出現,你父親跟你母親不過是個最普通的吹雪國族人,而出生後的你也不過是最普通的小女孩,但這一切都因爲‘雪猿獸’這個概念而改變了。”
聽藍袍女子如此說着,吹雪居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而剛纔跪在地上的族人聽到藍袍女子所分析,更是自行慚愧,或許真如藍袍女子所說,他們的內心真的對吹雪產生了恐懼感。
“那,那我該怎麼辦?”吹雪開始虔誠的看着藍袍女子,這藍袍女子所說的話竟然有如此大的說服力。
“歸根到底。”藍袍女子繼續說道:“雪猿獸僅僅是一個微弱的個體而已,代表它的卻是‘妖魔’這個羣體,是人們內心對‘妖魔’這種有強大破壞力量的概念產生了畏懼,纔會在你們吹雪國出現如此狀況。你要做的就是利用上天賦予你的力量去消滅妖魔,爲生活在世間的每一個人消除內心中的恐懼,若是如此,你的力量又怎能是邪惡的?你常處吹雪國,只知道有雪猿獸一妖,卻不知道在這九州之內,妖魔無數,他們的力量更是無限強大,正是需要你這樣的人去降伏他們,到那時,你又怎會被族人迫害,他們尊敬你還來不及呢。”
聽完藍袍女子所說的話,吹雪居然雙膝跪倒,低頭說道:“吹雪願意跟隨主人降妖伏魔,爲吹雪國,不,爲整個世間帶來安寧與和平!”
“好!”藍袍女子說完,伸出雙手將吹雪扶起,說道:“看來我此行不虛啊,更是上天眷顧呢,能有你這麼厲害的守護陪伴,世間妖魔斷無可逃之機了。你還有什麼留戀,可儘快處理,一會可是要出發的。”
吹雪望着身前自己的族人,心中無限感慨,卻見他們都低頭不語,衆人皆是不敢與吹雪的眼神對視,因爲他們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自私跟渺小,正是藍袍女子所說的那種恐懼讓他們失去了理智,竟然朝自己在族人下手。吹雪如果真被他們逼死,若再有妖魔出現,他們又當如何?只能任由宰割。幸虧這藍袍女子的出現,才讓這起悲劇結束。
吹雪見衆人如此,心中也算是放下一絲牽掛,彎腰對着衆人深深的一鞠躬,說道:“吹雪對不起死去的族人,在以後的日子裡,吹雪發誓,定要降盡妖魔,捍衛世間的安寧。”說完便又朝着大門深深的一鞠躬,算是與大伯跟水寒告別。
看吹雪已無留戀,便說道:“若成爲我守護,你必須要死一次,但你並非真死,只是你的靈魂在瞬間消失,等與我達成生死契約之後,我便可再將你召喚出來。”
吹雪點頭,說道:“聽從主人安排。”
“很好!”藍袍女子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臨走之前就爲你的族人做點事情吧。你們吹雪國四面環山,且周邊的山皆被常年積雪覆蓋,無法與外界聯繫,若遇到大災難,也將無援手,今日,你我聯手爲吹雪國開闢出一條道路怎樣?”
吹雪一聽,心中欣喜,沒想到他的力量居然真的能夠爲族人做點事情,便重重點頭。
藍袍女子說道:“你控制的冰具有極大穿透力,一會你便用盡全力朝東與南那兩座山中間的積雪發力,讓冰將常年積雪推開,然後我便做術將你的冰融化掉,這樣,一條道路便開了出來。你要記得,一定用盡全力,在你能量耗盡的瞬間我會殺死你,並定義神兵決,與你達成生死契約,可記住了?”
吹雪臉上笑容綻放,重重點頭,說道:“記住了!”
話說完,只見吹雪與藍袍女子身形同時升空,但見吹雪將兩手用力合攏,左右一撮,然後兩掌重重推出,便見狂風怒吼直衝向東與南兩座山的山中間,狂風肆虐而過將厚厚的積雪吹起,而在這狂風背後卻是兩隻巨大冰龍沿着山底勢如破竹的衝撞着,不知沉積了多少年的厚重的積雪瞬間被龍頭頂起,然後被狂風吹盡。狂風怒吼着,冰龍咆哮着,伴着汗水,燦爛的笑容綻放在吹雪臉上,她覺得這是十六年以來最爲愜意最爲快樂的一次笑。
吹雪國的族人看着浮在空中的吹雪,心中別樣滋味,吹雪還僅僅是個稚嫩的孩子,而他們僅僅是因爲自己內心的恐懼卻差點將這個孩子害死,現在這孩子居然又在做着造福整個部落的事情,衆人直覺得慚愧,都不由在心底暗暗向吹雪致歉。
片刻,整個山澗的積雪被兩條巨龍推開,吹雪隱約能看見遠遠的地方有條山路,看來快要成功了,但自己靈力已無多,考慮到此,吹雪竟將腰間的雪白飄帶取下用力夾在兩手中間,用盡全身的力量將飄帶推出,口中念道:千山重,雪花舞!
只見雪白的飄帶飛出,而在這飄帶之上似是有一少女自由自在的跳着舞,所到之處,皆是飛雪伴奏,一時間,最後的障礙也被打通,直通山外崎嶇之路。
見路已打通,只見藍袍女子右手食指豎起,其餘四指拇指在下緊握,食指慢慢貼近額頭,一股淺淺的紅暈立刻散開,然後越來越濃,伴隨着一聲“開生關休,八門輪迴,循我咒界,渡我聖靈”過後,萬縷紅光霎時射出,穿透地上的冰龍,將其化爲水,頓時一條清晰的山路出現,封閉了多年的吹雪國在今日正式與外界相通。
吹雪國的族人見此情景不由歡呼雀躍,擡頭突見浮在空中的吹雪映在陽光中,臉上汗珠在明媚陽光的照射之下竟似一顆顆的明珠,熠熠生光,似是天降聖女,族人趕緊跪倒在地,磕頭喊道:“吹雪聖女!吹雪聖女!吹雪聖女……”
看着自己族人臉上的笑容,吹雪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和心靈的歸屬,嘴角一揚,身體便斜斜的倒了下去。衆人大驚之時,藍袍女子迅速飛上前扶住,左手按在吹雪胸前,右手持一冰刀穿過自己的左手插入吹雪體內,並在口中念道:極北寒冰地,漫天舞飛雪,走時從容處,來時光萬丈;聖女若天降,但除妖魔衆,世間無混沌,是有吹雪咒。
如春的陽光依舊懶洋洋的打在地上,將融化的冰水在片刻中蒸發殆盡,彎曲的山路之間但見一藍袍女子兩手緊緊攥着紮在腰間的雪白飄帶,臉有愜意的隨意走着,只爲吹雪國族人留下一句話:吾名爲若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