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尋不到刀槍,軍官找不到下屬,騎兵找不到自己的戰馬……
整個營地都沸騰了起來,卻亂的一塌糊塗,將領的傳令聲很快便淹沒於嘈雜的各種聲音之間,殘陽之下,兩萬餘西夏軍兵,像沒頭蒼蠅般在營地中擠成一團。
這是一場突襲,在正面戰場上很難見到,多數以往的戰例都發生在,官兵與農民義軍之間的戰鬥中。
合適的時間,加上合適的地點,大膽的統兵將領,所有的一切,也就造成了這一場類似於設伏的效果。”“
而冷兵器戰爭的魅力也正在於此,戰場瞬息萬變,將軍們用自己的智慧和膽量,去創造一幕幕的輝煌。
誰更有決心,誰更有膽量,誰準備的更加充足,誰又更有爭勝的慾望,名將不是憑空誕生的,他們就是在這樣一場場的較量中成熟,並將自己的名字刻在勝利豐碑之上。
不需要說那麼多的大道理,這一戰,相對於整個伐夏戰場來說,並不算什麼,對戰局也沒有太大的影響,但卻勝在足夠經典,戰後,此戰被錄入國務實錄當中,秦州陸相,國武監五傑之一這樣的名號纔算真正名副其實。
秦軍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五馬峽北口,這個時候,馬蹄聲已經響作一片,沉悶的聲音好像滾滾雷音劈在地上。
戰馬已經跑發了性子,在狂奔的戰馬上,一個個骯髒不堪,卻紅着眼睛的騎士。緊緊握住手中的鋼刀。在殘陽之下。鋼刀反射出一道道血紅的光芒,他們在戰馬上身體不停的調整着自己的姿勢,以便在接敵之時能夠順勢劈砍。
他們在草原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他們能夠耐得住寒冷和飢餓,也能像草原胡人一般,咬住對手,幾天幾夜不停追逐互射,但你若問起他們最喜歡哪種作戰方式。他們一定會乾脆的回答於你。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正面衝陣,是的,作爲大秦軍伍,他們有這樣的自信,在正面交鋒中戰勝任何敵人,這種信念在戰爭中建立起來,漸漸深入骨髓,無數敵人的鮮血和頭顱,也證明了這一點。
而在這樣一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當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西夏賊混亂的身影。
戰馬上的秦軍將士再也耐不住心頭激盪的殺氣。好像草原蒼狼般縱聲嚎叫,呼嗷……
狂野的聲音中,蘊滿了殺氣。
已經不需要什麼命令,根本沒有摘下馬側的硬弓,照例來上幾輪齊射,已經將氣勢蓄積到頂點的秦軍騎卒,更渴望用戰刀來炫示他們的強大。
轟的一聲大響,前面的騎兵已經突入了西夏人倉促排起來的陣列。
單薄而混亂的步兵陣型,根本無法抗衡哪怕一刻,就在這種蠻橫的較量中敗下陣來,就像一座脆弱到極點的堤壩,一個浪頭就被打的粉碎。
狂奔的河西戰馬,帶着幾噸的衝擊力,將擋在前面的一切,都撞的好像稻草般折斷飛起……
這是一場屠殺,重騎兵恐怖的衝擊力讓一切反抗都顯得那麼的可笑和不自量力。
在接敵的那一刻,無數西夏兵便帶着無窮的恐懼如同玩具般飛了出去,大量的鮮血從他們的七竅之間噴濺而出,骨頭脆裂的聲音像爆豆子般連綿不斷,聽上去驚悚非常。
西夏人臨死的慘叫聲,恐懼的嚎叫聲響成一片,甚至在一瞬間,將馬蹄聲掩蓋了下去……
從這一刻開始,鮮血便開始大量流淌。
突進,突進,再突進。
作爲重騎兵,無法像輕騎兵一樣自如的轉向,他們是這個時代最恐怖的突擊力量,只要不斷的突進,便能將威力發揮到最大。
當然,這一千餘秦軍,還算不上是真正的重騎兵,真正的重騎兵,應該是一座座移動的鋼鐵壁壘,戰馬必須高大,防護必須嚴密,馬上的騎兵必須強壯到令人髮指,而這些條件,這支秦軍都不具備。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說起來,他們的優點同樣明顯,尤其是在面對混亂的敵人的時候,他們顯得更加靈活,也不用步兵以及輕騎兵作爲配合,殺傷力也更大。
事實上,當這一戰,他們有機會蓄足馬力,狂奔而起的時候,便已經將勝利握在了手中,要知道,他們面對的不是蝟集在一起,層次分明,紀律森嚴,專爲親兵所設的步兵大陣。
他們面對的是一羣已經被嚇壞了的敵人……
隨着越來越多的騎兵在滿地狼藉中衝入西夏人的營地,西夏人徹底崩潰了,幾乎不再有什麼反抗,西夏軍兵四散奔逃。
秦軍騎士們順手將一個個不及逃竄的敵人砍倒,將這一戰徹底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只一遍,方纔還歡鬧不休的西夏軍營地,已經變成了一座猶自飄着濃重血腥味的墳墓,來不及逃走,甚或是不願在逃走中被追上砍殺的西夏士卒,聚集在一起,並不是要抵抗,而是成片的扔下武器跪倒請降。
秦軍士卒們並不滿足,他們停下追逐的腳步,在軍官的命令下,解下身上馬上的鍊甲,然後興奮的重新騎上戰馬,呼嘯着向北方追逐而去。
在這樣的追逐中,很少有步兵能倖免於難,當然,四散於曠野的逃兵,他們也不理會,只追在逃往韋州方向的潰兵後面,讓他們的屍體鋪滿道路,順便,也爲自己爭取一些戰功……
不過可惜的是,陸相嚴令各部在天黑之前回到這裡,不然的話,這些殺紅了眼的士卒,不定就能追到韋州城下去。
戰事漸漸停歇,陸相頗爲滿足的坐在一定沒被戰馬摧毀的帳篷之中,只是讓人稍微懊惱的是,自己大腿內側有些疼痛。
他勤練弓馬已久,大腿內側已經磨出了繭子,但這一次,馬鞍子弄的有些不對,加上衝鋒時要盡力跟上別人的速度,一戰下來,卻是吃了些苦頭。
好在,馬上工夫從沒撂下來,在這樣劇烈的衝鋒中也勉強支撐了下來,沒在部下面前丟臉……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一隊隊追逐逃敵的騎兵陸續回返,一顆顆血淋淋的腦袋堆成一堆,看上去有些噁心外加恐怖,更是散發出難聞的味道,但秦軍將士都是喜笑顏開,這一戰,功勞不小……
驅趕着一隊隊的降卒打掃戰場,焚燒屍體,收攏戰利品,這樣的事情,秦軍將士都已經乾的多了,將一件件事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篝火點燃,斥候也派了出去,秦軍士卒們安心的圍坐在篝火旁邊,談笑着等待熱乎的晚飯上來。
離韋州只有二十多裡了,這裡的所有人都明白,他們之後可能就要隨大軍作戰,再沒有這樣獨立作戰的機會了。
要知道,從韋州順着葫蘆川北上,直抵靈州,路程不足百里,他們最可能的就是作爲大軍哨探趨前一些,和零星的西夏斥候見一見陣仗,想要再有什麼像樣的功勞,真得要看運氣了。
戰果出來,營地中頓時陸續響起歡呼聲,也不知是誰,抽出長刀,縱聲高呼,猛虎……
接着,營地中的戰士們羣起應和,連綿不絕的呼嚎聲,在漆黑的西北大地上響起,伴着西北的風沙直上雲霄。
這樣的歡呼場景,他們已經經歷過了太多次,但每一次,都是那般的激昂熱烈,每一次,都是那樣的莊嚴威武。
因爲,他們既在爲自己的勝利而歡呼,也是給予戰死同袍最好的哀悼,更是宣示着,猛虎武勝軍的不可戰勝。
此戰,戰死四人,三人爲箭矢射中面部要害而亡,一人因墮馬而死,都屬於意外情況,由此可見,一支重騎兵的恐怖威能。
而傷者,皆爲輕傷,可以忽略不計……
戰國無疑是輝煌的,殺敵一千六百餘,實際上,其中多半都是自相踐踏而死,爲騎兵殺傷的卻在少數。
俘敵六千餘,其中佐將一人,小首領兩個,其餘皆爲下級官佐,投降的也多爲負擔,奴役,正兵很少,多被殺死或逃竄而去。
最可笑的是西夏騎兵,措手不及之下,多數徒步散於鄉野,只有少數人騎馬逃離。
所以,兩千餘戰馬,以及兩百駱駝,便成了秦軍最大的一項戰利品,不過現在大秦真的是不缺馬,讓這些戰利品價值縮水不少,不過值得安慰的是,戰馬中多一半都是深得秦人喜愛的河西馬。
而駱駝深能負重,在沙漠中的作用也遠大於馬匹,到是一項不錯的戰利品。
至於刀槍弓箭鎧甲,秦軍將士都不太看得上,只是堆成一堆,等待後面大軍來到之後接收便是。
而俘虜的西夏兵卒,多數都是漢人,也不難處置,秉承大將軍趙石一脈的風格,党項羌人一個不留,比在金國省事的是,不用再甄別什麼軍官,這些党項羌人一死,軍官也就沒了。
這裡面的漢人,最多當個小頭目,基本還都不在正軍之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