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風在風伯的屋子裡來回的翻着,似乎要找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夏末三卻在旁邊以極其扭曲的表情用力捂着嘴,強忍着噁心,努力不讓自己吐出來,但也努力做到不讓自己嚥下去,如果再吐,恐怕夏末三連苦膽都能吐出來。
“我說,漠風,咱們……咱們快走吧……哇……”夏末三還沒說完,又忍不住吐了出來。漠風看了夏末三一眼,也只能皺着眉搖搖頭。
風伯靜靜的躺在地上,臉上已經血肉模糊,其實是不應該用血肉模糊這四個字來形容的,因爲風伯臉上一塊肉也沒有,只剩下了皮跟骨頭。除了那身衣服跟鞋子,風伯全身上下早已經腐爛的找不到一丁點像人的東西。
風伯死了,是在夏末三跟漠風推開風伯家的門時發現的。
“再等一會。你要是頂不住了,就先出去。還有,我求你別再吐了,再吐下去,這屋子說不定就讓你給淹了,活該讓你晚飯吃那麼多……”漠風已經翻了三遍了,但還是不死心,他認爲一定能在這個屋子裡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讓我出去?你腦子沒壞吧?我站在風伯家的院子裡大吐苦膽,讓莊裡的人看見,還不把我當成殺人兇手了!”夏末三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睛,吐的快要虛脫了的他實在是不敢再看了。
漠風“哼”了一聲,說道:“就是讓你殺,你也殺不出這個水平!這不是一樁殺人案,你看……”漠風走到了屍體跟前,屏住呼吸。
夏末三剛睜開眼就看見漠風手裡拿着一根小木棍正在碰風伯的屍體,還沒開口,接着又“哇哇”的吐了起來,這一吐讓夏末三的眼淚都出來了。
漠風沒管他,繼續說:“看到沒有,連肉都沒了,但是整個皮膚卻是完好的保存着,沒有任何傷痕,說明風伯根本就不是被人殺的。”
夏末三又閉上眼睛,把頭轉向一側,捂着嘴巴,嘟囔着說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夏末三小時候經常到風伯這裡玩耍,但十多年過去,夏末三大多數時間是在外地,對風伯的印象也漸漸模糊,況且今晚上發生的這一幕,讓夏末三總感覺這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風伯,尤其是風伯的死狀,讓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傷感,只顧在一旁嘔吐。
“哼!風伯是被妖物附身了!從身體的腐爛程度來看,風伯其實死了很長一段時間,十多年或者是幾十年,這個我具體也判斷不準確。之所以沒有完全腐爛掉,是因爲他身上有這麼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你直接說就行了。我打死也不會睜開眼的!”
“呵……一顆牙齒。一顆貓的牙齒。就是這東西延緩了屍體的腐爛程度。不然,十多年甚至是幾十年的屍體留到現在早就風乾了。”
“你是不是在編故事唬我呢?據我爸說,前幾天風伯還到過我家送貓呢,就是小白——小白?是不是它的牙齒!”夏末三早就對小白沒了好感,又聽漠風一說,疑心更重了。
“不是它的。吃飯前,我曾經蹲下摸過它,牙齒一顆也沒少!”
“什麼?原來你摸它是有目的的……你不會預料到風伯已經死了,才讓我帶你來的吧?”
漠風“哼”了聲,“我要是那麼厲害就好了!雖說剛進你們莊的時候,我對這裡確實產生過懷疑,但也不會料到會是這樣。因爲小白是風伯送到你們家的,所以我纔過來想問清楚一些事情,卻沒成想風伯已經死了。我查看小白是另有原因,這個以後再告訴你!”
“不是小白的,那到底是誰的?或者是哪隻貓的?對了,風伯還養着不少貓,那些貓都到哪去了?”夏末三突然想起。
漠風很不在乎的笑笑,“已經都死了,如果沒猜錯,就在你身後的那個屋子裡,不過……”
可惜漠風還沒說完,夏末三就急不可耐的打開了身後屋子的門,然後就見夏末三倒吸一口氣,又吐的一塌糊塗,然後便搖晃着身子邊吐邊往外跑。
夏末三推開那間屋子的門之後,只見裡面全是屍體,腐爛的屍體,已經成了泥,之所以說是屍體,是因爲裡面有股濃濃的腐臭味,要不是夏末三一直捂着嘴,剛纔恐怕早被薰倒了。即便如此,也不能減輕在精神上給他造成的重創。
見夏末三跑了出去,漠風也跟出去,拽着夏末三就走。
“去哪?又……幹什麼……哇……”夏末三現在只有苦膽水可以吐,晚飯早已經被他吐乾淨了,只是可惜了那些蝦蟹魚鱉豬牛羊肉。
“當然是回家了!大晚上你跑到人家院子裡那麼豪爽的嘔吐,能不惹人過來嘛!”
一聽是回家,夏末三反倒來了勁,撒腿跑到了漠風身前,哪有一點吐虛脫的樣子。
漠風邊跑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電話卡放進手機內,打了個電話,然後把卡丟到了附近的草叢內,又繼續跑着。
“你……剛纔幹什麼……打電話……打,打給誰的……”夏末三還一直捂着嘴。
“警察!這事他們早晚也會在知道,還不如早點通知他們。”
一聽警察,夏末三一個緊急剎車,差點被漠風撞上。
“警察?!你不要命了!我們剛到過風伯家,腳印,還有我剛纔吐的東西,還有,你亂翻留下的痕跡……”
漠風心想,這傢伙思維還算跟的上,“放心好了,離開的時候我已經在那些東西上做了手腳,他們根本就查不出來。再說了,風伯又不是他殺,而是被妖物附了身,靈體跟魂體都被吞噬掉所致。警察從來不迷信,所以是查不出來的,最多就是一樁懸案。再說了,就是查到是你,也沒證據證明就是你殺的。你要是有令屍體腐爛成那樣的本事,你也不用當個小報記者了……”
“打住!別老往我身上扯啊!再說了,我今天下午來的時候,你也聽到了,我已經在電話裡辭職了!”想起禿頭李,夏末三還憤恨不已。
跑了一段路程,眼看就到夏家莊園,夏末三心裡總算安穩了,現在也不吐了,主要是已經沒什麼可吐的,看樣子,回家後還得大補一下。
“喂!別走了,到這邊來!”夏末三正往門口走時,卻又被漠風給喊住了。
“幹嘛?門口在前面,你跑那裡幹什麼?”夏末三看漠風偷偷摸摸的跑到牆根下,有點不理解。
漠風示意夏末三小點聲,並讓他過去。
“這是你家的院牆?”
“廢話!前面是門,延伸過來,當然是牆了。這大半夜的,你又要幹什麼?我現在可沒心思再玩了……”
漠風凝神想了想,說道:“如果我沒算錯,這裡面應該是一片竹林,對不對?”
夏末三上下打量着漠風,像是看外星人一樣,不耐煩的說道:“又是廢話。竹子比牆都高,來回在那裡晃着呢,是個人都知道里面栽的是竹子。”夏末三猜不透漠風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這是竹林,那你知道怎麼進去嗎?”
“怎麼進去?”夏末三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漠風這一問還真把他給問住了。
但還沒等夏末三繼續想下去,漠風又說道:“你是不是長這麼大就沒進去過?而且,如果沒猜錯的話,夏叔叔曾警告過你不準進竹林,對不對?”
夏末三更驚訝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說道:“哎?你怎麼知道?對了,老夏跟你說的!也不對啊,他跟你說這個幹什麼?”
正如漠風所說的,夏末三長這麼大還真就沒進過竹林,重要的是,夏末三想進,但還得想想自己的屁股是否能一直以兩瓣這個狀態保持下去。小時候好奇心大,曾試圖爬牆過去,但剛把腿搭到牆上就被一雙大手給拖了下來,然後就是一頓好揍,屁股直接三四天動不了。所以,從那以後,夏末三就再也沒有打過那片竹林的主意。漸漸的長大了,夏末三也就把這事忘了,整天囿於吃喝拉撒,早把幼時的好奇心丟掉了。
“夏叔叔倒是沒有跟我說這片竹林的事。以上都是我猜的。怎麼,不敢進去?”
夏末三“哼”了一聲,一擺手說道:“別激我,沒用。這是原則問題。這片竹林茂密的很,又是晚上,我是怕你進去出不來了。”
剛纔被那堆腐爛的屍體弄得噁心不已,當前說夏末三已經膽小如鼠了,那也不爲過。
只見漠風晃了晃手腕,很自信的說道:“看到沒有,這表上帶有羅盤。只要我們記住進去時羅盤的位置,就不怕走不出來。”
“那誰知道你那羅盤在裡面會不會失靈!”夏末三當前只抱定一個決心,誓死捍衛“不進去”的權利,一是膽小,二是怕被夏初知道了又得捱揍,以現在這個年齡要是再被揍了屁股,那要是傳出去了,丟人就丟大了。
漠風見夏末三仍舊不上鉤,只得摸了摸下巴,盯着夏末三很嚴肅的說:“如果我告訴你,進去之後你能發現一些與你爺爺或者你媽媽有關的東西,你進不進去?”
漠風其實也就是爲了讓夏末三跟他進竹林亂說的,畢竟夏末三從小就沒有見過爺爺和媽媽,而且對他爺爺和媽媽的事又知之甚少,編這麼個理由,肯定會有效果的。果不其然,但見夏末三一時愣在原地,似是在猶豫,看來要上鉤了。
事實上,夏末三確實從生來下就沒見過爺爺和媽媽,他知道爺爺和媽媽其實早已經不再這個世上了。曾經問過他們埋在哪裡,但夏初卻一直不說,夏末三強問,夏初就甩袖而去。夏末三也曾經懷疑過那片竹林,但自捱了那次打之後,就再也不敢進去,久了後,也就忘了這件事。今晚漠風作爲一個陌生人卻突然提起此事,夏末三又被勾起了無限的思念與回憶。
“朗朗乾坤,晴晴日月!誰怕誰啊!好吧,豁出去了!咱們進去!”夏末三重重的點了點頭。
漠風高興的很,又說:“我還可以告訴你,在這竹林裡面絕對還有很多秘密。有可能我們就能找到風伯的死因,而且說不定還能找到兇手。”
關於能否在竹林內找到風伯的死因,漠風也僅僅是猜測而已,他更關心的是這竹林裡面所隱藏的東西,因爲自一進夏家大院他就看見了被砌起來的拱形門上的禁術,那種禁術漠風也僅僅是在書上看到過,威力十分強大,足以能夠封住妖力極強的妖物,看樣子竹林裡面絕對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其實夏末三對於能不能找到風伯的死因,並不是很關心,他只想知道能不能在竹林裡面找到與爺爺或者是媽媽有關的信息。
於是,夜幕下,兩個人翻牆而入竹林,沿着牆角開始往裡艱難的行走,但漠風卻沒有注意到,他表上的羅盤指針在進入竹林的那一刻就已經失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