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早晨,和風徐徐,青鳥愉鳴,花香撲鼻,難得的好時光懶洋洋的照着吹雪國,讓在屋內對着一條雪白飄帶不停折來折去的吹雪突然有了一種想出去的感覺。在大伯家整整待了十六年,對這裡的一切早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就是閉着眼堵着耳朵,吹雪也能自由的出入家裡所有的屋子,所以,在這難得一遇的大好天氣內,吹雪迫切想要出去,而且她已經開始實施了,只是這後面一直有個跟屁蟲跟着,得把他甩掉才行。
“喂!吹雪,你跟我站住,你不能出那個門口的!”一男子緊緊的跟在吹雪身後,看吹雪將要出大門口,心急的快要跳出來了。
吹雪故作茫然,說道:“奧,原來是不能出門口的啊。那你倒是跟我說說爲什麼我不能出這門口呢?你要是說的在理,我就不出去了,要是不在理,我這腳可就邁出去了。”
“因爲……”這男子正待開口,卻突然被吹雪打斷。
只見吹雪慢悠悠的說道:“可別跟我說,是因爲怕我遇到什麼危險,所以纔不讓我出去的。這理由從我開始記事時,你就跟我說,這麼多年過來了,你就不能再換個?”
男子無奈,說道:“你知道我一向是不會撒謊的,我只告訴你,不讓你出去是爲你好,你只聽我的話就行了。”
“哎呀,難得啊。我的水寒哥哥怎麼會有如此好心呢,我真是感動啊……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剛纔的理由可很不在理呢……”說完便見吹雪邁步出了這十六年未出的大門口。
見吹雪沒跟自己開玩笑,真一腳邁出了大門,這水寒心裡可是真被嚇壞了。以前吹雪也經常想要出去,只是每次都是開玩笑,可沒想到這次來真的了。
水寒趕緊喊道:“吹雪,快站住,你要是再不站住,我可喊你大伯了,你可不想被他訓罵吧!”
“切!”吹雪回頭,做個鬼臉說道:“虧你還是個男子漢,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把我弄回去,別把大伯搬出來。再說了,我就是出來逛逛,你看把你給緊張的。我都十六歲了,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如此好的天氣,你難道就不想出去散散心?你一個大男子漢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算個什麼事啊,你也該出來走走了,不然都生鏽了。”
見吹雪說的一套一套的,水寒實在沒辦法,但還是必須得把吹雪弄回來,心一橫就躡手躡腳的朝吹雪跑了過去。吹雪正走着,突然聽見後面沒了聲音,倒是奇怪了,一回頭髮現水寒竟然已經到了自己身邊,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水寒攔腰抱住吹雪,往肩膀上一放,扛着就往院子裡跑,這水寒也是天生神力,扛幾塊大石板都沒問題,何況是這麼一個小姑娘。
吹雪一看這陣勢,氣得手忙腳亂,不停的捶打水寒:“你個流氓,你快把我放下來。你也就這麼點本事了,就只有這麼點蠻力了,你快把我放下來……”
水寒可不想挨父親的板子,所以不管吹雪怎麼罵怎麼打都一心要把她弄回院子裡去。
見怎麼打都不管用,吹雪心裡越來越急了,好不容易出了門口,要是再回去,還不知道哪一年能再出來呢,想到此,吹雪居然不叫也不打了,一絲憂鬱跟不快輕輕的浮上了臉。
眼看離門口越來越近,水寒心裡也稍稍放了心,不由得意的說道:“吹雪,怎麼不叫了,繼續叫啊,哈哈……讓你跑,這回跑不了了吧……”
剛得意完,水寒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剛喊一聲“壞了”,便覺得全身發冷,兩腳邁步艱難,身體似乎被凍住一般,在這陽光之下皮膚上竟然起了一層細細的霜,慢慢變厚,似是要形成霜凍,而肩膀位置卻感覺有東西在下滑,水寒心中懊悔一聲:完了。
只聽“蹦蹬”一聲,吹雪從水寒肩膀上掉了下來。
吹雪慢慢轉到水寒面前,看到他兩腳已經被凍在地上,臉上便泛起了得意的笑容,突然見水寒身上的霜凍要化掉,趕緊又做出了一副憂鬱、不快的樣子,並從腰間將那雪白的飄帶取下一圈一圈的繞到水寒的脖子上,一本正經的說道:“嗯!不錯,這還像個事情!你要是每次都這麼乖,也不至於會受這冰凍之苦的。再說了,你天生神力,體格強壯,凍一凍應該是沒問題的……對了,突然想起來了,你從小跟我在一起,一年不知被我凍過多少次,所以這次應該也習以爲常了,對吧,水寒哥哥?”
說完便見吹雪似是有所懊悔,一拍腦袋繼續說道:“雖然說這次凍的有點厲害,不過,你不要擔心,這次是霜凍不是冰凍,最多讓你皮膚涼一陣,不會傷到你筋骨的……我怎麼會傷害水寒哥哥呢,你說對吧?看來你送我的飄帶還是很有用的,既能裝飾又能禦寒,只是每次禦寒都會跑到你身上……哎呀,突然想起來了,看來你早就料到會被凍住,所以纔會在我七歲生日的時候送我一條飄帶,你這傢伙,竟然蓄謀已久……唉,也罷,我心胸寬廣就不跟你計較了……你就在這裡好好發會呆,我圍着部落轉一圈馬上回來,保準不會惹事……半個時辰這霜凍就會化開,水寒哥哥不用害怕。要是我高興了呢,說不定能早點化開,不過剛纔水寒哥哥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很惹吹雪生氣呢,所以,吹雪現在是不會高興的……水寒哥哥,乖啊,我先走了。”說完,吹雪就一溜煙的跑了,邊跑心裡邊高興的不得了。
聽吹雪的腳步已遠,水寒心中懊悔,直後悔自己大意了,明知道吹雪有能呼喚冰雪與霜凍的本事,卻倒是在最緊張的時候把這個給忘了,現在動彈不得,只是希望這吹雪一個人也遇不到,即便遇到也希望別人不會跟她說話,更希望族人別把吹雪認出來。
半個時辰,雖說不長,但對於一直被凍着的水寒來說,可謂是煎熬呢,幸虧自己體格強壯,不然真能給凍個半死。雖然這霜凍已經沒了,但皮膚之上嗖嗖的涼意,卻還是讓水寒寒顫不斷,幾個噴嚏也是連連打出,心中暗暗發誓,等吹雪回來,一定把她給綁起來,讓她再也出不去。想到此,水寒心中一緊,這吹雪都跑出去半個多時辰了,怎麼還沒回來,即便是真圍着部落轉一圈這也該回來了。
“事情重大,還是先回去跟父親回稟一下吧……唉,只是又得挨板子了,也罷,爲了吹雪又不是捱了一次兩次了,習慣了……”水寒下意識的摸了摸屁股,正待進院子,卻突然聽見不斷的喧鬧跟吵雜聲傳來,越來越近,似是朝他的方向過來。
果不其然,只見幾十個族人朝這邊涌過來,手裡都拿着兵器,而在他們前面的卻是一個女孩,正是吹雪。
“壞了!這回真壞了!吹雪被他們認出來了。”水寒心中感覺事情不好。
只見吹雪似是根本沒看見在她後面虎視眈眈的人們,只是一臉恍惚的朝水寒的方向走來,每邁一步,身後都有層薄薄的冰層形成,遠遠的將那些跟在他身後的人們隔開。
看這種情形,水寒心中稍稍放心,心想,幸虧吹雪沒有發火,要是她一怒,後面這些人恐怕都會被凍成冰人,正如此想着,突然出現的一幕卻將他嚇住了,只見人羣之中有幾副擔架被衆人擡着,依稀可以看見這擔架之上有人躺着,全身覆蓋着冰塊。
“完了!這回真完了!”水寒一拍腦袋,急得團團轉,不知該怎麼辦。
見吹雪已經到了身邊,趕緊一把抓住吹雪,生氣的問道:“吹雪,你到底幹了什麼?你是不是傷着別人了?我告訴過你,不讓你出門,你偏不聽,這會可釀成大禍了!你難道不知道你身上的能力是靠你臉上的表情來左右的嗎?你不知道你這一生氣會有多少人被連累……”
看水寒一個勁的說着,吹雪突然瞪住了他,眼淚居然掉了下來,隨着吹雪眼淚的掉落,只見吹雪周身瞬時出現厚厚的冰層,從地上一隻蔓延到牆角,唯獨沒有凍住水寒,後面的人一看這個陣勢,趕緊後退,卻也不離開遠遠的盯住他們。
十六年來,水寒記得清楚,吹雪從來沒有哭過,可今天她居然哭了,而且居然是如此的傷悲,讓人心中直有哀憐之心,卻只聽吹雪輕聲說道:“你只知道問我做了什麼?可你知道他們對我做了什麼?罵我是妖獸的孩子,罵我是妖怪,他們……他們所有人都來打我,帶着忿恨打我……知道嗎,他們要將我打死!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我從未與他們見過面,可他們爲什麼這麼對待我,你能告訴我嘛!”
吹雪一臉的委屈跟悲傷,讓整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變得是那麼的冷酷和無情。仔細看時,水寒才發現吹雪臉上居然有淤青,看來吹雪被打時一直沒有還手,是他們要置吹雪於死地,吹雪纔會反抗的,只要吹雪一反抗,他們就有足夠的理由處死吹雪。水寒直爲剛纔的行爲感到悔恨,自己可是他這十六年來最親的人,一上來不是關心她有沒有受傷,反而是無情的質問和責備,這跟那些要置吹雪於死地的族人又有何區別。
吹雪冷冷的看着水寒,看着周邊已經結了好幾層的冰,吹雪停止了哭,慢慢的走進大門,重重的將門閉上,將一切不愉快全閉在大門之內。即使到了現在,吹雪還是顧及周圍的安全,受盡無盡委屈卻也只能忍住,全部憋在心裡,不能隨意哭泣,因爲她自己知道,只要一哭,這周圍還不知要冰凍幾尺——連哭的權利都沒有了,這對一個被封閉了十六年的女孩來說是多麼大的不公平,與世無爭的她卻突然要揹負這十六年的無辜,真可謂世事無常,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