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嘆道:“也是你大哥太不是東西了,只可惜了劉娘子。”
李成璧道:“要不是我好話說盡,把人暫時勸住了,劉祭酒已經準備把劉娘子送回老家避風頭了,我看劉祭酒也無意於這門親事,既然如此,即便劉娘子要離開,也不能揹負這樣一個名聲離開。”
小風點點頭,她見李成璧心裡有數,便沒有多問,轉開話題說起了自己需要紫檀木料的事情,李成璧知道她在爲酒樓開張做準備,卻沒想到她會那麼大手筆,要清一色的紫檀木傢俱。
他沉吟片刻,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辦,算是我給你酒樓開張送的賀禮了,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小風道:“什麼條件?”
李成璧道:“我想請你去見劉娘子一面,說服她留在京城,直到這件事真相大白,劉娘子自覺是因爲自己才讓老父蒙羞,心中十分愧疚,一門心思的要儘快瞭解這件事,我想要想查清事實,還要劉娘子的配合纔是,可我和她畢竟男女有別,想請你做箇中間人。”
小風道:“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呢,這事交給我了,只是我也不能貿然登門啊。”
李成璧笑道:“這個自然不用你操心,我也會過去,稍帶上你不是易如反掌麼?到時候你說你是奉命問劉娘子話的。”
小風道:“也好,什麼時候過去?”
李成璧道:“你若是今天沒事,那就今天去。”
小風一想,木料的事解決了,其餘的都是一些小事,遂很痛快的答應了。跟着李成璧去了劉祭酒府上。
劉祭酒雖然恭恭敬敬出來相迎,可卻明顯看得出臉上的頹然之氣,李成璧有些內疚,作揖道:“給劉世伯添麻煩了,我也是奉命而來,還請劉世伯別放在心上。”
劉祭酒劉瑛,四十歲上下。青袍儒衫,看得出來是個斯文有禮的讀書人,聽李成璧提出有話要問劉娘子時,雖然不悅,可也沒有帶出來,反而讓管家帶着小風去見劉娘子。
小風見李成璧朝她使眼色,會意的點點頭,跟隨管家進了劉家的後宅。
劉家地方不大,下人也不多。原先是劉瑛和夫人,女兒三個人,自打劉夫人去世,便剩下劉瑛和劉玉娘父女相依爲命了。
劉玉娘並不是什麼絕色美人,只是眉目秀氣,可能因爲讀過書的緣故。整個人十分嫺靜溫柔,氣質出衆,一聽說小風是來奉命問話的。倒也沒生氣,只是神色淡淡的:“娘子有話便問。”
小風笑道:“還請劉娘子先屏退下人。”
劉玉娘沒說話,她身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呵斥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小風笑道:“都說劉娘子詩書出衆,看來是真的,連娘子身邊的一個婆子都出口成章了,既然讀過書,那也該知道規矩纔是,難道不知道非禮勿聽麼?”
劉玉娘朝那婆子道:“奶孃,你帶着人退下去吧,我沒事。”
那婆子狠狠瞪了小風一眼。雖然不甘心,可還是乖乖聽話,帶着服侍的下人退了下去。
小風見左右無人。這才行禮道:“剛纔真是失禮了。”
劉玉娘有些疑惑,道:“你真是奉命來問話的?”
小風笑道:“我是奉命而來,卻不是來問話的,我姓蔣,是二皇子的朋友,二皇子託我來問劉娘子兩個問題而已。”
劉玉娘喃喃道:“二皇子?”她看向小風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探究,道:“你問吧,我洗耳恭聽。”
小風道:“二皇子請我問娘子,在娘子眼中,是娘子的名譽重要?還是令尊的名譽重要?”
劉玉娘一怔,眼圈頓時紅了:“自然是我父親的名譽更重要,只是我給他蒙羞,讓他面上無光,都是我不孝。”
小風道:“二皇子讓我再問娘子,娘子回到老家可以逃避風言風語,難道劉祭酒也可以辭官回鄉,一輩子不見人麼?劉娘子的一走了之,卻把劉祭酒推到了風口浪尖,劉祭酒是一番慈父心腸,想先把娘子您安頓好,然後由他來揹負教女不嚴的罪名,娘子於心何忍?”
劉玉娘怔怔的:“難怪父親老是催促我回鄉呢。”
小風道:“這件事並不是娘子的錯,真相如何大家心中明白,既然如此,娘子爲何不留下來爲自己博一個清白?也可以免於劉祭酒受人指責侮辱,劉娘子也許覺得大皇子的蓄意陷害讓人心寒,可二皇子卻是實心實意的念着舊恩,不願讓你和劉祭酒蒙冤,否則,這件事與他何干?他何必四處奔走,冒着得罪大皇子的風險,出力不討好呢?”
劉玉娘沉默片刻,道:“二皇子主動攬這件事,是想查出真相藉此打壓大皇子吧?”
小風不禁汗顏,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劉玉娘如此敏銳,她道:“你說的不錯,二皇子的確打着這樣的主意,可他若只是爲了打壓大皇子,斷不會如此大費周章,讓我來勸娘子了,直接來鎖人,一頓大刑下來,照樣招了,不簡單省事許多麼?可二皇子卻死死的瞞着消息,只讓人暗中查探,爲的就是娘子的名聲,他和我說,知道大皇子不想結這門親事,如果查出娘子是清白的,這門婚事是勢在必行,到時候娘子是死是活又有誰關心?最好能想個法子,既能證明娘子的清白,又能退了這門親事,讓娘子另擇佳婿。”
劉玉娘沒說話,反而一邊摩挲着隨身佩戴的玉佩,一邊出神,小風也不打擾她,任由她揣度。
從剛纔劉玉娘問的那句話便可知道,她並不是一個柔怯的人,恰恰相反,應該頗有主意纔是。
太子遲遲未立,二皇子又鋒芒畢露,直逼大皇子,朝中人心浮動,這才導致了劉祭酒遲遲不嫁女兒,他應該是更看好二皇子,否則,他大可以把女兒嫁給大皇子,然後名正言順的爲自己的女婿拉攏人心。
劉祭酒覺得二皇子比大皇子更適合太子之位,所以生怕女兒嫁給大皇子後,將來兄弟爭鬥,大皇子一朝沒落,劉玉孃的終身也就毀了。
這次大皇子誣陷劉玉娘,擺明了不想結這門親事,劉祭酒這才順水推舟,默認了大皇子的陷害,雖然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可也算是和大皇子脫離了關係。
如果她應對得當,不光可以說服劉玉娘留下來證明其清白,還可以把持中立態度的劉祭酒拉攏到二皇子那邊去。
劉玉娘沉吟許久,看小風神態悠閒,並沒有絲毫的緊張或者期待,便知道她剛纔的話不假,她道:“母親去世後,我和父親相依爲命,我寧願粉身碎骨,也不願父親因爲我爲難!所以,我答應二皇子的提議,會留下來查出真相,洗清冤屈,讓父親能光明正大的做官做人,到時候再離開也不遲。”
小風笑道:“劉娘子爲劉祭酒如此考慮,劉祭酒又何嘗不是在爲娘子打算呢?說句犯忌諱的話,皇上已經不是建國伊始那個英明睿智的皇上了!這天下注定要由一個賢能之人繼承!大皇子忘恩負義,翻臉不認人,我猜測即便他早早的被立爲太子,劉娘子也不會嫁過去吧?劉祭酒只有劉娘子一個女兒,百年之後香火無人繼承,劉娘子可忍心?我看劉娘子也是個有才能的,既然如此,爲何不早下決心,爲劉家博一個前程呢??”
劉玉娘張口結舌看着小風,小風淡淡一笑,道:“實不相瞞,劉娘子何以爲我會替二皇子做說客?我和娘子的處境也是差不多,只是,我比娘子更加果斷,更早的選定明主罷了!”
劉玉娘看着小風,道:“你的話我都聽明白了,不管是你的意思還是二皇子的意思,我也都懂了,我知道該怎麼辦,現在你要是想問大皇子誣陷我的事情,只管問吧!”
小風粲然一笑,這才進入正題。
據劉玉娘所說,她先是接到了大皇子約她見面的信,說有話跟她說,她心中覺得奇怪,聯想起從別人那聽到的大皇子想要退親娶護國公府的樂娘子的事,她以爲大皇子是找她退親的。
她也是有骨氣有傲氣的,不想讓父親爲這件事煩心,便悄悄帶着奶孃和丫頭到了約定的千佛寺去,結果左等等不來,右等等不來。
千佛寺的師傅便請她到廂房等候,她答應了,結果進入廂房小坐,沒多久便因爲睏倦睡着了,醒來後發現奶孃和丫頭都不見了,她和一個陌生男子共處一室,她心一沉,知道被人算計了,剛想離開就被大皇子帶着人抓個正着。
劉玉娘道:“事後我再去找那張大皇子約我見面的信,就再也找不到了,又懷疑是廂房裡燃着的香有問題,可也沒有查出什麼,相信證據早已經被毀滅了,遇到這樣的事,父親並不想張揚,可大皇子卻一副小事化大的樣子,拉着父親去皇上面前說理,我實在是愧疚難當,想着索性把事情認下來,也免於父親被大皇子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