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初期的目標很明確,各部聯軍急速東進,兵鋒直指不兒罕山脈。
這裡是蒙古人的聖山。
之所以稱其爲聖山,傳說是因爲蒙古人誕生於此,同樣也是長生天成神的地方。
而實際上,是因爲這裡是蒙古諸部最重要的幾條河流的發源地,蒙古人的祖先,便在幾條河流之間休養生息。
自然而然的,蒙古人的神靈也就出現在了不兒罕山脈。
如今,不兒罕山在蒙古人心目中,越發神聖,因爲重新統一蒙古諸部的成吉思汗,曾在不兒罕山下的斡難河源,回盟諸部稱汗。
而據說,不兒罕山也曾屢屢庇護長生天的這位寵兒,於是,蒙古人給這座並不算多麼高拔峻峭的山脈,有披上了一層聖潔的外套。
也正因爲神聖,不兒罕山東麓,也是蒙古部族,衆部聚居的首選之地。
離聖山越近的部族,在蒙古諸部當中的位置,便也越加靠前,也更受成吉思汗的青睞。。。。。。。
可以說,當年蒙古人未曾南下的時候,若佔據了這裡,便也象徵着,蒙古諸部滅亡了一多半兒。
不過,現在情形有點不同。
蒙古人的重心,顯然陸續轉移到了遼東,所謂聖山,差不多也處於遺棄狀態。
就像當年的乃蠻人遺棄他們的聖山,阿爾泰山一樣,因爲有了更適合他們生存的地方。
當然,作爲東北草原理所當然的中心,不兒罕山東麓,還沒有過早的失去他的位置,這裡還有很多蒙古部族居住。
沿着斡難河順水而下,會發現很多蒙古部族的聚居地。
這裡面,理所當然的包括乞顏部,作爲蒙古諸部的主部,他們一直牢牢的控制着斡難河源周遭的草原,不容他人染指。
大軍從西面進入蒙古諸部的勢力範圍。蕩清蒙古諸部外圍部落之後,便轉向了北方。
這個過程並不算漫長。
鋪天蓋地的騎兵,縱馬疾馳,淹沒了他們能看到的一切。
不用過多的擔心。找不到敵人的蹤跡,不用擔心後面的補給跟不上來,因爲這是一支以草原部族爲主力的聯軍,他們中間有很多人,熟悉這裡的一切。
地理。環境,民俗等等等等,因爲很多年之前,他們就生活在這裡,今天,只不過是重回故地罷了。
對於蒙古諸部而言,這無疑是一場災難。
來自西邊的幾個強大的部族,聯合起來,對布爾汗山周遭幾百裡方圓的地方,進行了一場空前絕後的掃蕩。
在這十幾天的日子裡。大羣的騎兵,像蝗蟲一樣肆虐在蒙古人祖先曾經生活的地方,讓蒙古人的鮮血肆意流淌。
首當其衝的,便是留守的乞顏部。
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再像當年他們的大汗那樣,進入不兒罕山脈,躲避仇敵的追殺。
因爲當敵人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他們剛剛集結起留守的戰士,最大的一個乞顏部部落,也不過才湊出了兩千戰士。
在他們的王子,察合臺。窩闊臺的率領下,五千餘倉促集結的蒙古戰士,嚎叫着衝向了不宣而戰的卑鄙的敵人。
在蒙古人的聖山,不兒罕山東麓十餘里的地方。數千蒙古戰士,和數不清的敵人廝殺在了一起。
鮮血,再次流淌於蒙古諸部草原上,染紅了青草,染赤了清澈的斡難河河水。
沒有誰退後逃走,因爲他們已經失去了機會。大羣的敵人,出現在不兒罕山山口。
他們被包圍了,他們從來不曾見到過這麼多的草原戰士,也從來不曾經歷過這樣殘酷的戰爭。
即便是當年的十三翼之戰當中,強大的十三部聯軍,和這次的敵人相比,也像小孩兒玩耍一樣可笑。
但這一次,沒有成吉思汗鐵木真英明的領導,也沒有人會再仰慕成吉思汗鐵木真的威名,而來投靠。
敵人只爲殺戮而來,留守在這裡的蒙古戰士,就像被狼羣拋棄了的獨狼,孤單而又悲壯。。。。。。。。。
這一天,草原上殘陽如血。
乞顏部,這個流傳數百年的尊貴名字,徹底消散在了草原上。
數千蒙古戰士,在幾乎無有窮盡的敵人的圍攻下,爲乞顏部的消失奏響了最悲壯的輓曲。。。。。。
傍晚,東北草原上發生的最重要的一場戰事結束了。
兩位王子的屍體被找到,這是兩個極爲尊貴的人,但他們還沒能建立自己的威名,只因爲他們的父親是蒙古人的王者鐵木真。
按照草原上的風俗,這樣的人的屍體,不會被侮辱,是土葬還是天葬,要聽薩滿的預言。
木華黎並沒有過多的猶豫,也不用薩滿來說話,便命人安葬兩人,就埋在斡難河源頭,不兒罕山山口處。
這不但出自對敵人的敬意,也因爲他需要統領這些草原戰士,如果割下他們的頭顱,送去南邊的話,會讓他的威信受損。
當然,最重要的則是,主人並沒有提及需要這些人的腦袋,平滅蒙古諸部的功勳,也不需要這些人頭來作保,大秦需要的遼東的土地。
東北這片草原,雖然遼闊,但生活在這裡,會非常艱苦,不會在大秦考量之內。
到了這個時候,戰爭初期的目標已經完成。
大軍在這裡修整一天後,木華黎開始分兵。
克烈部和合撒爾部,將順斡難河而下,蕩清蒙古諸部殘餘,他們可能會在這個秋天,一直進兵到捕魚兒海,並在那裡過冬。
而篾兒乞人,以及北方來的一些部族戰士,將在老脫黑脫阿的率領下北進,他們也許會去到不裡牙惕,八勒忽,也就是貝加爾湖地區,那裡,即將成爲他們休養生息的地方。
也許,有一天,他們的勢力會延伸到北山地區。也就是外興安嶺,當然,那就要看他們在和克烈部的較量中,有着怎樣的智慧了。
不過。他們很可能會面對生活在北方地區的蠻族的襲擾。
實際上,最終克烈部佔據的地區,已經有一部分屬於傳統意義上的遼東。
只是如今那裡,並不能確定屬於漢人的傳統勢力範圍,在漢人最強大的時候。那裡生活的人們,必定會遵從於漢人帝國。
就像盛唐時節,在那個時候,無論貝加爾湖湖畔,還是寒風凜冽的遼東北部,都有大唐軍人在駐守。
可惜,那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一旦漢人衰弱下來,也就無緣想及那般遙遠而又寒冷的土地了。
而大軍主力,將在木華黎親自率領之下。南下遼東,封鎖住蒙古人北上的道路。
這個時候,蒙古人根本無從想象,他們陷入了怎樣一個困境。
秋天動兵,對於漢人來說,並不划算,所以,他們春夏時作戰對他們自己更爲有利,因爲不會過於耽誤秋收。
但這一次,大秦的半數軍旅。在大將軍趙石的軍令到達之日起,便都動員了起來。
河東宣撫使張鋒聚,終於等來了義兄的軍令,幾乎是立即起兵。率軍四萬東進,走軍都徑,秋中,破居庸關,沿燕趙長城進入河北北部,並不着急南下。除了剿滅河北北部義軍之外,他將率軍分隔河北與遼東的聯繫,守住長城沿線。
可以說,他這一路,最爲危險,因爲他們不但可能要面臨北方蒙古援軍的衝擊,而且,還可能會受到想要北走的李任權部的攻擊。
可謂是孤軍深入。
但張鋒聚並無所懼,因爲他麾下皆爲當年猛虎武勝軍舊部,若非因爲朝廷調兵南下,那麼,他手裡不會就四萬人馬。
而作爲大秦最爲精銳的一部人馬,這些年來,南征北戰,立下了無數功勳。
他們已經不需要談什麼士氣和必勝的信念,因爲那已經是根植於他骨子裡的東西。
也許有一天,猛虎武勝軍會成爲像羽林軍那樣的守門犬,再無今日之鋒銳,但現在,他們正處於最爲強大的時候。
而且,對於功勳已經到了**的狀態。
今天,他們站在長城上,那麼他們便自信,能夠抵擋住任何敵人的攻擊,只要還有一個猛虎武勝軍將士離在城上,那麼城牆,便不會失守。
因爲這已經是他們的傳統,甚至可以說是靈魂,他們可以死,但絕不會讓同袍失望。。。。。。。。
蒙古人的戰士確實悍勇,但漢家精銳,在他們強盛的時候,卻更加強大而又可怕。
於是,幾年前,被李任權已經放棄了的長城沿線上,開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秦軍身影,從上到下,精神飽滿,並極度渴望戰爭的來臨。
和他差不多情形的還有,河中宣撫使段從文部,兩萬五千人馬,走飛狐口,一鼓作氣,破紫荊關,進入河北南部。
他這一路,兵力看似薄弱,但最重要的不在這裡,最爲重要的時機。
因爲此時此刻,李任權的河北大軍主力,以及蒙古軍皆已南渡,他要做的就是,搶先封鎖黃河渡口,斷絕河北大軍的歸路。
這無疑是一件大功,他可能要面對的是,無數想要被渡黃河逃入河北的敗兵,如果大帥能夠擊敗他們的話。
不然,他這一路,也會非常危險。。。。。。。。
秋深之際,河北已然戰雲密佈,詭異的是,正鬧的喧騰的河北,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各路義軍,都在戰戰兢兢的等待着這場戰爭的結果。
實際上,對他們來說,沒多大的分別。
無論是蒙古人贏了,還是秦人勝了,都不會容許河北再這麼亂下去,首先剷除的便是這些亂事之源。
在成武十五年這個秋天,戰爭已經拉開了序幕,從北方遙遠的不兒罕山,到黃河兩岸的河北河南,對某些人來說,幾乎可以說是突如其來的,戰火開始熊熊燃燒了起來。。。。。。。。。。。。
遼東,蒙古人的京師,大都。
還是那座宮殿,不同的則是,這裡的主人,成吉思汗鐵木真,像一頭困守般,瞪着一如當年,妻子被人搶奪時,那樣猩紅的眼睛,在殿內來回走動。
就像一隻被困住了的蒼狼,憤恨的火焰,好像能將整個宮殿化爲灰燼。
因爲此時,他已經聽到了來自北方的消息。
卑鄙的敵人,桑昆,合撒爾,脫黑脫阿等等等等,這些仇敵的名字以及他們的面龐,開始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這些逃去無蹤的狗崽子,終於聯合了起來,在那個該死的拉烏爾汗,木華黎的率領下,狠狠的在他背上來了一下,讓他痛徹心扉。
他的兒子死了,蒙古人的鮮血,染紅了東北草原,搖擺不定的塔塔爾人,又開始換起了主人。
他們沒有擋住那些敵人的馬蹄,而是選擇紛紛獻上自己的諂媚,就像當初他帶兵去到塔塔爾人草原一樣。
值得慶幸的是,在遼東的蒙古戰士中間,很少有塔塔爾人的身影,不然的話,不用敵人到來,也許蒙古軍已經開始崩潰了。
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傳了過來。
秦國,這個他來到遼東後,心底裡假象的敵人,也是他最想戰勝的敵人,突然露出了獠牙,他們的大軍,出現在了河北。
他最後一次聽到博爾忽,赤老溫傳回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天之前了,此時,他們應該已經按照他的命令,渡過那條大河,去攻打秦國人剛剛佔據的地方了。
這是一次試探,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小心翼翼的探出爪子,卻沒想到,敵人已經在他們身後佈滿了陷阱。
這樣的局面,讓他措手不及。
而此時,除了無助於事的憤怒之外,他也面臨着艱難的選擇。
草原上的敵人,顯然是秦國人的幫兇,據陸續傳回來的消息,強大的幾乎不可思議。
數倍於蒙古人的兵力,正在北方急速接近。
他並不懷疑這個消息是假的,因爲草原諸部聯盟若非這麼強大,他早已帶兵西進,去和他們爭奪草原上的霸權了。
而南邊兒,秦國人的大軍,也正在進入河北。
所以,他面臨的選擇極爲簡單,卻也極爲難以做出決斷,是北上?還是南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