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看此事到底該如何應對,還得儘快拿出個章程來才行。。。。。。”
李敢當與武文成兩人離了羽林中郎將衙門,並騎而行,良久,武文成才深有憂慮的開口問道。
李敢當此時也是緊鎖雙眉,滿腹的心事,聞言,眉頭皺的更深,讓臉上的溝壑顯得更加深邃了幾分,武文成見了,心裡也是暗歎,指揮使大人到底是老了啊,再一想到之前那位意氣風發,旁若無人,侃侃而談的少年大將軍,難免又生出幾分一代新人換舊人的唏噓出來。
半晌過後,才聽李敢當反問了一句,“你怎麼看。。。。。”
武文成隨即搖頭苦笑了一聲,“咱這裡也瞧不準。。。。。。。不過以卑職觀之,無非有人耐不得寂寞罷了。。。。。。。。想中郎將大人領兵軍前,一言九鼎,回到。。。。。。。。回到京師,卻。。。。。。。卻是這般,哪裡甘心得了?”
“你是說,他想借機成事?”
“卑職也是亂猜的,就覺着吧,咱們都是領兵之人,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在外邊大權在握久了,若忽然手底下沒兵沒將,哪裡受得了?那。。。。。。什麼國武監就算再改,又能做出什麼大事來?還不是想借着這個由頭。。。。。。。不過卑職以爲,咱們雄武軍斷不能就這麼任人揉捏,就拿這些年來說吧,京師出了多少變故?咱們雄武軍上下誰不明白,若非大人您。。。。。。。也還不是如羽林軍左右衛那般,弄得面目全非?
大人早也不是曾經說過?在京師這地界爲官,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也就成了,卑職是深以爲然的,咱不瞅着左衛眼紅,也斷不能落到屯衛那般落魄了去,您說是不是?”
他是李敢當一手提拔起來的,說話也就少了幾分顧忌,李敢當卻是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若事事皆如此簡單明瞭,卻要多省心?不過,他就算有這個心思,也不會將事情做絕,這個到是可以放心的。。。。。”
武文成點了點頭,李敢當話裡的意思他明白,“大人說的是,不過咱們還是得小心爲上,那位的手段咱又不是沒嘗過,劉忠國那小子帶人隨他入蜀,過後怎麼樣?不聲不響的就將人趕回來,兵卻全給留下了。。。。。。。現如今,羽林左右衛幾乎就在人家手裡掌着,若一起擠兌咱們雄武軍,恐怕。。。。。。。。”
“這樣。。。。。”李敢當緊抿着嘴脣,“今日之事,據實報於兵部,文書由你來做,瞧瞧兵部的意思再說,國武監的事不急,先放一放,還有,這些時日軍中頗有懈怠,回去之後,招集衆將,練兵一月,無故不到者,軍法處置,對了,今日之事。。。。。。跟衆將也說說,聽聽他們怎麼講。”
武文成知道指揮使大人的習慣,這幾乎就是軍令了,在馬上立即低頭抱拳,連連稱是,最終才問了一句,“那大人您。。。。。。”
李敢當淡淡道:“本官偶感風寒,要在家中休養幾日。”
武文成呲了呲牙,這招數都用出來了,看來指揮使大人也是個沒奈何。。。。。。。。
。。。。。。。。。。。。。。。。。。。。
與此同時,羽林中郎將衙門中另有一番深談卻在繼續,不過時間不長,王虎,何青原兩位指揮使大人也便先後辭了出來。
王虎臉上多了幾分喜色,出來衙門,便急匆匆的招呼護衛騎馬走了,而何青原何大人走的時候神色間卻有些陰晴不定,在門口處順便叫上被嚇的手足無措的副手,徑自離去。
未幾,兵部呈文樞密院,言道恩科在即,國務日冗,鑑長安街市屢有不靖,請以羽林右衛及左右屯衛助長安令尹衙門鎮之。
雄武軍素爲京軍精銳,忠心耿耿,向鎮外城,及各處城門要道,今調其部與羽林左衛一同宿衛宮禁,及各處官衙值守事。
這就是要調整京軍駐防了,沒有樞密院的簽押以及皇帝陛下用印,此事是成不了的,不過也沒有多奇怪,隔上兩三年,必定有這麼一次調防,只是這次隔的時間久些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
但這一次味道還是有所不同,雄武軍和羽林左右衛向來是一內一外,由你來宿衛宮禁,另外的便會駐守外城,這幾乎已成了一個慣例。
如今卻是將羽林左右衛拆了開來,而且是用最精銳的羽林左衛以及雄武軍來衛護皇城,積弱已久的右衛以及左右屯衛來駐守外城,還掌了些民事,這麼一來,相互掣肘的味道也就濃了起來。
京軍數部人馬,從大秦開國到現在,鬧出了不少驚天動地的變故,幾乎每次皇位傳承,每一場權力博弈,都有京軍的影子在裡面,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京軍權責極重,又不可或缺,權力更迭之時,自然少不了他們的身影,這根本不是由某個人的意志爲轉移的事情。
若是在幾年之前,這樣的調撥一定能惹出軒然大*出來,但現在嘛,陛下英明神武,朝政平穩,衆臣漸漸歸心,所以在此時,這樣的調防也就算不得什麼大事了,無非就是羽林軍中內部的些許爭競而已。
時光匆匆,景興四年這一年,發生的大事太多,,羽林軍的調防就好像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轉眼間就被人忘了個一乾二淨。
接下來,先是祭天大典,若是往常,此等大典不過是祈求上天護佑,使大秦來年五穀豐登,國泰民安而已,但景興四年的祭天大典對於大秦的意義可並不止這些,這是一次功績的展示,更昭示着新氣象的開端,野心勃勃的帝王,藉此良機,告知朝堂上下,甚或是黎民百姓,他的志向並非只蜀中一地,他的目光將更長遠,也將更加廣闊。
權力,野心,志向,功績,等等糅合在一起,成就了景興四年這一場浩大的盛典。
祭天大典過後,又是秋後的開科論才大典,各地舉子羣聚長安,使這座古城終於恢復了些許盛唐時節的繁華盛景,不過稍微令朝廷遺憾的是,蜀中雖平,但遠遠未到萬民歸心的地步,蜀中士子來長安趕考的寥寥無幾,使景帝登基以來,第一次科考白璧微瑕,顯出了那麼一點遺憾。
不過不管怎麼說,接連兩場盛事,不但將景帝的威望推上了自登基以來的巔峰,更使得民心士氣都有了顯著的不同。。。。。。。。。
就在這些朝廷大事的遮掩之下,已經改爲國武監的武學,悄無聲息間,各種籌措事宜也慢慢接近了尾聲。
到得八月間,朝廷開科取士之時,承恩湖畔已然開始按照趙石已經靜心預備很久,又由工部派來的匠人陸續補充而成的建築規劃,大興土木了。
事情很是順利,工部官員到是很好打交道,派出的人手也頗有能力,其中還有兩個員外郎就常駐在了承恩湖畔,讓趙石也很有好感的是,工部無論官吏還是匠人,都很務實,和其他各部官吏相比,少了許多虛華。
當然,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是,工部爲六部之末,實權少的可憐,多數都是跑腿的差事,想要虛華也虛華不起來不是?
事情雖然順利,工部的人幹起活來也很得力,但讓趙石有些糾結的是,工期卻是出人意料的有些漫長了,當他最終問起工期的時候,兩個主事的員外郎幾乎異口同聲,至少需要三年,還是在人手充裕,天氣許可的情形之下,若是有了意外,耽擱了工期,時日還要長的多。
尤其讓兩人有些抱怨的是,武學本來建的已經有了些模樣,但此時卻要大部拆除,着實要費許多功夫的。
三年?別說三年,兩年趙石都覺得長了,不是他心急,他費了多少的心思才略略完善了此事,又費了多少脣舌來說服皇帝陛下?之後人事上的事情又下足了功夫,這幾個月來,真真是殫精竭慮,將能用的人都用了,將能使的手段都使出來了,爲此,甚至連當初欲要握住京軍兵權的打算都拋在了一邊,尤其是在羽林左衛的人事調配上面,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不然的話,就算如今他已不是羽林左衛都指揮使,但要想架空了王虎,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左衛是他起家的班底,就算杜山虎等人不在了,但左衛上下將校,哪個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如果他不鬆手,就算換上多少任指揮使,左衛依舊還是他趙石的左衛,誰也別想在那裡興風作浪。
但就爲了這國武監,他已答應了王虎,左衛諸事,輕易他不會再行過問,更對王虎講,之後在左衛推薦入國武監的人選上,王虎可以自行定奪,這也就意味着,之後入國武監的,肯定多數都是他趙石的舊部,結果也就不用說了,所生職缺,王虎自然會以心腹之人補之,換句話說,左衛的兵權,他幾乎放手了一多半兒,這爲的是哪般?還不是爲了讓國武監可以儘快成型?
而且,更深更遠的一步棋卻在左右屯衛上面,這個先且不提。。。。。。。
但做了這許多準備,卻要等三年?三年之後,誰他孃的知道會是如何一個情形?其他的不說,皇帝那裡等不等得起纔是最重要的。。。。。。。。
這個自然不成,趙石打算強行縮短工期,但兩個員外郎都是連連搖頭,表示,人手就算再多,工匠也是有限,一些精細活計馬虎不得半點,就拿規劃之中最宏偉的那座四層講武堂來說,其中就算是一根楔子鬆了,過不了個三五年,那可是要出大事情的,一旦樓塌了,砸不砸死人,他們也都是要掉腦袋的,事關身家性命,馬虎了怎麼成?
兩個員外郎的辯解有力且很專業,聽的趙石有些頭昏腦脹,所謂術業有專攻,對這個他還真沒多少發言權。
他這人雖然一直保持着軍人式的蠻橫,但他最大的好處就是,從來不會聽不得旁人說話,只要他覺着有理,一般情形之下,很有些不強人所難的自覺,相反,若是他覺着你是敷衍塞責,那就兩說着了,很唯心,但自信而又有權力的人,多數都是如此,性格上的缺點在保證了他們的強勢外,也能使他們所做的儘量保持正確。
閒話少說,考慮到自己規劃中最重要的建築恐怕有坍塌的危險,趙石也不得不讓步了,只略微一想,解決的方案也很簡單,立即將工程分爲了幾期。
三處校場,一處營房,兩處園林,還有一處闊大的飯堂必須在一年間建成,之後,還有數片宅子,其中有連在一處供生員選擇居所,和營房不同的是,這裡是第二年生員可以選擇居住的所在,有的獨門獨院,有的如同客棧,還有的臨湖而建,不但風景絕佳,卻還要顯示出一定的奢華來,層次分明,一如大學生宿舍和研究生宿舍的區別,這卻是趙石最擅長的,劃分等級,讓上者知榮,下者知恥,如此才能用最直觀的方式催人奮進,這些卻要在兩年之內必須完工。
而其中最耗時日的幾處建築羣體,趙石卻是放寬了限制,可在三四年間陸續建成。
其實,按照趙石所想,這幾年間,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比如說國武監的圍牆,他要圈出一處大大的地方來,連承恩湖他都不想放過,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將西山行宮都弄過來,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什麼都有,相當於一座小城市,就算不能住人,也是訓練巷戰的最佳所在,可以想見的,他心目中的國武監,到底是怎麼樣一番浩大的工程了。
其實按照他的設想,幾年功夫,也不過是將國武監的基礎打牢罷了,如果時間許可,他甚至要用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時間,將這裡建設成爲一座市鎮,等到國武監名揚天下之時,這些便是國武監私產,至於這是留之後世的怎樣一筆財富,就不在他設想之列了。
不過以一國之力,建設這樣一處地方,並不是什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