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河東宣撫使府內極盡歡騰,這一晚,杯籌交錯,賓主盡歡,這一晚,歡聲笑語,直到天色微明方散。
很快,冠軍大將軍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便傳了開來,至於宣撫使府中蒙古公主如何豔麗無雙,來自西域女奴又是如何妖冶動人,卻只能當做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大同上下,很多人都鬆了一口氣,說起來,大將軍功勳卓著不假,但名聲不怎麼好也是真的。
大將軍趙石南征北戰至今,所到之處,血流成河,屍骨累累,殺伐尤重。
這樣一個人撫有一地,可不是讓所有地方官吏都是膽戰心驚,所幸的是,自大將軍趙石接任河東宣撫使之後,很快便率兵北上,並未在河東多呆,不然的話,不知河東又得多出多少孤魂野鬼出來。
如今功成南歸,許多人都在擔着心事,唯恐大將軍回來之後,爲了立威於河東,又要大動干戈。
不過現在好了,大將軍夫人有了身孕,就算是爲了孩子着想,也再不可能弄的血淋淋的纔對。
世人皆重迷信,殺人見血,有幹天和,於自身氣運有損不說,可能還要禍及子孫。
想來大將軍不能不顧及到這個關節,而且,大將軍子嗣單薄,世人皆知,夫人隨軍草原,回來的時候竟然有了身孕,除了說明大將軍撫平草原之功感天動地之外,大將軍本人能不歡喜?
這一高興,還能抽出空來挑人毛病?
一時間,額手相慶着有之,真心高興者亦有之,反正,大同這裡的上上下下,在這個冬天來臨的時刻,卻是呈現出一片歡騰的景象。
夠資格來宣撫使府中道賀的人並不多,不過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宣撫使府門前,還是人來人往,日漸喧囂繁華。
等到太原,以及其他府縣知道大將軍已然南歸回到大同,並有着大喜之事臨門,宣撫使府邸就更熱鬧了。
太原府知府與太原守將種懷玉等人,皆命心腹前來,除了拜見上官之外,也都送上了賀禮,府縣一應官吏,有點夠不上,不過多以年末敘考政務爲由,來到大同,即便見不到宣撫使大人當面,也是要盡到禮數的。
宣撫使這裡,趙石確實是高興,也沒有斥責地方官吏的鑽營之心的意思,只是除了一些親近之人,其他人的賀禮,一概回絕,上門請見之人,除了正事之外,其他的也一概不見。
不過冬天裡,讓宣撫使大人親自處置的正事實在不多,之後行止也已經定下,又有着柳世源,鄭鐸,張峰聚等人處置政務軍務,所以說,趙石這裡卻是清閒了下來。
既然清閒下來,索性也就呆在了府中,除了靜等朝廷來使之外,就是陪着種七娘在府中轉悠。
說起來,種七娘自小習武,身子之強健自不用提,除了初時,因爲一路從草原回來,累的狠了,出現了一些諸如頭暈噁心的症狀之外,之後休息兩日,和沒事人也就差不多了……
不過這位種家的小姐,有了身孕之後,卻顯得脾氣越來越是暴躁,加上趙石的縱容,這宣撫使府中內宅算是也鬧騰了起來。
今天將達達兒真摔個大馬趴,兩三天緩不過勁兒來,眼淚汪汪的在趙石旁邊訴說委屈,明天又將幾個護衛內宅的牙兵打的鼻青臉腫,後日又將程書奇踹了兩腳,讓這位素重軍容的護衛首領一瘸一拐了好幾日。
而隔上一天,又嫌後宅養的狗叫的難聽,將狗殺了燉來大快朵頤。
有一日,竟然還要跟趙石較量一下身手,趙石哼哼了兩聲,虎着臉掉頭就走,這才讓這位大小姐氣焰全消……
不過這般鬧騰下來,宣撫使府後宅這裡也算是雞飛狗跳,不得片刻安寧了。
那位一直照看着這邊的老大夫也是焦頭爛額,他老人家見多識廣,也知道有身孕的女子,有的脾氣確實要比以往壞上一些。
但他卻從未見這麼活蹦亂跳,偏又喜歡動手的孕婦,這還用安的什麼胎?瞅這個樣子,他都懷疑,孩子在娘肚子裡就能學會拳打腳踢,出來就能像孫猴子一樣,弄個齊天大聖來噹噹……
不過老人家見的多,也會說話,在趙石面前一個勁兒的笑,說夫人懷的一定是個不得了的男孩兒,不然的話,不會攪的孃親這般心神不定。
不過趙石聽聽也就算了,女人懷孕,脾氣暴躁一些很是正常,只讓人看住了,別讓她摔着碰着,一切都由着她便是,瞧她那個樣子,吃的好,睡的香,男孩女孩,生出來一定都很健壯。
唯一讓他拿不定主意的是,這一趟回京,能不能將妻子帶回去,說起來,自然是回到長安待產讓人心安一些,但有了身孕,再長途跋涉回去,妻子身子受不受得了?
這個時代,女子生產可是和過鬼門關似的,別看種七娘現在這麼能折騰,到時候受的罪不會比旁人少上半點,幾千裡的路途走下來,能不能撐得住,實在讓人拿不準,不過自己回京,把妻子一個人扔在大同,那就更不放心了……
接下來半個多月,日子過的頗爲平靜,卻並不無聊。
張峰聚來了幾趟,跟趙石商量了一下日後行止,卻決不允許自己跟種七娘照面,所以來去都匆匆忙忙,好像有多少事等着去辦似的,實際上,大冬天的,哪裡有那麼多事情等着……
柳世源,鄭鐸也成了宣撫使府中的常客,隔三差五便會過來,跟趙石飲酒相談,這樣的官場往來並不多見,柳世源不去說他,鄭鐸這裡卻顯明瞭依附之意。
不過他身後有鄭家,牽扯自不會少,即便他本人願意,他身後的家族也未必肯向大將軍趙石低頭,所以,話裡話外,總歸不會將意思挑明。
但在大同一地爲官,尤其是按察使這樣的職位,沒有大將軍屬意,那怎麼能成?在這個關節上,鄭鐸看的是分外清楚。
所以,交通往來,也不怎麼避諱,可以想見的,即便是之後調任他方,頭上的顏色,估計也不是那麼容易抹去了。
又過幾日,到了九月中的時候,朝廷欽差一行終於冒着風雪來到了大同。
實際上,朝廷自六月間,就已經派出了欽使,只是無法確定大將軍什麼時候南歸,所以一直等在汾州,只要過了汾州,就是正經的河東地界了。
一直等到大將軍南歸的消息傳過來,欽差隊伍這才啓行,急急往大同趕過來。
這等的優容,也就是冠軍大將軍,定軍侯趙石,其他人別說讓欽差等着,晚迎一步,都是失禮,並極有可能爲欽差所不喜,回去之後高上一狀的。
趙石率河東官員迎接,隨後欽差宣旨,不必一一細說。
這次旨意,下來的很是倉促,所以表功上,很是粗略,而對於北上大軍兵將之功,也得等兵部,樞密院議決之後,才能下來。
實際上,這次朝廷聖旨,只有一個意思,詔諭冠軍大將軍,定軍侯趙石回京述職,但交卸河東宣撫使一職的話,卻是提也未提。
這就給趙石留下了許多的餘地,也順帶的表明,明年的戰事,朝廷並沒有定下來,也許是方略還在商討之中,也許是領兵人選還無法確定。
反正,這次聖旨並未提及其他,只是讓趙石回京。
不過以趙石今時今日之地位,這也在情理當中,他已經有那個能力,來影響朝廷的決斷,沒有他點頭,別說領兵將領,便是這次出兵的方略,也不可能輕易通過。
換句話說,回京之後,這些大事才能定下來。
如果聖旨上對這些事情有了明確的決定,那才奇怪,那也只能說明,朝廷中發生了什麼對趙石不利的變故。
欽差到了,趙石這裡也早已做好了回京的準備。
所以,之後趙石只是將柳世源,鄭鐸,張峰聚幾個人召來,並大致囑咐了幾句,便準備與欽差一同返京。
到底也沒落下種七娘,種七娘小性子使起來,加上趙石也考量到,身邊沒有親近女眷照看,丈夫又不在身邊,大同這裡的天氣也冷的厲害,不如帶着回去長安待產,最多路上走慢些,車子弄的舒服些,也就是了。
種七娘心滿意足,也不再去煩擾丈夫,她身子還未怎麼顯懷,又沒有多少不適,心裡有些煩躁,只是一想到能回到長安,在家裡其他人面前炫耀一番,就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回去纔好,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第二更,回到長安應該是個大場面了,但阿草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低調一些的好,你們怎麼看?
這些天太熱了,阿草除了不住喝水,連飯都有些吃不下了,今天看見編輯寫的東西,說是一天拿出幾個小時來碼字,其他時間運動看書,幹別的,阿草要說的是,那真的是理想狀態啊,對於作者來說,不黑白顛倒的應該少之又少,還運動看書呢,多數都呆在電腦前面,傻傻的想着之後的劇情發展,這是多麼悲慘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