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並不是重新動工修建的,而是挑了一處宅子按照親王的規制改了,如果不出意外,李乾的下半輩子就要在這裡面度過了,因此李乾還是挺在意的,特意讓阿燃和裴斯翰一起去,幫着掌掌眼。
結果赫連文也不請自來,笑眯眯的:“我也來湊個熱鬧。”
阿燃有意刺他,就笑道:“怎麼不去平康坊找熱鬧去了?”
李乾和裴斯翰都捂了嘴笑,赫連文很是惱怒,揮了揮拳頭警告阿燃。
四個人在晉王府消磨了大半天的時間,總的來說,這宅子還是不錯的,四處都修葺過了,看上去具是嶄新的,景緻也不錯,甚至還挖了一個小湖,又在湖心築建一座亭子,以後夏天可以泛舟遊湖,冬天也可以在湖中小亭賞雪賞月了。
李乾挺滿意的,問了何時搬進去,工部的人對這位大皇子的印象還挺好,覺得他很和氣,遂恭恭敬敬的說這是禮部的事,又派了人去禮部問,結果禮部又派了人跟着來回話,說七月底有個好日子,適宜搬家,不過要看皇上的旨意。
李乾一算,也就*天了,心裡就挺高興的,他也覺得在宮裡住着又枯燥又沉悶。
阿燃也道:“等你安頓好了,我們也該回去過中秋了,今年的中秋咱們就得各自過了。”
李乾聽了有些傷感,他和阿燃一起長大,說是親兄弟也不爲過,別人看阿燃是澹臺家的大郎君,高貴又冷傲,但在他眼裡,阿燃只是他的朋友和兄弟罷了,從今以後,只怕就不能朝夕相處了。
晉王府竣工,工部的人呈報給李成璧,李成璧卻隻字不提讓李乾搬出宮去住的話。李乾也不好提,只得靜候旨意,這一等,就到了中秋。
阿燃沒能回家。很不高興,他本來要去找李成璧,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卻被李乾死死攔住了,生怕阿燃再惹了事,畢竟不是小時候,用一句不懂事就能搪塞過去的。
其實阿燃也不是莽撞行事,他心裡是估量過的,不管爲了什麼,李成璧很疼愛他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前段日子西域進貢一批汗血寶馬,阿燃和李乾幾個都去瞧熱鬧,算上別的親戚子弟,總共七八個郎君,李成璧唯獨賞賜了阿燃一匹小馬駒。
當時李乾和裴斯翰。赫連文幾個是沒什麼反應的,其餘幾個不熟悉的人臉色就不怎麼好看,畢竟阿燃面生,年紀也小,不怎麼讓人信服。
後來阿燃又當着人露了一手,馴服了一匹烈馬,名正言順的擁有了那匹馬。纔算是堵住了別人嘴裡的閒話,可第二天還是有不少人都來打聽阿燃的身份,知道他是澹臺家的大郎君,這纔不敢吭聲。
阿燃想着自己去問李成璧,最好是能把問題問清楚,即便問不清楚。惹得李成璧不高興,也是自己,和阿乾無關。
阿燃打定了主意,白天答應了阿乾不會去問,晚上找了個藉口去見李成璧。
李成璧正在批改奏摺。他對阿燃的到來還挺高興地,讓人上了茶水點心,放下手裡的奏摺和阿燃一起說話,阿燃也沒一開始就提阿乾的事,反而替妹妹阿遇求了一次來長安的機會:“……母親心疼妹妹,從不讓妹妹離開她的身邊,妹妹幾次聽說長安熱鬧,想來瞧瞧,母親都搪塞了,母親也上了年紀,不肯出遠門,如果皇上下一道旨意,能讓妹妹來長安走走,她肯定很高興。”
李成璧也知道阿遇心智不足的事情,一聽這話,心中就有些憐憫,又很是感嘆,小風那麼聰慧,自打知道她生了女兒,他就一直想,長大了必定是個小小風,肯定也是個古靈精怪的,甚至還想讓阿遇做自己的兒媳婦。
可沒想到世事難料,阿遇三歲的時候得了病,心智不足,做皇子妃也就成了不可能的事,他還曾經命太醫院的太醫跑了一趟安良給阿遇診治,也沒治好。
如今一聽阿燃這麼說,他就很痛快的答應了,立刻着手寫信讓小風帶着阿遇來長安,並不說是阿燃的主意,只說是自己想和老朋友敘敘舊。
阿燃見李成璧如此爽快,就很高興,笑道:“這也就是妹妹,能讓母親如此疼愛,我小時候喜歡和母親在一處,母親卻經常叫人帶着我出門,說是長長見識。”
李成璧笑道:“你母親就很有見識,你聽她的話不會錯。”
李成璧也在猜測阿燃的來意,畢竟之前阿燃一直表現的不怎麼喜歡見他,如今居然主動登門,肯定是有事相求,而且他拿阿遇來說事,李成璧不怎麼相信,如果阿遇真的想來長安,只要她提了,小風肯定會帶着她過來的,斷不會拒絕,讓阿燃來開口。
他等着阿燃跟他說實話!
果然,阿燃說完了這事仍舊沒走,反而說起了自打來到長安後的見聞,李成璧笑而不語,只是看着阿燃,阿燃慢慢的就不說了,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這樣的阿燃是李成璧沒見過的,他一直覺得阿燃有點傲慢,性格有點暴躁,想着澹臺冠玉的性子,外甥像舅,甥舅倆還真是一模一樣,而今的阿燃有些像小風,當然了,是小風溫和誠懇的一面。
李成璧看在眼裡,就笑了,很是開懷:“怎麼,你有話掖着藏着,連我都不能告訴?”
阿燃笑道:“倒不是不能說,我怕阿乾生氣。如今晉王府修葺好了,阿文他們幾個愛玩的老是攛掇着阿乾用新園子置宴請客,阿乾不好拒絕,可您也沒說叫他搬出去的話,這都拖了好幾天了,連我都有點耐不住性子了,想來問個清楚。”
李成璧笑起來,他知道李乾和阿燃赫連文幾個是哥們兒,是發小,關係很是親密,遂他也很痛快道:“既然是晉王府,那就是他的東西,他想什麼時候置宴請客他說了算,只是皇子尚未大婚,不宜出宮,要等到阿乾成親才能住到晉王府去呢,不然他一個人在那兒沒人照顧,皇后也要擔心。”
阿燃點頭笑道:“您這麼一說,我心裡有底了。”
這次得了答案,他很快就告辭了,沒多留。
李成璧看着阿燃的背影笑,到底是孩子!
可隨即心中又一滯,那麼精明強勢的澹臺冠玉教出來的孩子,小風和曲伯雅的親兒子,澹臺家的未來的希望,真是隻是他看到的這樣有些青澀愛玩的少年郎君麼?
他是不是掉以輕心了?
……
阿燃把李成璧的話告訴了李乾,李乾雖然有些責怪阿燃冒失,可還是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安心了不少,爲了給阿燃圓謊,他還特地去請教關秋娘如何置辦宴會,要在晉王府置宴請客。
關秋娘如今雖然還是皇后娘娘,卻早就不管事了,以前心裡還憋屈,如今倒是看開了不少,只要兒子平平安安的,她便什麼都不求了,因此李乾一說請客的事,她便忙了起來,又叫人去幫李乾張羅。
李乾就捉了阿燃寫請帖:“都是你惹出來的,你得幫着出份力,幫我想想請誰比較合適。”
李乾不在長安長大,長安的貴族子弟除了赫連文和趙司決九歲的長子,其餘的他都不認識,若是單單請赫連文幾個,不免人太少了些,若是都請,他一個都不認識,也怕莽撞了,因此愁得厲害。
阿燃就讓赫連文來幫忙,赫連文可是生在長安長在長安的,長安有名的公子哥兒,貴郎君,他都和人家有幾分交情,要請誰,必須請誰,不能請誰,他是一清二楚。
幾個人忙了兩天才把請客的單子定下來,宴席什麼的又有關秋娘派來的人替着操心,李乾這才鬆了口氣。
請客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後,阿燃得了閒,便和裴斯翰一起出去閒逛,兩個人大都是在東坊市或者西坊市走走,買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兒。
裴斯翰看阿燃第五次買街邊小攤上擺着的有些劣質的紗花兒和胭脂盒,就笑起來:“你買這麼多,阿遇也用不完,況且制的這般粗糙,阿遇也不會用的。”
阿燃笑道:“擺起來好看呀,本來就是圖個熱鬧。”
裴斯翰搖搖頭,隨他去。
阿燃嘴上說嫉妒阿遇這個妹妹,其實心裡是非常疼愛她的,一來他們是親兄妹,本來就是斬不斷的血脈相連,二來也是出於內疚。
阿遇生病的時候是在三歲,那時候阿燃八歲,那一天下着雨,不知道爲了什麼他和小風吵起來,阿燃氣的騎着馬就跑了,他到底是孩子,外頭又下着雨,小風就讓人去找,結果沒找到。
小風着急了,親自出去找,找了半天才把阿燃給找回來,那時候整個豐園鬧哄哄的,阿遇的奶孃也擔心,一不小心就讓阿遇染了風寒,本來是小病,小風讓人請了大夫來瞧了,說沒什麼大事,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八歲的阿燃正是叛逆的時候,小風整天想着如何把兒子給制住管住,天天和阿燃鬥智鬥勇,對阿遇就沒那麼上心,畢竟阿遇已經三歲了,素日裡開口說話都很機靈,身體也結實,下人們服侍的也很精心,誰也沒往壞事上想。